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里间,便衣随从高声报道:“大人,洛大人来了。”
话落,便看到一个中年男子赫然起身,步态雍容的走向前来,行大礼,“下官熬术,拜见钦差大臣。”
“让知府大人久等,还望多多包含才是。”洛亦楚抬手见礼,面含柔风。
熬术笑脸相迎,目光打量一番洛亦楚挺拔的腰身上,下垂眼中闪过一抹诡异,语气谦卑恭敬:“钦差大人严重了,下官能在这儿等洛大人乃是下官的荣幸,请。”说完,伸手指引来人坐下。
洛亦楚回礼,请。
二人就坐,知府大人拍了拍手。随后一群侍者鱼贯而入,泯茶间桌上已是满汉全席了。
洛亦楚撇了一眼桌上的美食,淡漠的抬眼很不悦的看向知府:“都说勉州洪涝成灾,百姓流离失所,颗粒无收。可看这桌上的佳肴怕是价值不菲吧,莫不是这一切都是谣传,迷惑圣心的计谋?!”
知府闻言,眉头瞬时拧成一条线,巴结的笑也僵在了脸上,“这…”,一旁顺从的人连忙接话:“大人饶命,勉州洪涝确实属实,只是怕洛大人舟车劳顿,怠慢了大人,这才…”
“知府大人莫见怪,我家公子的意思是要是这样的接待传到历城,怕是让知府大人难做了。”一直站在洛亦楚身后的赤玄早看不惯对面的人了,看着他打量他家公子,火气不大一出来。便未经允许,插上一句,灭灭他的气焰。
闻言,知府似乎这才发现一直站在洛亦楚身后的他的存在,由用那种狡猾贪婪的目光大打量了他一番。他强烈压制着心中的火气,怒瞪着,任凭那目光游移在他瘦小的、看去弱不禁风的身板上。
熬术打量完后,猛地抬眼,恰好撞上那双清澈却暴怒的目光。即刻转眼,看向淡漠的洛亦楚,用力的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久未的笑:“洛大人教训的是,下官知错。”
“知府大人莫怪,洛某不过是说笑而已,还望知府大人海涵”洛亦楚微微侧头,赤玄会意,即刻退了回去。
随即掀起眼帘,睨了对面那张有些无措强制不让扭曲的脸一眼,心头畅快,随即堆出一副嬉戏无辜的笑来,打住了随从的话。
“来来来,大人一番心意,我可不能辜负了。”说着,像是很饿一样目光炯炯有神的盯着桌上丰盛的菜肴,不知道的还真会认为他是从饥荒你出来的人呢。
赤玄偷乐,他以前怎么没见他家主子这么能装。上前帮着他家公子整理好衣衫,餐具,后又退到了一米之外,尽观其变。
熬术闻言,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不由狠狠的有腹语一番,将洛亦楚祖上十八代尽数招呼了一遍。
才笑意盈盈的说,“下官还为大人准备了件大礼,不知大人是否赏脸…”说着目光转向了门口。
洛亦楚会意,也好奇的看向某处,却在目光触及到门口时,银色面具之下的瞳孔剧烈收缩,浓眉瞬间深深皱起,淡漠的表情多出了几分不可置信。
一旁的熬术见状,嘴角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却是有些责备的语气:“心儿,你怎么跑出来了,还不快过来见过钦差大人!”。
闻言,微微瞌目休息的赤玄猛地睁开眼望向门口,只见一个红衣女子面若桃花,婀娜多姿,妩媚娇弱的向着桌边走来。
不由身体一怔,嘴巴大张,差点叫出声。怎么会是她!心中纳闷,迅速看向桌边目光直视女子的人。
有些事,他曾听六曲说过。可是如今要怎么做,原计划肯定是不行,那是他心尖上的人啊,若是她要他的命,他不会犹豫的。
怎么办?他心中着急着,希望静默不语的人可以给他指示,可是,一直没有。
红衣女子的目光在触及洛亦楚时,明显一怔,水眸之中快速闪过浓烈的情愫,却片刻恢复,波澜不惊。
然而就是她的这微小的深情,却落在了场上两个男人眼中,一个城府极深的熬术,一个是忍术绝佳的赤玄。
红衣女子快步走到桌边,见过了知府后,转而眉目含情,水亮的眼睛摄魂般盯着正在愣神的洛亦楚,附身行礼,“心儿见过钦差大人!”
洛亦楚只是看着给自己行礼的女子,竟然无动于衷的不理会人家。
赤玄紧握成拳,狠狠的瞪了一眼满脸得逞的熬术一眼,正要上前提醒,却听到桌旁的知府开口了,于是他不动声色的退回去,静静看着自家主子的动态。
熬术见状,嘴角含笑,“洛大人…”,见不反应,又加重了语气,“洛大人!”
洛亦楚突然惊醒,随即尴尬的邪笑,意味深长的看着眼前的红衣女子,眸光里压抑着说不清的情绪。
“洛大人可还好?”知府看了眼依旧俯身行礼的女子,下垂眼中竟是潋滟之光。
“心儿见过洛大人!”心儿再次行礼。
“满意,很是满意!”洛亦楚回头,目光深邃悠远,却也浮出潋滟之光,“起来吧”。
心儿闻言,徐徐起身,脚下一软,直直倾向洛亦楚。
洛亦楚大手一览,随即将整个人拥入怀中。随即抬眼,“知府大人真是知我者,有如此佳人相伴,夫复何求。不知心儿是谁家的姑娘?”
赤玄看到此,心中不悦,他家公子何时变得这般放荡了,就算心儿真的背叛他,他也不至于这样维护做作呀!
不由投去一个费解的眼神,难道历城传言真有其事。心中很是不爽,然而看到接下来的,心里就更不爽了。
刚才明明是叫心儿的自己跌到他家主子怀中,这会竟然面带窘色,推离他家主子。竟然还一脸委屈的跑到一旁拭泪去了,这是哪出和哪出啊。
更可恶的是知府一脸憨肉,小眼睛却幽深的笑着帮腔,明明是他有意勾引,却成了是他家主子的失误了。
“洛大人想必误会了,心儿丫头不是下官所说的…”。
赤玄闻言,长袖之中,紧握的拳骨节交错声响,却看到洛亦楚面上波澜不惊,更是脸不红,心不跳:“无妨无妨!是洛某轻浮了。”
他傻眼了,抬眸却见熬术眼中再次划过一抹诡异之色:“心儿,还不给洛大人填酒。”
说完,更对上洛亦楚询问的目光,“其实说来也巧,心儿乃是历城兵部侍郎的侄女,他家出事后,从历城过来,一直在她姨母家待着。这次知县犯事,我受侍郎大人之托,接出心儿,想着什么时候送她回历城,而如今洛大人过些时日是要回去的,不如就让心儿随你一路,可好?”
“既然大人有此美意,洛某却之不恭。方才多有冒犯,还请心儿姑娘见谅。这杯算是向姑娘赔罪了。”话落,洛亦楚拿起方才是心儿给他斟的那杯酒,一饮而尽。
赤玄无语,想到之前楼下主子交代的,将心中不满与愤怒压了下去,面色恭和。这是他的绝技,纵然自己愤怒到极点,别人都不会发觉。
却在此时,又刚好再次扑捉到当知府看到洛亦楚亮出空杯之时,眼中的快速划过的得逞。
那一刻,他的心却被悬起来,即刻看向准备夹菜入口的主子。快步上前,“公子且慢”,掏出银针。
知府见状,不悦的出声:“洛大人莫不是怕下官在酒菜里下毒?”
赤玄见状,斜眼看了一眼自家公子,洛亦楚似乎没看见他一般,凭他继续检查:“大人哪里话,只是这孩子陪我多年,知道我对有些食材食不得罢了。还望知府大人莫怪。”
“原来如此,是下官办事不周,还请大人包涵才是。”知府不悦淡下去,“心儿,还不给洛大人斟酒。”
心儿闻言,有些为难的上前,目光柔和,斟酒后再次退步到知府身后。像是怕色狼一样,他看着实在不爽。
就这样,两人开始攀谈开来,说道勉州历史,说道百姓生活,说道全国格局。当然,这都是随即扯到的。
酒过三巡,桌上的人似乎都喝得有些微醉,这时,一群莺歌燕舞的姑娘们不知从哪冒出,各个风韵犹存香泽四散。
勉州,望江楼。
“云姑娘,难道就连你也相信是我家公子害了心儿姑娘?”赤玄愤愤的追问,紧跟着云柯大步迈出楼门。
“这是大家亲眼见到的,你让我如何不信,还是说我本就不应该相信你家公子!”云柯头也不回的走出望江楼,声音暗哑。
“云姑娘,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们看到了那样,真的,我可以用性命担保,我家公子绝对不是那样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人。”
“赤玄,我知道你对你家公子忠心,可是他…”云柯想到昨夜的缠绵,不由哽咽了,转身不想在继续争辩什么。
赤玄一看又不理他了,即刻快步追上,“云姑娘,你听我说,公子昨晚他真的是来查探知府底细,可谁知道后来知府让那个心儿出来给公子斟酒,公子不好驳了知府的面子,我也试过酒水公子方喝了些,后来心儿故意勾引公子,公子一直镇定自若,这些是我看到的…”
“那为何会出现方才你我目睹的情况,还是说你家公子本就喜欢沾花惹草,处处留情…”云柯戛然止住脚步,已经不能自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