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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密谋(上)(1 / 1)

徐慧是先帝葬礼过了四天宾天的。

李治在为她举行丧礼时,便让中书令韩媛拟诏,追封徐慧为先帝的贤妃,恩赐她陪葬在先帝的昭陵中,与主墓最近的位置。

不但如此,为了嘉奖徐慧的痴情贞洁,李治下诏褒奖了她的父亲,说他教女有方,还将她的堂妹徐颖纳入了后宫,封为正三品的婕妤。

顺道儿地,李治也采纳了萧彧的建议,册封了自己的妃嫔。侧妃高敏为贵妃,宠妾良娣萧氏为淑妃,昭训郑淑儿,杨曼华为德妃和贤妃。为他生了长子的**为婕妤,剩下美人才人不计其数。只是在安排妃嫔居所之前,李治下诏,先帝有子女的妃嫔,可追随亲自而去,无子女者,一律发配到昭陵,为先帝守墓。

如此,后宫便被腾出了很多宫殿。因为,太极宫并不大!

李治特将仅次于皇后正宫的秋爽殿,赐给了宠妾淑妃萧氏,并说,萧氏的孩子多,秋爽殿宽敞。高氏没有孩子,住在鹤翔殿正好。

这个决定,气得王擅七窍生烟,乐得萧淑妃得意非常。不过,令王擅转怒为喜,心下平衡的是,李治竟同意她的母亲柳氏入宫居住,封为魏国夫人。

二十七天的热孝,转眼已过了大半儿。

六月初七的这天,安仁殿皇帝的案几上,堆满了奏章。一个个地打开来看,千篇一律,都是询问李治何时举行登基大典之事。

坐在李治身旁的长孙蔷儿,托着腮,像小时候那般充满崇拜地望着他问道:“陛下准备将登基大典定在何日?”

一句“六月十三日”李治说得毫不犹豫。

“六月十三,六月十三”长孙蔷儿转了下眼珠子,一面念一面笑着点了点头道:“陛下可真会挑日子,那天正巧是您的诞辰之日!”

李治放下手里看着的奏章,转过脸,一脸宠溺地看着长孙蔷儿,就像疼爱弟弟的兄长那般,以征求地语气问道:“你意下如何?”

长孙蔷儿大点其头,一本正经地说道:“双喜临门,颇有意义!”

李治颔首“嗯”了声儿道:“既然你也觉得好,那朕就让礼部去准备吧!蔷儿,这份通告礼部,预备登基大典的诏书你给朕拟吧!”

“我?”长孙蔷儿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李治,伸着食指反指着自己。李治语速轻快地问道:“怎么,不信朕吗?”

长孙蔷儿讪讪地一笑道:“不是这个意思,臣只是陛下的伴读,潜邸的臣僚,表弟,又不是朝廷正式的官员,这样不好吧!”

李治果决地说道:“朕说你行,你就行!现在,你就给朕拟诏,一会儿让陈延年拿到门下省,交给于志宁就可以了!”

“那,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长孙蔷儿抱拳作揖。

起身,在李治下首的一张几子前跪坐下来,铺开了一卷宣纸。正欲提笔,等待李治口述圣令时,李治却好似想起了什么似得问了一句:“你不是说,给朕寻来了一件宝贝吗?是什么啊?”

“这宝贝不是个物事儿,而是一个人!”

“一个人?谁啊?”

“先太子李承乾的左庶子令狐德棻!”

“令狐德棻?”李治挑眉问道。

“此人乃是当世有名的大儒,堪比汉朝的董仲舒!”说起令狐德棻,长孙蔷儿一脸的崇敬,倒是吊足了李治的胃口:“说说吧!”

长孙蔷儿娓娓道来,细细地向李治介绍道:“这令狐德棻起初是先太子的左庶子,儒学造诣很深,尤其对儒学颇有研究,见解与世人不同。

不止如此,令狐德棻在史学上也十分有造诣。先帝在世时,他就曾与魏征,孔颖达等人一起编修过《陈史》《北齐史》,史书修订地极为客观。除此之外,他还研读过法家的著作,颇有成就。总之就是个博学多识的大才子!因此,先帝才将他派给废太子李承乾,希望他能引导太子。期初,太子李承乾上进努力,也极为看重他的才学,尊他为师。曾说张玄素比不得他的一根指头。令狐德棻对他也可谓忠心可嘉,明知太子因跛脚后性情大变,与濮王明争暗斗不择手段,混不念及丝毫情谊失宠先帝,恐难成大器。他却依旧没有离开太子,规劝过太子多次。李承乾却一改往日勤学上进,变得连令狐德棻的劝告也不听了。就那样,令狐德棻也从未想过要改换门庭,背叛太子。只是…”

话说到这儿,他故意停顿了下来,笑着卖了个关子。李治笑了笑,本着就不上当的样子,懒散地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自从贞观十三年,先帝让李承乾负责的赈灾粮饷出事后,令狐德棻在廷议时,为太子说了几句好话,惹怒了正在气头上的先帝,就被贬谪回家了。此人已过半百之年,却依旧精神抖擞!”

李治在圈椅中坐直了身子,颇感兴趣地“哦”了声儿,似是自语地道了句:“他既然对先太子忠心可嘉,想必对我也会如此!”

“陛下!”

“你说吧,朕听着呢!”

“陛下可对此人感兴趣?”

“当然!蔷儿,朕想尽快见到他!此事,决不能让长孙无忌等人知晓。明白吗?”这话,李治说得极为果断。

无疑地,长孙蔷儿的一番介绍,勾起了他的一段记忆。

曾经,李治在阅读《汉书》时,一边看,一面结合大唐现状,渐渐地,他便在脑海中规划出了大唐将来的前途,命运的蓝图。

‘汉室诸事草创,加之四夷欺凌中国。朕若不变更制度,后世将不法;不出师征讨,天下难安。’

是啊,汉朝如此,大唐亦如此也!

若想让大唐从软弱的富国,变成真正强大的帝国,不再受四方的蛮夷欺凌,诈骗轻视就必须尊王攘夷。尊王攘夷,唯有儒家思想能够满足他强国的梦想。长孙蔷儿,他果然给朕送来了一个宝!

李治道:“待朕登基大典过后,你就将他请来见朕!”

“陛下放心便是!”长孙蔷儿自信地说道。

须臾,他提笔写下了一份儿草拟诏书,双手奉上,呈给李治查阅。李治看罢,满意地点了点头,扬声道:“陈延年进来!”

陈延年脚底抹油一般,跐溜到他面前,问道“陛下,有何旨意?”

李治将手里草拟的诏书递给他,吩咐道:“将这份儿诏书拿到门下省,让于志宁等人商定一下吧!”

陈延年双手接过草诏,利落地应了声“诺”,便却步退了出去。

诏书是六月初九,方才正式地下达给尚书省所辖的礼部,由礼部尚书全权负责典礼。这比李治预算诏书颁布的时间,整整延长了两天。

姬惚持为难地望着他,紧蹙卧蚕眉道:“陛下将日子定在了六月十三,这眨眼的功夫就快到了。可是天子的冕服,尚服局那边竟然还未做好。”

李治冷幽幽地一笑,话中极有深意地说道:“您都看到了吧,这就是那群门阀士族们的嘴脸!邀功请命的时候,做样子演戏比谁都在行!实际行动起来,就露出了狐狸奸猾的本性!不过没关系,我与先帝的身材也差不了多少,还请保傅拿了先帝昔日的衮冕,给朕改一下就好了!”

一听这话,姬惚持两道细长的卧蚕眉几乎拧了起来。她雏着脸,作难地看着正坐在案几前的无腿圈椅中批阅奏章,一脸无所谓的李治道:“这,这如何能行?登基大典,可是您这辈子的大日子啊,如何能用故人的衣物充当,敷衍自己?再说,陛下身穿故人之物,未免不吉。”

闻言,李治再次抬起脸,挑起眼角,瞅着一脸尴尬的姬惚持道:“他们不就希望如此吗?希望我和高祖,先帝一样,处处受他们的制约。只有如此,他们才会对朕放心,困住朕手脚的绳索才会稍微松一些。”

“陛下英明!”

听李治这么说,姬惚持心里不禁泛起一股酸涩。

她不禁叹息了声儿,凝视李治的一双丹凤眼中,流露着佩服与心疼。叹息间,耳畔传来李治的话语,嗓音甘醇中带着磁性,话中明显地带着了然于胸的洞察:“保傅疼惜朕,朕心里知道。快去吧!”

姬惚持感慨地瞬了一眼皇帝,应了声:“诺”,却步退出大殿。

听罢驸马都尉柴令武的一席话后,巴陵公主不禁“哼”了声儿,冷声道:“果然如此,这还真被荆王叔说着了。先帝一世英明,唯独册立太子却糊涂得很。感情用事,只念及长孙皇后的嫡子却未想到将来大唐的江山社稷,真有汉宣帝之失了。”

柴令武义愤填膺道:“谁说不是呢?放着这么多文物双绝的皇子,先帝权当看不到,却偏偏遵循古制,册立嫡子为君!哼,嫡子又有什么了不起?一个李承乾疯疯癫癫,李泰阴险狠毒。这个晋王就更不用说了!软弱无能,不过是先帝养的娇花嫩草,经不得风雨,哪里是帝王的材料!当初,长孙无忌那老东西选择扶持他,就是为了永远掌控大唐的皇帝,做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奸雄!”

话锋一转,他冷笑着继续道:“不说以后如何,就眼下,长孙无忌就能拿住他!他说,要在生辰那日登基,诏书都下了,可长孙无忌等人却故意拖延下达的时间!他也只能听之任之。不但如此,他为了赶吉日,竟然让姬惚持改了先帝穿过的旧衣服穿着举行登基典礼。呵呵,真是个窝囊废!”

巴陵公主却是眉头一簇问道:“我听十七娘说,那窝囊废竟然将军权都交给了长孙无忌的人掌管,封他为太尉。可有此事?”

柴令武一脸愤然地点了点头,证实了巴陵公主所得消息的准确性。他神秘兮兮地说道:“八娘不知,十七姨与其夫房俊也对先帝册立晋王为太子颇多不满,正找机会推翻他呢!”

虽然,她也不喜李治当皇帝,却从未想到过要推翻这个同父异母的亲弟弟。无疑地,其夫柴令武的这个消息,让她顿感如遭电击“什么?你,你是说十七娘两口子想要谋反?”

柴令武点头道:“有这个意思!”

挑起眼角,巴陵公主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中,流露出一抹讥讽之色,话语带着几分戏谑“不是开玩笑吧?谋反,难道要让房俊当皇帝,彻底改朝换代不成?若是如此,十七娘真真是吃错了药,发昏了吧?”

“哪里哪里,这房俊是濮王的死党,他和十七娘密谋推翻晋王,还不是为了濮王吗?你难道忘了,房家可一直心里都只有濮王的啊!”

一听十七公主夫妇有可能扶持濮王取代李治,巴陵公主心下不禁一阵紧缩,急急道:“不行!不能让濮王取代晋王为帝!”

话语中透漏出她内心的惶恐。她可不要那个豺狼一般的兄弟坐在皇帝的宝座上。晋王软弱是软弱,却不会于他们的性命构成威胁。濮王可就另当别论了!

“八娘的意思是…”

“就算扶持荆王叔叔,也不能是那个豺狼!先帝当初选择晋王,就怕濮王一旦取代李承乾成为储君,登基后对兄弟姊妹大开杀戒。若我们赞同了十七娘她们的主张,岂不是前门赶羊后门引狼?”

柴令武颔首,表示十分赞同妻子的话。他说:“要不这样吧!我们先下手为强,令人秘密杀了濮王!濮王死了,对我们的好处可太大了!一则,濮王死了,十七娘只会把这笔账记在长孙无忌的头上,继而激化他们的仇恨。再则,濮王死了,十七娘和房俊只能与我们联手,扶持荆王为帝,推翻晋王杀了长孙无忌等人!万事大吉!”

“你也想谋反?”巴陵公主挑眉看向他问道。

“谋反?八娘,注意措辞,我们只是清君侧而已!”这话,柴令武说的极为狡猾,眸子里划过一道犹如刀锋般的寒芒。

“你能确保万无一失吗?万一…”

转到她的身后,伸开双臂将其揽入怀里,嘴唇凑到她的耳畔,用极为自信而暧昧的声音,缠绵道:“没有万一,我的八娘…”话毕,趁机在巴陵公主的耳垂上亲了下,引得她浑身酥麻难当,不禁**起来。柴令武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往内室走去。

“阿郎,消息的确可靠,要告诉宫里吗?”

“当然,越快越好,宫里还等着这份儿可喜可贺的情报呢!”

那人应了声儿“诺”,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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