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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敬——”百里长歌怒极,在不顾尊卑,一脸暴怒指着百里若岚,“你这个宝贝女儿设局将晋王世子绑架到无双坊那所废弃的大宅内,你现在飞身上房顶看看,那个地方正燃着熊熊烈火!我现在急着去救人,你若是还纠缠不放,我便一剑杀了你又何妨?”
皇长孙妃与王爷暗生情愫,珠胎暗结,这等大罪,将会引来怎样的株连大罪他想都不敢想。`乐`文``しxs.
“百里长歌,本侯今日就把话撂在这里,你休想踏出府门半步,除非你踩着我的尸体过去!”百里敬脸色阴沉到极致,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他早就知道了百里长歌装病出府的事,但皇长孙派了禁军前来守卫武定侯府,就说明这件事是叶天钰默许的,他也只能当作不知道,但万万想不到的是,这个逆女竟然跟随晋王去了滁州,今日回来还在金光门外丢尽脸面!
“大姐你怎么到了现在还执迷不悟?”百里若岚秀眉微蹙,“趁爹爹还没有发火之前,你赶快道个歉。你是大梁的准皇长孙妃,私底下再与晋王来往的话只会连累你自己,连累侯府,妹妹死不足惜,可爹爹是朝廷的栋梁,他怎能被你的儿女私情所连累?你这样做对得起你死去的娘吗?”
“我再说一遍,让开——”百里长歌额头上青筋暴跳,声音接近咆哮,喉咙处痛如火烧,“今夜谁敢阻拦我,我就杀了谁!”
秋怜牵着两匹马站在外面心急如焚,时不时瞟一眼被百里敬拦住的百里长歌。
“爹,你别责怪大姐了。”百里若岚最后一次抹去眼泪,温声细语道:“晋王高华无双,天人之貌,大姐忍不住动情也很正常,想必她早已知道错了。”话完走过来用手肘拐了拐百里长歌,低声道:“大姐,快给爹爹道歉,向他说明情况,你离家十年,想必在外面自由惯了,平时爱开些玩笑也正常,爹爹会替你向皇上说明原因的,你今夜就不要出去找晋王了,免得被人抓住把柄,也损了你的清誉。”
“今天晚上,你休想踏出府门半步!”百里敬似乎是铁了心。
直觉告诉她,嘟嘟在那里,可潜意识里她又不想承认不敢面对嘟嘟就在那里正在被火烧的事实,大概是与嘟嘟相处的时间久了,想到他即将遭奸人所害,百里长歌连呼吸都在颤抖,那样一个精致可爱仅三岁的孩子倘若就此葬身火海,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勇气活下去。
无双坊的那间大宅荒废已久,此时遇到大火定然会烧个彻底。
“给我让开!”百里长歌心急如焚,此时的她脑海里只有救嘟嘟这一个念头,根本不想与百里敬过多纠缠。
“你个逆女!”百里敬见她不回自己的话就想出去,他拔出腰间长剑手臂一横拦在她面前,怒道:“你还嫌百里家的脸没丢尽吗?”
“秋怜,将马儿拉过来!”百里长歌眼尾瞥见秋怜已经从马厩里牵出一匹马,她赶紧冲她招手,并不打算与百里敬解释什么。
后面的话再不用说百里敬也知道了,他紧绷着一张脸,尤其是听到百里若岚口中的“名声”二字便想到今日午时金光门发生的事,原本就冷肃的面容更添寒意,目光直直落在百里长歌脸上,冷沉着声音问她,“你出去做什么?又要去找晋王?”
“爹——”不待百里长歌开口,百里若岚就掏出锦帕抹眼泪,委屈道:“夜已深,大姐还要往外走,女儿拦也拦不住,我这是为了侯府的名声着想,没想到大姐她……”
百里敬当先大步走进来,见到一脸泪痕面带焦急站在原地的百里长歌和瘫坐在地上的百里若岚,不禁蹙眉问:“这又是怎么了?”
正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将士行走时的铠甲摩擦声,一簇簇火把照亮了侯府大门外。
“我让你滚开!”百里长歌放声怒吼,脚上一用力狠狠朝着百里若岚的脸踢去,百里若岚似是早有防备,在即将被踢到的瞬间闪开身,百里长歌并未伤及她分毫。
“贱人,你滚开!”百里长歌衣袖一甩,用了几分力道,瞬间将百里若岚甩到一边,抬步就要出门,却没料到脚踝处被百里若岚抓住,她语带哭腔,“大姐,侯爷有规定,府中女子在入夜之后未经允许不得出门,我知道你担心小世子,可你孤身一人这样出去,万一待会儿再出什么意外怎么办,到时候你让我娘怎么跟侯爷交代?”
“大姐,夜深了,你这是准备去哪儿?”百里若岚走上前来拉住百里长歌的衣袖,担忧道:“你今日刚回府,舟车劳顿,就不要那么辛苦夤夜出去了,寻找小世子的事交给府中下人便是,府里这么多人,总比你一个人一双眼睛要强得多。”
百里长歌等不及,迅速跳下去紧紧跟随在秋怜身后,到了门口的时候看见百里若岚点了个灯笼焦急的站在那里。
秋怜还没反应过来,百里长歌又吼道:“快去啊,再晚,嘟嘟就没命了!”
她睁大眼睛霍然起身,对秋怜大吼道:“快给我备马!”
百里长歌在那一瞬间整颗心都被揪起来。
话音刚落,城北无双坊方向,一间早已废弃的大宅骤然起火,火光映红半边天。
百里长歌全身都害怕得颤抖起来,眼泪落个不停,她始终坚持道:“不能告诉王爷,我一定会找到嘟嘟的。”
“可是我们这样根本就找不到的。”秋怜抿唇道:“今夜的事,根本就是李香兰和她那个宝贝女儿的圈套,她们既然敢做,想必早就准备了万全之策,更何况刚才小世子失踪的时候,她们母女都跪在祠堂前没有挪动过半分,想来对这件事胸有成竹,如果我们不去求助晋王,小世子很可能会出意外。”
“不行——”百里长歌艰难地出声阻止,“不能让王爷知道这件事,否则就玩完了。”
“大小姐,五进院子全都找遍了,没有小世子的影子。”秋怜飞身上来垂首禀告,问她,“要不奴婢去通知晋王府的隐卫,只要他们肯出手,就一定能尽快找到小世子。”
喉口哽咽得发不出声音,百里长歌全身虚软瘫坐在房顶,她不知道明天该如何跟叶痕交代,更不敢想象倘若嘟嘟出了什么意外,她跟叶痕之间会变成什么样。
眼眶一热,豆大的泪珠簌簌滚落下来,百里长歌茫然地望着四周,她瞬间反应过来,所谓的为谢如凤诵经超度,全都是圈套,百里若岚那个女人竟然狠下心对嘟嘟下手。
一股巨大的恐慌蔓延全身,百里长歌纵身一跃站在房顶上俯身望着侯府这座五进大宅院,望着底下丫鬟婆子们进进出出找寻嘟嘟,几乎掘地三尺,可就是找不到他的身影。
百里长歌出了祠堂以后,从一个婆子手里抢了灯笼过来直往茅厕方向跑去,一边跑一边喊着嘟嘟的名字,直到声嘶力竭,依旧没有人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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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娘。”百里若岚一想到叶痕高华无双的面容,再想到自己穿着凤冠霞帔嫁给他的样子,便不觉羞红了脸。
“说得也是。”李香兰放下心来,“若岚你貌若天仙,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京中第一才女,放眼天下,也只有你配得上晋王。等百里长歌一死,你接替嫡女位置,娘便为你谋这门亲事,定让你如愿以偿。”
“他永远都不可能知道真相。”百里若岚挑了挑眉,“我是喜欢晋王没错,可不代表我能容忍得下那个孩子,他死了更好,以后嫁入晋王府,我可以为他多生几个。”
“可是……”李香兰犹豫道:“若岚你不是喜欢晋王吗?我们就这样把小世子弄死了会不会有些残忍?万一以后让晋王知道……”
“娘你放宽心。”百里若岚端过温热的茶浅啜一口,“我们母女完全有不在场证据,只要小世子一死,百里长歌就算本事再大,也回天乏术,到时候你就等着女儿我接替她的嫡女位置吧!”
“还是若岚聪慧绝妙,竟然能想到用那种方法神不知鬼不觉将小世子送出去并杀死。”李香兰抚掌赞叹过后又得意道:“百里长歌这个嫡女的位置坐得够久了,她定然死也想不到今夜会彻底栽在我们母女手里。”
“那是自然!”百里若岚冷笑一声,阴狠的目光里尽是得意,弯了唇瓣道:“算算时辰,那个孩子马上就该死了,这桩大罪,百里长歌避无可避,她就是死十次也不够晋王泄愤的。”
进门之前她四下扫了一眼,确定府里的丫鬟婆子家丁都去搜寻嘟嘟了才放心地关上门,压低了声音问百里若岚,“女儿,你能确定今夜的事不被人察觉吗?”
送走了静心师太,李香兰亲自将祠堂的门关上后拉着百里若岚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句话,让李香兰和百里若岚身子齐齐一抖。
静心师太缓缓站起身走出了祠堂,看着漆黑如幕的夜空,祈祷一句,“但愿小世子能平安归来。”
“师太,府中突发大事,今日只怕是无法为姐姐完成诵经了。”李香兰双手合十安静地冲里面说了一句。
一番慌乱过后,祠堂外便只剩下百里若岚和李香兰以及祠堂里的静心师太三人。
静心师太知晓此事后,无声叹息后加快了手中木鱼的速度。
丫鬟婆子们闻言赶紧站了起来,由于跪得时间太久,一个个脚步虚浮,连滚带爬点着灯笼四处搜寻嘟嘟下落。
“你们赶紧给本夫人去找!”李香兰大手一挥,那副焦急的样子做得惟妙惟肖。
百里若岚唇角勾起一抹阴狠得意的笑,面容在闪烁光影下阴森至极。与李香兰对看一眼之后,母女俩赶紧起身遣散跪在地上的丫鬟婆子。
诵经到了这里便被嘟嘟的失踪打乱了。
“闪开——”百里长歌用力一把推开她,“赶快让所有人起来找人,要是找不到嘟嘟,我让你们所有人陪葬!”
“奴婢不知道。”秋怜蹙眉,满脸愧疚地摇头,“奴婢亲眼看着小世子进的茅厕,可是半天不见人出来,然后我进去一看,里面根本就没人,茅厕那边的灯火全都被风吹灭了,奴婢点了灯笼在那附近找了好久都没有人影。”
“什么叫做弄丢了?”百里长歌怒意翻涌,揪住她的衣领冷声质问,“嘟嘟到底出了什么事?”
“大小姐……”秋怜一脸自责,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奴婢没用,将小世子弄丢了。”
百里长歌感觉到了她焦躁的气息,再顾不得其他,霍然起身走向外面,问秋怜,“发生了什么事?小世子呢?”
约摸过了两刻钟,百里长歌就快要心急如焚的时候,才听到秋怜匆匆而而来的脚步声,可她进不了祠堂,只能在外面干着急。
百里长歌强抿了抿唇,迫自己平稳心绪。
秋怜久久不见回来,百里长歌时不时回头向外面看,女眷们依旧顶着狂风跪得整整齐齐,李香兰更是装模作样的弄了本经文放在面前跟着念。
不知为何,自从嘟嘟出去以后她心里就隐隐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虽然闭着眼睛,心里却再也静不下来。
回来时扫了一眼跪在最前面的李香兰和百里若岚,又重新进门跪在蒲团上。
“奴婢遵命。”秋怜应了声便带着嘟嘟退了下去。
百里长歌无奈,秋怜与李香兰她们跪在外面进不来,她只好站起身,将嘟嘟带出去交给秋怜,低声道:“你迅速带小世子去茅厕,记住,万不可在外面停留,完事就赶紧回来。”
嘟嘟一直站在她旁边,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住走过来低声对百里长歌道:“麻麻我要嘘嘘。”
偷偷撇开眼瞄了瞄外面,狂风越发剧烈。
百里长歌安静地跪在蒲团上,心里想着得赶快诵完经文将嘟嘟带回去,否则待会儿打雷闪电,他肯定得吓哭。
外面狂风大作,廊下灯笼被吹得左右剧烈摇晃,有几盏直接熄灭了。
静心师太一边敲着木鱼,一边诵着经文。
百里长歌冷冷睨她一眼没说话,进门替谢如凤上了三炷香之后双手合十虔诚地跪在蒲团上。
李香兰见状,本想阻止她将嘟嘟拉进去,但瞥见对面百里若岚递来的眼神,涌到喉咙口的话又咽了回去,她勉强攒出笑容,“大小姐请进!”
百里长歌是嫡女,也是除了静心师太之外现场唯一一个可以进入祠堂的人。
李香兰站在门外,她如今虽然掌管着侯府中馈,却还没有资格进入祠堂,自然只能随着众女眷跪在外面。
静心师太闻言转身随着李香兰缓缓走进祠堂。
静心师太说话很随和,似乎与百里长歌极投缘,二人站在原地闲聊了几句后听到李香兰走过来请,“师太,时辰到了,请进祠堂。”
百里长歌也双手合十微微福身,“有劳静心师太深夜至此。”
李香兰早就率众女眷等候在祠堂外,人群中间,站着一个满面慈祥的老尼,见到百里长歌前来,她双手合十,“贫尼见过大小姐。”眼风瞥见旁边的嘟嘟,又是一礼,“见过小世子。”
“那就好。”百里长歌满意地点点头,带着他前往祠堂。
“嘟嘟只听麻麻的话。”
“嘟嘟不会捣乱的。”百里长歌冲嘟嘟招招手,嘟嘟走过去以后,她摸了摸他的头,问:“嘟嘟你听不听我的话?”
“大小姐,待会儿静心师太要在祠堂里诵经,届时女眷们都会跪在外面祈福,毕竟是替谢夫人诵经,奴婢担心小世子……”
秋怜在厨房弄了点心给嘟嘟吃了以后带着他前往扶风阁,正巧碰上刚刚沐浴好出来的百里长歌。
沐浴完以后换了身素净的衣服,百里长歌出来的时候天色逐渐昏暗,已经快接近酉时。
轻轻关上门回了扶风阁,百里长歌退去衣物,将身子埋在温热的水里。
傅卿云和武定侯府,她该如何抉择?
不揭穿——傅卿云是希望她揭穿真相那些人的筹码,一旦她有任何异动,对方就会撕票。
揭穿——百里敬苦心掩藏十多年的武定侯府三老爷秘密就会曝光,到时候皇帝知道少卿就是他的亲生儿子,他将会如何处置武定侯府?
眼下她处于两难境地——即便到了最后查出所有的真相,她究竟该不该揭穿?
苦闷地抱着头,百里长歌不敢再继续想傅卿云如今的情况。
百里长歌轻声一叹,也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了,到底是被人幽闭起来待在一个舒适的地方还是直接被人囚禁了?
百里长歌将那个花盆搬回去,又走到落满灰尘的摇椅旁边,脑海中便浮现傅卿云在这里生活过的轨迹,他的低声下气,他的隐忍不发,他的小心翼翼以及少卿死后,他的无可奈何。
在进门之前,她特地绕到去了傅卿云的院子,由于长时间没人打理,院子里已经生出无数杂草,之前压住那张字条的花盆原封不动地横在路中间,花盆里的泥土早已被大雨冲刷得不成样子,拱形紫藤架上,紫色花儿再没有之前的雾气缭绕盛景,此刻看上去,倒显得有些凄凉。
百里长歌这才准备走回扶风阁。
不多时,有家丁过来传唤说热水已经烧好。
百里长歌站在回廊下,目光掠向宣宁坊上空那久久不散的黑云上,心里推演着叶痕究竟会用怎样的办法将时辰控制得刚刚好。
秋怜应声后带着嘟嘟直接去了厨房。
“秋怜,待会儿带小世子去厨房弄些松软的点心给他吃。”百里长歌吩咐道:“顺便让人帮我烧好热水,我要沐浴。”
“我要等麻麻一起。”嘟嘟忽闪着大眼睛。
百里长歌疑惑,“你从下车到现在就没有吃过东西,如今还不饿吗?”
嘟嘟摇摇头,“不饿!”
“回房沐浴吧!”百里长歌收回视线问嘟嘟,“你饿不饿?”
百里长歌想起刚才百里若岚的话,虽然不知那对母女在搞什么鬼,但毕竟是请了人来替谢如凤诵经,礼数上她是应该去的。
戌时二刻了。
百里长歌抬眼看了看天色,之前来的时候还霞光满天,如今黑云层层,将起大风,暴雨欲来之势。
秋怜微微颔首,不再说话。
百里长歌浅浅一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开玩笑的,你不必紧张,在这侯府里,谁对我忠谁会背后算计我,我一清二楚。”
“奴婢不敢僭越妄论主子的事。”秋怜低眉道:“奴婢只知道,侯爷让我跟随在你身边保护你的安危,那么奴婢便该随时担起这个责任,至于大小姐的感情纠葛,不在奴婢的本分之内,奴婢不敢也不会有任何想法。”
不等秋怜反应,她继续道:“如今府里人人都认为我是专门克人的天煞孤星,更有百里珊说的,我顶着长孙妃的身份去勾引晋王,现在的下人们见到我不是唾骂就是躲得远远的,你作为侯爷身边的人,难道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想法吗?”
“秋怜……”百里长歌垂下头,低低唤了一声。
“兴许是想在侯爷面前做戏吧!”秋怜收回视线,宽慰百里长歌,“大小姐放心,还有奴婢陪在你身边。”
“她们又在打什么主意?”看着百里若岚离去的身影,百里长歌心中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静心师太就快到了,妹妹先行告退。”百里若岚走上前,冲百里长歌微微福身便走了出去。
百里长歌微微眯了眯眼睛,想着这对母女何时这么好心了?
“数月前嫡母祭日,大姐你还没回府,便没有跟我们一起去祭奠。娘一直在念叨这件事,今天一早就去慈云庵请了静心师太,说好晚上在祠堂给嫡母诵经的,今日阖府斋戒沐浴,酉时正,大姐记得来祠堂。”百里若岚娓娓道来。
“那你叫我做什么?”百里长歌问。
“大姐误会了。”百里若岚轻笑道:“若岚哪里会这般小肚鸡肠?”
“怎么,二妹妹叫住我是想让我为你刚才的举动说声谢谢吗?”百里长歌头也不回,声音冷清。
“大姐……”百里若岚唤住她。
百里长歌看得很无语,想着今日时机不对,定然是无法找二老爷了解情况了,拉着嘟嘟,她抬步就想往外面走去。
“那……好吧!”百里珊垂下头,她一向最听百里若岚的话,此时听百里若岚说无事,她便也放下心来,狠狠瞪了一眼百里长歌后搀扶着尤氏往房间走去。
“别可是了。”百里珊指着百里长歌还想说什么,却被百里若岚打断,温声道:“听二姐的没错,赶快将你娘扶回房歇着,待会儿遣人去外面找个大夫来看一看便是。”
“可是……”
“哎呀三妹妹你有所不知。”百里若岚轻声安抚她,“大姐刚刚从我娘的院子里出来,这才不过盏茶的功夫,她怎么可能让二夫人顷刻间就疯魔呢?想来是二夫人邪气入体,一时间身子不适而已,你莫要太过担心冲动,以免误会了大姐,否则等侯爷回来查明真相是你污蔑,到时候我就是想帮你也无能为力了。”
百里珊则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大姐你怎么能替百里长歌这个贱……说话?”
百里长歌闻言眉梢动了动,秋怜眼眸一缩。
百里若岚状似惊讶地看了一眼身子摇摇欲坠站在花圃边,时不时发出怪笑的尤氏,“呀”了一声回过头看着百里珊,嗔道:“三妹妹,二夫人兴许是暂时魔怔了,但我相信这跟大姐没关系。”
“二姐你来的正好。”百里珊眼睛一亮,仿佛看见了救星,赶紧走过去挽住百里若岚的胳膊,委屈道:“二姐你可得为我作证,我娘被百里长歌这个小贱人用诡计逼得神志不清了,她们还威胁我不准告诉侯爷。”百里珊说着,眼泪就簌簌往下落,她赶紧抬袖拭泪,憋屈道:“她说如果我去告诉侯爷,她就让我也神志不清,还说要杀了我。在这个家,二姐你最公道,到时候可得为妹妹在侯爷面前说句话。”
百里长歌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院墙外传来一个轻轻柔柔的声音,不用想也知道是百里若岚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前来看戏了。
“哟,三妹妹怎么发这么大的火?”
“秋怜,别理她。”百里长歌无语地偏转头,准备前往内院去找刚才受惊而逃的二老爷,却被百里珊手臂一拦,“百里长歌,你以为你是谁?我爹是你这个扫把星想见便能见的吗?”
“我娘明明就是被你逼的!”百里珊仿若没听见秋怜的话,眼睛死死盯着百里长歌,随后冷笑一声,“侯爷向来公平,你们想要去告状?告诉你,本小姐不怕!”
百里珊说着,就想来揪百里长歌的衣领,被秋怜手快拦截住了,“三小姐,你若是再无理,奴婢只好让侯爷来做主了!”
“你胡说!”百里珊将尤氏扶起来站着,帮她拍去衣服上的灰尘,这才捏拳咬牙道:“我娘怎么可能出言不逊甚至是诅咒晋王和小世子?明明是你对我娘怀恨在心使了诡计让她神志不清才会胡言乱语的,你说!你这个妖女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身为百里家的二夫人,出言诅咒晋王和小世子,你说她该不该被打?”百里长歌目光清冷,实际上她很疑惑为什么尤氏一见到她就疯魔了,刚才跟在二老爷身后的时候可是还好好的。
“娘——”百里珊从房里冲出来就见到这一幕,她紧皱眉头冲到百里长歌身前,弯下身将尤氏扶起来坐在地上,看到尤氏脸上那清晰的手掌印,她赶紧抬目看着百里长歌,怒道:“你对我娘做了什么?”
百里长歌是习武之人,尤氏自然受不住她这两巴掌,直接瘫倒在地上,但她似乎比二老爷更疯狂,依旧大笑着,从旁边花圃里扯过一把花朝着百里长歌撒去,兴奋道:“全都要死啊,你们全都要死,一个也活不了的,哈哈哈哈哈……”
“啪——”再一个响亮的巴掌,百里长歌忍住满腔怒意沉声道:“诅咒晋王和小世子,你该死!”
“啪——”一个响亮的巴掌声落下,百里长歌收回打得有些麻木的手掌,面色清寒看着尤氏,“嘴贱的人就该死!”
“请吧请吧!”尤氏无所谓地狂笑几声,“你请家法我还是要讲,你这个扫把星不仅克人,还不要脸,身为准皇长孙妃,还装病出府去勾引晋王。”说罢直勾勾看着嘟嘟,再几声狂笑之后突然目露阴狠道:“你以为找到晋王就找到靠山了吗?你看看你旁边这个孩子,印堂发黑,大凶之兆,啊哈哈哈哈哈哈……他马上就会被你给克死,你们全部都要死,小世子要死,晋王要死,所有人都会被你克死,你等着吧,老天不会放过你这个扫把星的!”
“二夫人,请你注意措辞。”秋怜上前冷声道:“见到大小姐回来不行礼已是不敬,你竟然还敢出言侮辱,你这是在逼大小姐请家法!”
尤氏一噎,随后目光怨毒地看着她,“你就是个扫把星,出生克母,三岁克兄,十岁克死广陵侯府小姐裴鸳,原以为侯爷将你送去历练十年,能洗去你一身煞气,没想到你一回来就克死少卿和三夫人,如今连二老爷也不放过,你个不要脸的扫把星,就该被千刀万剐!”
“这里是武定侯府,我爹的大宅,还有哪个地方是我去不得的?”百里长歌面无表情幽幽问。
尤氏听到二老爷的声音,加快了步子走过来,当看到门口站着的百里长歌时脸色一变,厉声大吼,“百里长歌,谁允许你进来的?”
良久没听见百里长歌的回答,二老爷迷茫地抬头凝视她许久,突然将网扔在一边,双手抱头四处乱窜,口齿不清慌乱道:“别来找我,别来找我,我是无辜的……”
二老爷很快就跑向月门边来,见到百里长歌,他嘿嘿笑道:“长歌,长歌,你看我抓的蝴蝶好不好看?”
尤氏从房间里追出来,几次想将二老爷捆绑回去,怎料他力气大,尤氏根本奈何不得,只能哭丧着脸跟在二老爷身后不远处以防他发生什么情况。
百里长歌进了二老爷的院子后,看见他正拿着个网追着几只蝴蝶跑,脸上还挂着孩童时那种天真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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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女俩相视一笑,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娘你放心,百里长歌即便本事再大,也绝不可能查出我会用这种办法,到时候晋王找上门来,就将是她的死期,你就好好坐在府里喝茶等着吧,百里长歌活不过今晚的。”百里若岚再次阴狠一笑,而后从旁边花瓶里摘下一朵花放在鼻尖轻嗅后手指一扣一弹,花朵零落到地上。
良久过后,李香兰满脸震惊地直起身子,心有余悸道:“若岚你这样做万一被查出来…。”
“好。”百里若岚点点头,未免隔墙有耳,她特地站起身将门窗都关了起来,这才回到座椅上附在李香兰耳边低声耳语。
李香兰一脸疑惑,赶紧扶着百里若岚到一边坐下,“哎呀若岚啊,你这样说我听不懂,你再说仔细些。”
百里若岚再次抬头看了看天色,冷笑一声,“百里长歌不是最擅长验尸破案吗?我听说她在滁州的时候还协助晋王破了两桩大案,女儿早就让人把她破过的那两件案子细细誊抄下来研读了一遍,她擅长破案,那女儿就让她破无可破,查无可查!”
李香兰一惊,“什么样的妙计能让她一招必死?”
“仅仅是尝到苦头又怎么能够消除我对她的恨意?”百里若岚眼尾一挑,转眸看了看天色,阴狠笑道:“娘你只管放宽心,女儿已经准备了一条妙计,保证一夜之间就让百里长歌死无葬身之地!”
李香兰心思一动,“若岚你是不是有什么好办法能让百里长歌这小贱人尝到苦头?”
待走近李香兰,她才轻启红唇缓缓道:“娘你不要动怒,百里长歌无非是仗着晋王的庇护才这般肆意妄为,我们明着奈何她不得,暗中可以来。”
“娘……”百里若岚一进门就挥手屏退众丫鬟婆子,笑容温婉端庄,分毫看不出之前的狼狈。
私心里,百里长歌并没有打算杀这府里的任何人,除非是触及到她的底线忍无可忍。刚才那样捉弄百里若岚,无非是想给她一个警告。
百里长歌用的小虫并没有多大毒性,只不过会让百里若岚痒上一会儿的功夫,等时间过了,毒性自然就消散了。
李香兰依旧不解气,正准备找个不顺眼的下人来发发火,抬目就见百里若岚款款而来。
李香兰怒气更甚,将手中还没收起来的乌藤鞭狠狠一鞭打在红木椅上,许是力道用得大了,红木椅扶手直接掉在地上。
百里长歌眼皮一跳,赶紧回过头对秋怜道:“走,去二老爷的院子!”说罢再不管现场众人如何反应,她拉着嘟嘟与秋怜一起直接往二老爷的院子走去。
“不是还有尤氏在那里看着的吗?如此慌慌张张,成何体统!”李香兰将一腔怒火发在那婆子身上。
正说着,外面有婆子匆匆跑进来,嘴里慌张道:“大夫人不好了,二老爷的癫狂之症又发作了!”
“我是回来找你讨债的冤魂。”百里长歌伸出食指,轻轻勾起李香兰的下颌,唇角一弯,声音浅浅,“大夫人,这种低级斗实在乏味得很,恕不奉陪!”
李香兰心下一惊,手臂僵在半空,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百里长歌看了半晌才厉声问道:“你不是百里长歌,你到底是谁?”
“大夫人!”百里长歌在鞭子即将碰到身子那一刻扼住李香兰的手腕,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充其量不过是个继室而已,我这个嫡女的婚姻大事,来轮不到你来插嘴,一切是非论断,还得由圣上裁决,你如今手里捏着个藤鞭,这是准备对我用私刑?”
李香兰在听闻这番话以后脸上骤然失了血色,转瞬之间怒意上涌,抄起手中的乌藤鞭就想朝着百里长歌身上招呼。
“大夫人要是不信,我现在就可以把那杀手头目给你请来。”百里长歌道:“当然,他手里还有你亲手写的书信和银票,你要是觉得还不信,我还可以把那两个被你害死的丫头从阴间请来为我作证。”
李香兰踉跄着身子往后退了一步,厉声道:“你胡说什么?”
“大夫人,我还找到了你当初买通的那个杀手组织。”百里长歌状似无奈地一扶额头,感叹一声,“唉……这世界真小,那杀手头目竟然是我旧识。你说这件事我是一本正经地告诉侯爷呢还是一本正经地告诉皇长孙,或者是一本正经地告诉晋王?唔……似乎买凶杀人这一条在侯府家规里的惩罚可不小哦!”
李香兰不敢置信地怒瞪着她。
百里长歌笑得更美,又道:“她们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大小姐,我们死的好惨,你要为我们报仇’。”
李香兰呼吸一顿,身子不由得颤了颤。
百里长歌见她如此反应,便压低声音笑道:“我见到了侯爷派去百草谷接我的那两个丫鬟。”
便是李香兰也不例外,此时见到她逐渐加深笑意的脸,再配合上刚才那神秘兮兮的语气,李香兰握住乌藤鞭的手指不由得紧了紧。
百里长歌时时含笑却眸中冰凉的神情常常能让人感觉到无形中有一种威慑力。
“大夫人。”百里长歌伸出手轻轻抚过她手里的乌藤鞭,浅笑道:“你猜我这次出府见到了谁?”
李香兰缓缓走下铺了锦绣毯子的石阶,待挨近百里长歌时,附在她耳边轻声道:“你放心,我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不会太用力的。”
李香兰放下茶盏,手指轻轻接过乌藤鞭,语气里说不出的得意,却看似心疼道:“长歌,并非本夫人狠心,实在是侯府上下几百口人,人人每天都在遵循侯爷定下的规矩行事说话,我若是偏袒你一人,只怕是难以服众,更何况你即将出嫁,若是今日不让你长点记性,以后在长孙殿下面前如此失礼,被他迁怒于侯府,那我们所有人的脑袋可就交代在你身上了。”
片刻的功夫,红月便用托盘端着一根拇指粗的乌藤鞭走进来恭恭敬敬递给李香兰。
那么,她作为待嫁的新娘,便应该是受李香兰这个掌家夫人管制的。
换句话说,如今三礼六聘还没完成,她根本无法行使长孙妃的权利甚至是晋王妃的权利。
这番话,圆滑地撇开百里长歌与晋王和皇长孙的关系,将她定位在即将过门的新娘位置上。
李香兰默然片刻,而后缓缓抬眼,“你身为百里家的女儿,罔顾侯爷定下的家规,是为不孝;你身为大梁准皇长孙妃,忤逆圣上旨意与晋王暗生情愫,珠胎暗结,是为不忠不义,武定侯府军法治家,向来对府里的子女人人平等,像你如此不忠不义之人,本该杖毙,但你身份摆在那儿,本夫人作为你娘家人,有资格替长孙殿下好好调教调教你这个未过门的新娘!”
李香兰一怔,这三个身份,无论哪一个都不在她的管辖范围内,但今日这口恶气不出,实难平她心中之恨!
“大夫人。”百里长歌依旧笑眯眯的,语气更加温软,“且不知你接下来要用家法伺候的是武定侯府嫡女,晋王妃还是长孙妃?”
话完,冲旁边的红月一挥手,厉声道:“请家法!”
握住茶杯的手指抖了抖,盖碗在杯身上发出细碎的碰撞声,李香兰神情恍惚片刻,随后立即站起身,美眸中戾气上涌,“百里长歌,你背负着‘长孙妃’的头衔,竟敢与晋王珠胎暗结,此等大罪,本夫人若是不替侯爷教训你,岂不是丢了百里家百年名声!”
百里长歌瞥见李香兰这副模样,心中便了然谢如凤的死与她脱不了干系,她又笑眯眯补充了句,“小时候哥哥最疼我了,他曾说过要保护我一辈子,想必如今他早已长大成人,长歌多年不见哥哥,甚是想念,我不介意大夫人帮我寻回他,圆了长歌心中多年来的愿望,长歌感激不尽。”
李香兰一想到当初的掌家夫人谢如凤死不瞑目的那双眼,身上就起了一层冷汗,不多时便把轻衫都浸湿了。
如果是平时,百里长歌这样说,李香兰定会当成一句玩笑话,但近些日子,皇宫里出了梁帝见到鬼的传闻,梁帝一生杀人无数,想必是冤魂回来索命了。
这句话,瞬间让李香兰面色一变。
“麻烦大夫人纠正自称。”百里长歌笑眯眯道:“我母亲的灵位还在祠堂供着,你就在这里乱认她的女儿,你不怕她晚上来找你喝茶聊天?”
想到这里,李香兰抚了抚衣摆转身坐下,葱白手指端过婆子奉上的茶,浅啜一口,似是把心中不快压下去了几分才缓缓道:“长歌,母亲知晓你在百草谷自由惯了,定是不习惯侯府里这条条框框的繁琐规矩,你当着我的面打我手底下的人,我不与你计较,你在若岚身上放虫子,让她失了礼仪,我也不与你计较。如今我只有一句话想问你,一个月前你跳下藕池装病,趁机逃出府这件事所引发的后果,你准备如何承担?”
李香兰心中明白,对付这个女人,绝对不可以硬来,因为你硬,她会比你更硬。
红月眼神一冷,身子一动就要上前,被李香兰一个眼神制止住,她此时反而镇定下来。百里长歌回府后与十年前判若两人,她是早就察觉到了的,但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十年归府的百里长歌不仅言行举止与之前判若两人,就连样貌都出落得好似丑小鸭变天鹅般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一时间,整个院子里沉寂下来,只听得到林婆子惨痛呼声过后“叮”的一声脆响,众人垂目一看,竟是林婆子带血的牙齿被打落。
秋怜走上前,脸上早已恢复了之前的冰冷,扬起巴掌,不由分说就甩了林婆子一个响亮的耳光。
“呵——”百里长歌又是一声冷笑,“我不在府里的这些年,大夫人就是如此调教下人的吗?对我这个堂堂嫡女连个尊称都没有,最重要的是,侯府哪条家规写着这三等下人也可以僭越犯上来职责嫡女?”说罢不等李香兰反应,百里长歌转眸对秋怜道:“此等泼妇,给本小姐狠狠掌嘴,免得老是记不住府中规矩。”
旁边站着的林婆子迅速走过来,眼含讥讽道:“放肆!大夫人让你跪下你竟敢站着!”
“你——”李香兰脸色越发阴沉。
良久,百里长歌收回视线,淡淡一笑,“大夫人这话说得好生奇怪,我百里长歌是这个家的长女,代表的自然是武定侯府的脸面,你如今怒气冲天指责我没脸回来,是想说明什么?”
难怪,百里敬早年丧子,却迟迟不肯纳妾为百里家续香火,有李香兰这样的女人夜夜同床共枕,他只怕是早就忘了肩上的大任。
百里长歌微微抬目,看着坐在堂上的李香兰,不可否认的是,这个女人的确有几分姿色,娥眉淡扫,薄唇点朱,木槿花缎织外衫罩住聘婷身姿,端庄雍容中又透着几分媚,便是此刻怒极,也难以掩住她骨子里透出来的那份风情。
“百里长歌,你还有脸回来?”李香兰脸色阴沉,昔日里似含秋水的美眸此时鹰隼一般死死盯着她。
握住嘟嘟的手指紧了紧,百里长歌抬步缓缓进了门,规规矩矩侧身行礼,“长歌见过大夫人。”
刚才的事,她可都还记得,红月前去唤她的时候连个尊称都没有,直接冷冰冰让她来李香兰的院子。不用想也知道定然是百里若岚先跑过来告状惹得李香兰发怒了。
百里长歌心中冷笑,李香兰最近是越来越得意了,连手底下调教出来的丫头也可以僭越犯上,视她这个大小姐若无物。
这一声,带了十足的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