“所以,韩冥,我们离婚吧。”
不等韩冥从错愕中反应过来,慕苒微微一顿后低沉而又平静地说道,“我和你都太骄傲了,你不愿意爱上我,我不愿意跟别人共享,有着这个致命矛盾的我们根本就不适合在一起,我们离婚,让彼此都自由。”
这段婚姻就是一个囚困了彼此的牢笼——她逃脱不了想要被爱的初衷而受尽伤害,他不能随心所欲去与爱的人长相厮守,既然都那么累,还不如尽早放手。
这两句平铺直叙明明没有用多少力道,却在韩冥耳边狠狠炸开,将隐藏在心底的狂躁连根拔起,直接大吼着一口回绝:“我不会跟你离婚的!死都不会!”
经过连日来的沉淀,慕苒已经考虑得很透彻了,以至于此刻可以坦然面对韩冥几近疯狂的躁动,一双水眸直直地望了过去,淡色的红唇微启:“何必呢?你当初和我结婚不过是为了爷爷的遗愿,现在又何苦彼此纠缠?”
“是,当初是为了爷爷的遗愿,可是现在不一样了!”话音还未落尽,大步迈近的韩冥一把握住了慕苒削瘦的肩膀,眸光闪动间语调渐渐趋于低沉,“韩太太,现在不一样了……”
随着两句特意强调的低语入耳,慕苒试图挣脱这突然的靠近,无果后只能眉头一拧,“有什么不一样?你别忘了当初我们领完结婚证没多久就签下了离婚协议,现在离生效还剩四天时间,我们之间的离婚不过是一同去民政局盖个章领个绿本的事。”
话音刚落,韩冥原本低垂的黑眸倏地睁大,闪过一抹难以置信而又转瞬阴鸷的暗芒——
她连时间都计算得那么精细,就是为了迫不及待离开他吗?
眨眼功夫不到,肩头就传来一阵沉闷的疼痛,慕苒好看的黛眉打成了一个结,“你干嘛!放开我!”
“……”
薄唇抿成一条直线,韩冥浑身散发出的气息阴沉得可怕,同时也透出一种近似悲哀的气息,而放在肩头的两只大手慢慢松开了一些。
依旧想不明白韩冥的这种反应应该作何解释,慕苒低低地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你究竟在坚持什么,你为了爷爷的遗愿跟我结婚,又因为两年前顾然的乌龙死亡让你对我恨之入骨,才扬言要用婚姻困死你我。今非昔比了,离婚一直都是你想要的,又何必纠缠不放?”
清楚地记得,签下离婚协议的时候,他没有丝毫犹豫,落笔如行云流水,而看在眼里痛在心里的她表面上风轻云淡,却因为心存的美好选择了欺骗——隔天并没有拿去民政局盖章。
当初,她天真地希冀着这段婚姻能够在两年这个时间点无限延伸,只是到了最后,现实打败了理想……
然而,在她选择了妥协的现在,一直以来不带任何眷恋的他却不依不饶,对此,她真的想不明白。
“因为我爱你!我TM在你早就打算离开的时候发现自己爱上你了!”
连着两句震耳欲聋的回答,目光眦裂的韩冥发泄一般对着慕苒大喊,仿佛要把积郁在心里的哀怨和心痛一同吼出来。
此话掷地有声,瞬间将慕苒眼底的沉静砸成碎片,取而代之的是——惊诧、空茫、荒诞、最后又归于平静……
“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我想我应该谢谢你。”从始至终,慕苒眼神里唯独没有闪现出喜悦的光芒,嘴角勾起的弧度淡到看不出其中蕴意,“谢谢在前不久口口声声说不爱我的你改了口,让我突然觉得这两年的付出并没有那么辛苦。”
爱的告白得来如此不着边际的回应,一阵颓然无力的感觉席卷全身,沉寂后薄唇艰难地一动,“你不相信我?”
“相不相信都无所谓了,是我不会再爱你了。”
慕苒的回复依旧没有多大的情绪起伏,敛下又抬起的水眸同是看不见一丝丝的眷恋。
不久前眼前这个男人冷漠无情地告诉她——他不爱她。此刻,同是这个男人,说着截然相反的话——过去的那近千个日夜,她一直在期待和等待的话。
现在终于听到了,却已经迟了,她千疮百孔的心再也经不起重蹈覆辙的伤痛了——
或许他真的爱上了她,但是他也可以为别的女人豁出性命,没有最爱只有更爱,孰轻孰重的较量,她不想再去争了……
是的,她不会再爱了,也不敢再爱了。
“……”
当一句“我不会再爱你了”无休止地敲击着韩冥的大脑,泛起钝钝的痛,再蔓延到了心口,心如刀割的滋味也不过如此!
怎么也想不到人生第一次真情告白,落得个惨淡被拒的下场,韩冥在心痛得无可复加之际突然浑身乏力。
“或许你不知道这两年,特别是这一个多月的时间,我过得有多累。”
将韩冥的失魂落魄看在眼底,慕苒眼底的平静隐隐出现了裂痕,但她不允许自己再出现一丁点的动摇,趁着对方力道渐松时避开了触碰,再慢慢地说道,“结婚前,我承认我耍了点手段拆散你和顾然,而你让我一个人在婚礼现场受尽耻笑。结婚两年时间,我无微不至地照顾你的生活起居,只是希望哪天你可以看到我的好,我以为我可以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跟你相守一生,但是顾然一出现就让一切都变了:与她玩尽暧昧的同时,你可以无条件信任她一再谴责我,也可以为了她对我动手,甚至为了她不顾性命无视我的情义……
因为你不在乎,所以你从来不知道所有的事情加起来,都快把我压得窒息了,我对你的爱也就这样一点点被磨灭了。”
这一件一件曾经受过的伤害,慕苒从来都没有说过,如今说出来却没有事情发生时撕心裂肺的疼,而是千帆过尽后的豁然与平淡。
慕苒语气微沉地剖白自己的内心,刺痛的却是韩冥心口刚刚撕开的伤口,传出生生的疼,在手足无措的慌乱之下只会讷讷地说道:“我没有…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