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行是在晚饭过后来的,他进门以后我就伸着头朝他的身后看,他当然知道我在看什么,他说别看了,小吕今天看女排决赛去了,中国对美国。林行坐在他通常坐的沙发的位置上,目不转睛地看着我,说:快笑一笑,我就是爱看你的笑,你那笑像一个美丽的梦,又像秋天河面上的雾,怎么看怎么美。
我成心伤人,疾病让人无比歹毒,我说:你别装了,这不正是你盼望的吗?这回你称心如意了,你可以跟她无忧无虑地过你们的幸福生活了。
林行的脸一下就阴了,两只手抱着头,显得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泪眼朦胧地望着我,用一种近乎请求的口气要我不要这么说,这样让人心里太难受了……
我透过林行眼睛里那层世俗的泪水,看到了一个悲痛的男人的脆弱不堪的心。他是在为我即将丧失的生命悲伤么?那他的眼泪就充满了怜悯;还是在庆幸自己及时离开了一个即将死去的女人,喜极而泣?我不得不承认,我是个歹毒的女人,疾病能唤起人的恶性,想象一个疾病缠身的城市,它的恶性将是一道风景。可我不能因为林行流泪,不能因为他表现出来的软弱和悲哀,我就放下我精神上的武器,向健康的人投降,与他们握手言欢。我要在我与健康人之间的那道沟里栽上一片接一片的荆棘,我要与他们永远为敌,因为我已经被健康无情地抛弃了。
我看了看墙上的石英钟,快11点了。我用一种极其冷漠的声音先“咳”了一声,然后,提醒一直保持痛苦的两手抱头姿势的林行该走了,我要休息了。林行像是没听到我的话,痴呆得象一尊雕像。我看着这个痛苦的男人,心就像受了潮的纸,只要有一丝轻风的袭击就会断裂。我走到林行的身旁,伸出手抚摩着他的头发,也就是抚摩着已经远离我去的爱情。
林行抓住我的手,拉到他的唇边吻了一下,他的唾沫冰凉,但我还是感觉到一种不易察觉的温馨。我半蹲下来,林行便顺势搂住了我的脖子。我的精神已经脆弱不堪,而**是附属于精神的,所以,我就像一滩烂泥似的瘫倒在沙发上。刚才那个泪眼蒙蒙、悲痛欲绝的林行却变成了一头勇猛的雄师,他竟忘了我是个癌症患者。柔柔地说:“小青,爱死我了!”我说:“爱什么呀?爱。”
林行说:“爱你漂逸的秀发,爱你修长的眉毛,爱你长长的眼睫,爱你玲珑的鼻子,爱你柔软的耳垂,爱你樱桃般的小口,爱你乖巧的下巴,爱你洁白的脖颈,爱你……”
我吃吃地笑了:“别说了,再说就把学校学的词语用完了。”
“不说,那就用嘴亲吧。”说着就把嘴凑了过来。
我笑嘻嘻地看着他,想要躲避,但又没躲避,嘴里不时发出了梦幻般的呻吟,呻吟里还夹着吸吮的声音。
林行把我压在沙发上,嘴唇慌乱而无目的地在我的身上像一头猪似的乱拱,一只手顺着我的身体朝下一路地摸去。我突然想起了小吕,那个比我年轻得多的女人此刻正在工人体育场看一场球赛,而她的丈夫正同他的前女友,而且是个癌症患者在沙发上胡搞。我吸取了昨晚的教训,没把自己的想法顺口说出来,好让林行专心致志地对待我。我觉得我有点卑鄙,可有的时候你要是一点都不卑鄙的话,你在这个卑鄙比比皆是的世界上就什么也得不到。
我已经感觉到林行的“身体”硬起来了,唤起了我对性的渴望,一个垂死的人渴望性,近乎一个乞丐渴望豪华别墅,是一种不切合实际的奢望,是痴心妄想。我记得有一位医学专家就病人与性的问题专门写过一篇文章,主题就是人一旦生病能不能向往性生活,和能不能有性生活。当然他的文章里是从人道、人文的立场出发,主张病人有**、有性生活。这位专家的看法和观点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既高尚又符合人文精神的,但他忽略了实际情况,那就是一个人一旦有了病尤其是不治之症,别说性生活,连普通的生活都难以保障,比如他(她)如果想去逛街,家人一定会百般阻挠,说你现在的免疫力很差,如果去公共场合会感染病菌。他(她)的家人会十分小心地像供奉一个怪物似的供奉他(她),只供给他(她)必须的生存所需,至于其他的想都别想。话说回来,凡事都有例外,有的时候那种痴心妄想并非完全不能实现,比如现在的我,就被我的前男友,一个比我小七岁的男人压在沙发上,我当然感觉到他的强烈的**,想要我的**。
但林行还是犹豫了,虽然只是几秒钟。我拿不准他是在想小吕,还是意识到了我身体里那些有毒的细胞。那种说不清楚的犹豫很快就消失了,在我面前晃动着一张年轻而充满激情的脸,它带着我进入了快乐的门槛。我的身体渐渐地随着林行的身体起伏波动,为的是攀登那个看不见的高峰。
作爱的时候林行一般都是沉默寡言,他说那是集中精力。我问他难道情话和呻吟不是作爱的一部分吗?那是方式。他解释道。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方式,而他看重的是行动。他突然笑了笑,说:至于呻吟好象是你们女人的专利吧。
从沙发上起身的时候,林行的脸色十分苍白。我问他是不是不舒服,他说最近工作比较忙,有点疲惫。
我想让林行喝一袋牛奶,他摇了摇头,说这几天胃不太好。我有点后悔,这来源于我还没有被癌细胞杀死的同情心。我坐在林行身旁,一只手摩挲着他的后背,像一个母亲抚爱着自己孩子似的抚爱着他。
“求你了,住院吧,别用这种方式惩罚你周围的人了;再说,我们也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一切都是自然而然发生的……”
林行说话的时候并不看我,我猜他是不敢看我,一个健康的人对一个身患绝症的人提出生活的要求,这本身就近乎“苛求”。
我却不错眼珠地看着林行,我把我的目光像泼水似的,毫不吝惜地朝林行身上泼洒过去,眼看着林行在我的目光中变成了一只落汤鸡。
确实,也不能说他做出对不起我的事情。当初,他离开我,主要是因为小吕追得紧,尤其是占钱背着我找了他,求他离开我,他看我有这么优秀的丈夫爱着我,就答应了,不再见我,想不到我后来会那么毫不犹豫地离开了占钱。等他知道我与占钱离婚的事,他已经不起小吕的胡搅蛮缠,早与小吕结婚了。
要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我不能对小我七岁的男人提过高的要求,尽管他真的关心我,希望我好。但我还是没有立即答应他去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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