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芝跟随她多年,自是明白她心中所想,只是这不过入宫十几日便这般,日后越发难熬。
“小主,还有这个。”兰芝又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枚香坠子,揶揄道。
顾南英看着面前的“人形”灵犀香坠子,疑惑地接到手中,问道:“这也是阿娘给的么?该不会是阿爹买的吧?”
兰芝偷瞄了一眼一旁站着的汐月姑姑,眼珠骨碌碌一转道:“怎么会,是小少爷托老爷特意给小主带的。”
“阿祉?那我也一并挂着吧。”顾南英不疑有他,就要系在腰间,兰芝见状忙阻拦。
“这挂着可不好看,奴婢还是给小主挂在床幔上吧。”
顾南英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兰芝性子直率却也少有这般急躁,事有反常必为妖,只怕这香坠子并不是阿祉托阿爹带来的吧。
不过若是这般,挂在床幔上也不合适了。
“姑姑你觉得真的不好看么?”顾南英转过身问汐月姑姑道。
汐月姑姑瞅了一眼,好端端的一个娇俏佳人腰间系玉佩点缀一下倒是不错,但是眼前这个“人形”的香坠子确实很有违和感。
“奴婢记得陛下有赏给小主一块福禄双全的和田玉佩,兰芝你去取来给小主瞧瞧。”
这话说的婉转,顾南英却是明白了,见兰芝转身忙把那香坠子取下道:“等等,拿去收起来吧,也别挂着了。”
兰芝接过香坠子,疑惑地看了看顾南英,便去取来玉佩给她系好。
“如此便好了,不过小主做的那个香囊……是打算给陛下么?”汐月姑姑话锋一转,转到了那个即将完成的藏青色如同小粽子一般的香囊。
顾南英蓦地红了脸颊,赌气般坐回软榻上抱起针线篓拽着那香囊,嘴硬道:“姑姑浑说些什么,我不过是闲来无事自己绣着玩罢了,谁稀得给他做。”
汐月姑姑见她那羞涩的模样也不戳穿她,只是这个月陛下可是一次都不曾留宿芙蓉居呢,两人之前也不似吵架怄气。但帝王心难测,一时厌倦了便抛之脑后了。
“小主,含凉殿的李公公来了。”芸香在外间行了礼传禀道。
李公公?
她不记得含凉殿还有个李公公,平时里只注意郭德正了。
见顾南英一脸疑惑,汐月姑姑解释道:“小主平日里怕是没注意,是郭公公的徒弟,怕是陛下有赏赐了。”
今日前朝设宴,郭德正要随侍左右,天启帝若是兴致来了赏赐哪个妃嫔,那定然是派别的太监了。
顾南英觉得有理,放下那已经缝制完的香囊,待兰芝上前替她拾掇了一番,才悠悠然走了出去。
“奴才小李子给瑾嫔小主请安。”小李子年纪不大,人却十分机灵,知道面前这位主受宠性子也好,忙屈膝行礼,只是那姿态做出来却不会显得谄媚甚至比旁人好看了不止三分。
“起吧,不知小李公公前来所谓何事?”顾南英坐下后,菱香就奉上了茶点。
小李子笑着挥了挥手,门外就出现了一个端着盘子的小太监。
“陛下顾念着小主,特赏赐了如意香囊和一些软香。”
顾南英随意地扫了一眼那小太监端到面前的托盘,就示意芸香上前接了。
“劳烦公公跑这一趟了,若是不嫌弃喝一盏茶再走吧。”
小李子本是无暇喝这一盏茶的,不过他另有要事需要转达,便也没有推脱,坐在了最末的位置上,接过了菱香奉上的茶盏。
见他如此自如地坐在末座,顾南英却是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这人倒是比郭德正对她脾性。
“小李公公平日里喝得都是贡茶,不知道喝不喝地惯芙蓉居的粗茶?”顾南英笑着问道。
“瑾嫔小主说笑了,芙蓉居的碧螺春也是佳品,奴才平日里是没有这个口服的。”小李子浅浅尝了一口,便放下茶盏起身开始说正事,“陛下有口谕,让奴才代为通传。”
这倒是不在顾南英意料之中,不知道那人又在想着什么。口谕虽不比圣旨,却也没有两人这般随意地,这样想着顾南英也就打算在兰芝的搀扶下跪着聆听了。
谁知小李子忙阻拦道:“陛下有令,小主坐着听便是,只是……”
嗓音分明是太监特有的尖细,只是那做派却像是大家出来的公子,姿态十分好看。
顾南英自然听出了弦外之音,道:“除了兰芝和汐月姑姑,其他人都退下。”
看来是隐秘的事情了。
她突然想起那天夜里恍如梦境的男人,眼眸闪过一丝茫然,只一瞬又恢复了清澈透亮。
“公公请说吧。”
小李子见她留了兰芝和汐月姑姑下来,便知晓这两人都是她的心腹之人,也不再遮掩:“陛下请瑾嫔小主预备未时初一道出宫赏龙舟。”
“出宫?”顾南英瞪大了眼睛,这是怎么回事,孟泽抽风了么?
前世对于天启帝平日里做什么她都是不知的,更何况浴兰节不该是宴请大臣么,怎么就要出宫了。
“小主不必惊讶,只需做好准备便是,等到了时辰自有人带小主前去,奴才告退了。”说罢,小李子就离开了。
而这时礼明殿里已经摆好了宴席,穆皇后作为一国之母也是唯一可以光明正大陪伴在孟泽身边的女人。
面对眼前刚还在早朝上和自己大吵了一架的大臣们,孟泽抿住嘴唇,时常似笑非笑的眼眸透出少见的深沉。
穆皇后却是不知道身侧之人不畅快,还主动斟了一杯酒敬他,孟泽心中不快却也不会殃及无辜之人,只是面色含霜,饮进嘴里的酒都觉得毫无滋味。
他环顾四周,却只见到郭德正站在一旁,没有在下方看见小李子,可见还未从芙蓉居传旨意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