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作为偶像出道,虽说是乐队,公司在包装上也下了不少功夫,零零散散的给他们上了不少课,形体、时尚、出席各种场合的礼仪和着装等。河琛是新来的,光是这些课的时间就占去了不少时间,本想尽快跟上整个乐队节奏的计划也被打乱了,这才第一天就有点无所适从。
齐筠一上天台,就看到了萎靡不振的河琛,浑身散发着幽暗诡异的气息。天台上很干净,萧瑾习早就把那盆可怜的建兰处理掉了,暂时没想好要养什么,索性先空着那块地方。几周前也是这样的情形,冤家路窄,那时她一看到河琛就想掉头走掉,现在心境和立场都变了。
“叫我来干嘛?”她在河琛边上站定。
“出来透个气,聊聊天嘛,一回来就到房间里窝着太无聊了,可惜今天没有日出看,日落也看不了了。”河琛叹了口气,“好累。”
他老是一副精力充沛的模样,像今天这样萎靡倒是头一回,前段时间尽管很辛苦,但每个人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此时此刻河琛是真的有点疲惫,尤其是课上讲的那些生涩枯燥的自己并不擅长的东西。
齐筠侧过脸看着他,“看不了日出和日落,这不是还有星星么?”
河琛沉默。
“你今天状态不对。”齐筠一语道破,语气变得不善起来,“Alen骂你了还是没休息好啊,别在这节骨眼上跟我说什么早就不该来华缘,还不如当初我就赶你走。”秦先的不告而别到现在仍然是她的阴影,齐筠还记得那天练习发现秦先不在,几乎找遍了所有他去过的地方,在叶月核实之后还是完全无法接受事实,如今好不容易接受河琛,要是他也退缩了,她怀疑自己也会待不下去。相比不安,那更是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情感。
“你别激动啊我可没这么说,”河琛猛的直起背脊着急道,他最怕齐筠误解他的意思,偏偏人家就是有这种属性,“我只是在想,当时和我一起争鼓手的那个人好像更适合学搭配啊时尚那种东西,”说着说着他声音就小起来,“我从来都不后悔来华缘,既然幸运地进来了就没想过要退出,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他若是没进华缘,就不可能遇到齐筠,河琛没把这句话说出来,觉得有点肉麻,还有点怪怪的感觉。他没谈过恋爱,也不知道对齐筠的向往算不算喜欢。
“那就好。”齐筠飞快地白了他一眼,也给了自己一个响亮的警告,好把剧烈跳动的心脏安抚下来。她僵着脸尴尬地转向另一边,“想着辛苦的日子还在后头,就不会有多累了。”
夜色渐渐沉淀下来,隐约有蝉鸣,小区里昏黄的路灯一盏盏亮起,白天的喧嚣都褪去了尖角,风吹过,带来丝丝凉意,“咳咳咳…咳…”她忍不住咳嗽了几声,清了清嗓子,”你今天练习了没?”
“那么多课哪来时间练习?”河琛撇嘴,“你是不是感冒了?早说我就不让你上来了,晚上凉,赶紧回屋去。”
齐筠摇头,一把拉住河琛的手,“走,去公司。你要是不想出丑,就做出点成果来。”
明明已经到下班时间,公司很多窗户里却还透着灯光。齐筠跟保安打了声招呼就被放行了,看到河琛仰着头,便循着他的目光朝大楼上望,“叶月还在,”她轻声说道,“不知道他吃饭没,要不要去坐坐?”
“不去了,办公室灯还亮着,不过这时候应该在开会,毕竟还有好多事要办,”河琛说着走进大楼,“我们走吧。”
华缘很大,除了Bounce,还有很多歌手和演员,一路过去,录音棚和练习室里还在工作的艺人并不是没有。练习室的灯一开,并不是很大的地方顿时亮堂起来,里面的各种物品都保持着白天它该有的样子,摆放整齐的乐器,散落一地的曲谱,还有零零散散的矿泉水瓶和食品包装袋。
“最后一个走的不是杉杉吧?”他笑着,弯腰捡起包装袋丢进垃圾桶,一份份把曲谱收起来分好放在每样乐器前的谱架上,“和他住一起久了,我都怀疑自己开始有强迫症。”直到现在,他才发觉自己就应该待在这样的练习室里,才一天不进来,就分外怀念。坐在架子鼓后面,仿佛浑身的力气都回来了。
齐筠不可置否,守在深厚的桌子上用力一撑,轻巧地坐了上去,顺手拎起一旁架子上的五弦贝司背上,“把音箱开下。”
在练习室的齐筠就像权威一样让人无法抗拒,甚至让人觉得,这才是她最初的面貌和性情。河琛一边抱怨她又支使别人做事,一边仍乐呵呵地照做,把接线接上开了音箱和效果器,又把谱架挪过去,一切都等她满意了才坐回自己位子上调整。
“Alen说,你是个天才。”他慢悠悠地说道,“秦先也是,你们都是。如果不展示给别人,真的很可惜。”
“别听他的,Alen不懂音乐。”齐筠正调弦的手顿了顿,出乎他的意料,面对这个词她极其淡定,“没有一个人是天才。我也有过特别长的瓶颈期,在学贝司之前我没有接触过任何乐器,学完指拨之后速度是有了,但不管用哪种方法哪怕强迫自己去练习slap,从来没有连贯地弹出一首曲子,甚至感觉不同时间弹出来的音调都不一样。然后我两年没碰它。”她勾了下第一弦,发出清脆的音色。
相比之下河琛觉得自己是格外幸运的,一步步,循序渐进,好像连个瓶颈期都没有。“然后呢?真的有过一段时间讨厌它?”
“没,我从来没讨厌过,并不是不想碰,而是坚持不去碰。两年,看着它却不能弹,很痛苦,但是每天,我都爱它多一点。”她说起那段时光,眼神变得格外柔和,“然后,便克制不住自己去练习,一年里我换了三把琴,从杂牌子到名牌,从四弦到五弦,第二年尝试六弦。”大概看到迷茫的河琛她有些感慨,话一下子多了,眼睛里带了些异样的光彩,“知道我为什么不上大学吗?”
河琛点点头,他算明白了,大学在这样强烈的爱好面前真的算不上什么,“你无法接受自己完全没放在眼里的事情在别人看来有那么重要,就像你那时对我一样。”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可以告诉你,你不比秦先差。高中毕业到来华缘之间的一年时间,我去琴行做了个老师,待遇很好,也遇见了各种各样的学生,有像我这样的也有像你这样的,但是初衷都一样,爱这样乐器,爱音乐,就这么简单。你只要继续就可以了。”
河琛突然笑了,“齐筠,你是个好老师。”她的话给了他不小的鼓动,似乎说话底气都要足一点,她的亲口承认,比起任何事情都使他高兴。
齐筠一愣,诡异地红了脸,“行了,自己练吧。”
河琛人品不错,实诚,但是实诚过头对于齐筠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她老是觉得他身上有那个人的影子,一旦看到相似的地方,便克制不住自己要去接近,哪怕是再看一眼,多说一句话。
学乐器,并不是练的时间越多越好,有时练过头吃亏的还是自己,齐筠有计划,所以只是象征性的抱着贝司过把手瘾,实际上是在玩手机,手指已经开始发肿,按上去微微地疼。现在回过头去真的有些佩服自己,两年强制的瓶颈期过后她整天整天地练,往往前一天练到红肿,第二天继续,跟不怕疼似的,原本就不怎么白嫩的手上又积了不少厚厚的茧,不止一次被萧瑾习嘲笑说比男人的手还糙。
如今也好不到哪里去,齐筠自嘲地笑笑,不过不管哪个时期的她,都不厌恶这些茧,甚至是有些骄傲的。她摊开手盯着一阵发愣,殊不知河琛的目光也在自己身上。河琛翻着谱子开了个小差,齐筠说他不对劲,但没发现真正反常的是她自己,先是陪他来公司练习,来了自己也不练,就这么单纯地陪着他,陪也就算了,一不看书而不看电影听音乐的,竟一反平时的精明发起呆来。
河琛没有直接戳穿齐筠,说实话这样的她…有点可爱。
差不多过了两个多小时,河琛伸了个懒腰,听到骨头发出几声清脆的声音,随后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舒服的叹了口气。齐筠依旧抱着贝司坐在桌上打瞌睡,挪都没挪一下。
河琛偷笑着走过去想逗弄一下她,探讨一下她是怎么在这么吵的鼓声中办到维持一个姿势不动还差点睡着的,看到那安静恬淡的面容时却又反悔了,有那么一点不想打破这份平静。他忍不住把手撑在齐筠身侧的桌面上,像被吸住了视线一般凑近了细细地看着,并不算长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一片小阴影,微微下垂的眼角有时令她看起来很无害,但是接触了才知道那是一只刺猬;齐筠皮肤很好,俗话说一白遮三丑,河琛倒想要是不看肤色她的长相也可圈可点。分开来看五官都没有很出众,谈不上多迷人多精致,但是组合在一起之后,总之让人看了很舒服,有种说不上来的顺眼,尤其是当她不炸毛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