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画面是无声的,但楚瑞之却像是能听到那悲泣一般。但更多的疑惑,却随之涌上心头:画面上的方华清,明明是亲手将骨灰盒交给了黑衣男人,后来却又像是丢失了这部分的记忆一样,疯狂地寻找骨灰盒的下落,还向他与封醉山求助。女孩的悲伤与自责并不像是伪装,那么说起来,似乎只有一个解释:方华清被那个男人催眠了。
楚瑞之双眉微蹙,他让工作人员将景象倒退回去,定格在男人出现的场景。他曲起食指,以指节轻轻叩击着屏幕,扭头询问负责人:“看他的打扮,应该是伪装成了死者家属,进入殡仪馆。麻烦你看看,对这个人有没有印象?”
负责人只看了一眼,就拍着大腿认了出来:“当然有印象!这不就是方乾嘛,有名的大老板,那天就是他老婆死了。”
楚瑞之顿时一惊:“你是说,他就是死者赵蓉芳的丈夫,方华清的父亲?”
眼见负责人点头,楚瑞之越发震惊:方乾为什么要对女儿下催眠术?他为什么要偷偷抱走妻子的骨灰盒?他又将骨灰带去了哪里?
疑云密布,年轻的天师快步走出监控室,与自己的友人会合。此时的封醉山正站定在失窃的房间里,观察着四周的状况。这间屋子并没有窗户,也没有任何装潢过的痕迹,更没有桌椅板凳之类的半点家具。只是一个简陋的水泥小黑屋,里面竖着一排排的铁架,放置着一个又一个贴好编号的遗骸小盒。
在勘探了犯罪现场之后,整个案子立刻清晰起来:由于没有任何其他出口,而且大门的门锁也没有任何被破坏的迹象,再加上殡仪馆内部的小黑屋,也只有工作人员能够进入。犯罪事实已经非常明确,只有拥有钥匙的内贼,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偷盗骨灰。而当负责人加强了值班巡逻后,犯罪立刻中止,也说明了罪犯畏惧压力,选择了收手。
当封醉山简单地说出他的分析,陪同的工作人员立刻找出了问题:“啊,这么说来,倒的确有这么个人,他叫王桀,是两个月前刚来的新员工,也有大门的钥匙。现在想起来,的确是他来了之后,就发现骨灰失窃了。”
封醉山冷声询问:“他人在哪里?”
工作人员一扬手,竟是指向了铁架上的一只骨灰盒:“就在三周前,他突然生病死了。我们联系不上他的家人,只好让他暂时待在这里了。”
这个答案,绝对出乎封醉山的意料。虽然作案时间都对得上,但并没有证据表明就是这个王桀作案,他刚想调查询问,谁想到竟然是死无对证。
就在封醉山剑眉微蹙,思考着索要殡仪馆工作人员的名单,逐一排查的时候,楚瑞之在负责人的陪同下,也走进了这阴森森的黑屋里。后者很快将监控画面上显示的情况,讲述给了好友听。听完他的叙述,封醉山毫不迟疑地掏出手机,拨通了同事的号码:
“我要调查一个人,方乾。麻烦你在系统里搜索他的车牌号,调出该车辆在三天前的GPS行车轨迹。”
方乾的信息,很快就被发送到了封醉山的手机上。他开的是一辆黑色的奥迪A6,根据车载GPS显示,在赵蓉芳葬礼的那一天,这辆车从殡仪馆离开之后,径直去了当地的一家肉制品加工厂,并且停留了一个小时之久。封醉山又请同事调取了更多记录,结果显示,从三个星期前开始,方乾就频繁出入于这家肉制品加工厂,平均一周两次。
“三个星期前,那正是殡仪馆骨灰盒失窃中止、且疑犯王桀死亡的时候,”楚瑞之用右手摩挲着下巴,一边分析,一边提问,“你说会不会是这个方乾,和王桀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一查就知。”封醉山冷声回答。
此时的两人,已经走出了殡仪馆,坐在了警车上。封醉山将手探向后座,拿出了笔记本电脑,打开并登陆了警务信息平台,输入了王桀的名字。很快,嫌犯的相片和履历蹦了出来,根据记录显示,王桀有一辆二手丰田。可惜由于车上并没有安装GPS,所以行车记录无法查阅。
楚瑞之眼珠一转,灵光一闪:“试试违章记录。”
果然,正如楚瑞之所猜测的那样,违章记录暴露了王桀的信息。这辆二手丰田多次违停记录,地点正是距离肉制品加工厂不远的大街上。
“这个厂肯定有猫腻,”楚瑞之用桃木扇骨轻敲自己的掌心,思索道,“如此说来,在这个王桀死亡之后,是方乾接替了他的工作,将骨灰盒送进加工厂。但话说回来,方乾又能从哪里搞到骨灰呢?”
“也许他能搞到的,不止是骨灰。”封醉山神色一凛,声若寒霜。他将笔记本屏幕推向一边,让友人看清上面的内容。只见王桀的死亡原因上,赫然写着一行黑字:
中风脑溢血,经抢救无效,由市工人医院宣布死亡。
看到这行死因,楚瑞之立刻就明白了好友的意思:赵蓉芳也是死于脑溢血,这是单纯的巧合,还是另有玄机?假设这两人的死有联系,并不是单纯的病故,那么方乾就脱不了干系。他和王桀为什么要将骨灰送到加工厂?
这一系列的问题,只有在那个神秘的肉制品加工厂,才能寻找到答案了。
封醉山猛地转动方向盘,一踩油门,亮着红蓝两色灯的警车,就向城北疾驰而去,不多时便融入了夜色之中。
当警车到达位于城北的“仁禾肉制品加工厂”的时候,已经是晚上10点钟了。从外围看,整座厂房漆黑一片,只有门卫的小屋里亮着一盏灯,保安正打着哈欠看着电视,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
为避免打草惊蛇,封醉山将警车停在了两条街外。两名身手矫健的青年,绕到了屠宰场背面的围墙边,楚瑞之微微向后退去两步,一个助跑正准备跃过墙头,却被友人伸手拦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