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她更加担心.
她并非面对夜临天的时候表现出來的镇定自若.不过是她不想自己的不安情绪在夜临天面前表现出來.让这个时常想要激怒她的人得意.
在尹千城身上着手怕是不可能了.夜临天又转向自己的宝贝皇儿.“皇儿.父皇知道你与尹千城情谊不浅.但先让尹千城休息片刻.父皇有几句话要单独与你说道说道.”
夜倾渊先是看向女子.女子眼中沒有半分惧色.他遂不置一词在夜临天前头出了殿门.
若按照君臣的礼数夜倾渊必然不能走在暗夜皇帝之前的.夜倾渊与夜临天相处的模式既不像君臣又不像父子.前者的高低长幼之分他们全然不讲究.后者的亲情人情在他们身上丝毫沒有体现.
这夜姓两父子先后出了殿门.这座宫殿是两出的布局.也就是说有两个相套院子.他二人只是出了这最里面的院子.这院子的正中间布着十字形的走道.走道是由碎石子铺就而成.两侧的墙中间位置都有空出來的矮门.矮门左右各一方圆形镂空的窗柩.从矮墙看过去又是扶疏绿影.
尹千城也就随意瞥过院内的白玉桌椅.走过去坐下.正对着殿门的方向.如此夜倾渊去而复返的时候可以第一眼看到.谁让她现在一点内力都沒有.故而在面对如夜倾渊这等高手的时候自身的敏锐度完全不够用.
尹千城在自己院子独处的时候不是看书便是饮茶.才睡醒过來她最直接的感受就是有些口渴.诚然先不说眼下是在人家暗夜的地盘上.便是尹千城不计较这些个.偌大的院子就只有她和这个神秘但地位來头绝对不低的既明.她可不指望亲自使唤既明让其给自己端茶送水殷勤伺候.这个想法太沒有成真的可能.她还是慢慢将夜倾渊盼回來.
也不知是不是尹千城的心声被人听见.马上就有宫女靠近这个院子.最先察觉到西墙有两个宫女慢慢走來的是既明.其后是尹千城.既明了解暗夜皇宫.所以他只需听脚步声及呼吸声就可以知道是宫中宫女.而尹千城发现动静后定义的是暗夜宫中的女子.也算是‘宫女’吧.
“也不知这院子里的來的姑娘是什么人.这几天关于这位姑娘來历的猜想真是一个又一个.姐姐.你可是知道.”
声音慢慢得靠近了.尹千城眼风朝右边偏了偏.似乎是那西边矮墙更深处传來的.因为既明一动不动.尹千城心思飘远.所以院子内是静悄悄的好似一个人也沒有.而在尹千城未醒來期间.虽有既明在门外守着.院子里的状况与现在的寂静状况如出一辙.说话的宫女想必是觉得沒人醒过來才大着胆子谈论.
既明素來不管闲事.而且他也想让那两个宫女谈论下去.从而好看看尹千城的相应反应.
尹千城确实是在注意着飘过來的话.从话中不难听出谈论的是自己.她心里希望听出一些有用的信息來.故而沒有发出声响制止这个宫女判若无人的谈话.
所有的心思流转不过在一句话停歇的空隙.宫女的对话仍在继续.
这次说话的是另外一个女子.“这话妹妹便是白问了.别说姐姐不过是只比你早进宫两年.咱们这位陛下的心思怕是沒几个人知道.不过这次这件事真真令人寻味.别说陛下这整个皇宫除了我们这些个宫女再沒一个半个女子.便是这与陛下寝殿最近的临水照花可是从沒人轻易靠近过.”
临水照花.是说这个宫殿的名字吧.尹千城脑海中关于暗夜的有限情报掌握中.夜临天又两个妹妹.二妹夜临潭嫁与离忧侯府为离忧侯夫人但在栢颜一番动作下既然故去.三妹夜临水国嫁昔日高勋为青阳天琊与青阳天璨的母妃.
夜临天将自己寝殿旁的宫殿取名为临水照花.却不知是有意无意.另外尹千城还想到与盛子凌流落南浔郡的时候.那个送笋大伯曾说过的暗夜皇室乱、伦之事.但是暗夜皇宫不至于一间空出來的宫殿都沒有吧.何以夜临天要将自己安排在临水照花.自己似乎与他们夜家沒有丝毫瓜葛吧.
而且听这宫女说.似乎将花花心思想到自己与夜临天身上去了.真是平白冤枉啊.夜临天看起來可不想对她这个晚辈有什么想法的人.而且她总觉得夜临天对自己有一种说不出來的恨意.
先前第一个开口的宫女妹妹又道:“近日东苑宫女太监们下注都是赌陛下是会有新皇后呢还有有新的如夫人.不过那姑娘虽是躺着.但还是可以看出绝代风华的姿容.若说是做正宫娘娘还是侧得如夫人也沒什么区别了.”
宫女姐姐接话应承道:“是呀.不管怎样.主子高兴了咱们这些做奴婢的自然也跟着有些赏赐盼头.”
宫女妹妹又道:“只是那姑娘看起來极为年轻.似乎比太子殿下都要年幼些.若是当真与陛下有什么缘分的话.可是咱们陛下的福气呢.但看这姑娘一出现在临水照花就是昏睡着的.也不知那姑娘是愿意不愿意.”
这宫女越说越离谱.既明已然不悦蹙眉.但见尹千城仍旧不动声色.他倒也只是冷眼看着那处人未出音尽传的方向.
“丹桂.小心你这张沒遮拦的嘴迟早让你这条命……”宫女姐姐责备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院内坐得端端正正的女子吓了个魂飞九天.
矮门处两宫女嗔目结舌.庭院正中间的尹千城巧笑倩兮.屋檐下既明寒了一张脸.
两个宫女噗得一声便跪了下來.虽由于惊魂甫定沒有达到异口同声.但说辞却是不约而同.“奴婢胡言、奴婢胡言……请姑娘见谅.既明先生见谅.”
陈情声和叩地声格外清晰.被求的两人都沒有做声.
尹千城与这两个略嫌聒噪多舌的宫女堪堪打了个照面之后才明白过來.为何她俩得以讲了这么久才看到自己这个被谈论的主人翁就坐着院子里.实在是那矮墙正对着的草藤遮的好.她之前就觉得按理这院子不可能只有看到的这么大.挨门正对看到的本來是藤条.无形之中在视觉上会让人产生到了尽头的错觉.却不知是别有匠心.
尹千城赞叹过建筑之后.一派主人得发话道:“起來吧.”谁让既明先生怎么看怎么都是沉默少言不会染指这类琐碎的人呢.而且这俩宫女谈论的事关自己.自己总该是要应一应声的.
两宫女战战兢兢起了身.头仍旧低得低低的.况且尹千城只说让她们起身.也沒让她们离开.这样留下來受着目光压迫也着实不好受.
“茶留下.”尹千城收了看向两宫女方向的视线.漫不经心道:“人可以走了.”
“啊.哦……”宫女姐姐如此反应半晌领会了尹千城的意思.最后两人便一起又照原路以极快但还算讲究礼仪行姿的消失在了尹千城面前.
尹千城倒是沒怎么将着一段小插曲放在心上.“既明先生.你可否告诉我.我昏睡几天了.”
起初她的话还沒有输完的时候.既明还在心想她会在与自己独处的情况问的第一个问題会是什么.却沒想到是问这个.他也干干脆脆得回答了.“四天.”
“两天.看來是真的.”尹千城随后自言自语道.
两天.自己明明说的是四天.既明心中微微诧异.但想这丫头不至于听岔了去.那什么两天.从紫苑离开到达暗夜花了两天.尹千城之后又在暗夜昏睡两天.她莫不是在思虑陛下方才所说的凤朝国事吧.但尹千城再沒有开口.既明也不至于主动开口询问她.
于是院内一片安静.偶尔有尹千城沏茶时的细微声响.
话说这院内因为对话闹了这么一出.正殿门处两人交谈得也有些剑拔弩张.
“你不该以为我知道皇儿因为你几次暗中去了凤朝吧.”
夜临天如此已提醒.尹千城才得以细细想到夜倾渊三次到凤朝.似乎三次都和自己有关.第一次明面上的理由是凤朝与暗夜的邦交关系.但但凡以一个有些政治眼光的人看來.这理由难免牵强.毕竟夜倾渊的身份摆在那里.他是太子而不是专门的外交使节.第二次是尹千城在太后寿宴后银发转黑武功恢复不久.他只为责备她而來.第三次更是匪夷所思.元日匆匆赶來见她一面顺便送件新年贺礼.
“皇儿.你知道父皇为何明知道尹千城在你心里无比重要却还是执意将她抓了來吗.”
夜倾渊面色一沉.咬了咬牙沒有支声.
夜临天虽心里知道他这皇儿是个明白人.却还是忍不住想亲自给他提提醒.“皇儿.高勋此次降国为王.所有大小事宜都由皇儿一手料理.所以你手下的黑粼军此时还在照看着皇宫临近高勋王的安身城池.”
“而你的直系势力里宇文将军也被你派到暗夜与南浔边界.只是因为你以为尹千城所困南浔.故而短时间内.就算父皇我不向宇文动手.你在皇城的势力也不足以与我抵抗.你认为.现在是和父皇撕破脸的好时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