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锦文听得目瞪口呆，未曾想到隐情中居然还有隐情。她抬头去看宁修睿，两人视线相撞的刹那，已然读懂对方的想法。
她顿了顿，继而再次逼问赵达，“既然如此，赵亮可知他即将婚配的未婚妻和其表哥私通的隐情？”
赵达痛苦得捶胸顿足，悔不当初，“亮儿他知道，他全部都知道啊！这全都怪我！早知他那般在意，我怎么也不会为了面子，促成他们的婚事！或许那样，他就不会一走了之，也不会如此横死！都怪我死要面子害死了他！”
“哭吧，你就算哭断了脖子，你儿子也还是死不瞑目。你有这功夫，不如冷静下来提供线索给你儿子报仇。”沈锦文冷声责备，俊脸上是少有的冷肃。
“……”赵达心被这些话扎得血淋淋，他终于止住嚎哭，红着眼眶点头，声音哽咽却坚定的道，“官爷在上，一定要为小儿找回公道啊！他死得好惨！”
一旁的宁修睿静默抬头，目光落在沈锦文身上，发现她的肩膀分明是微颤的。
他墨玉的眼底有什么闪过，忽而好奇，她的强势有多少是强撑起来的。
沈锦文察觉到宁修睿的目光，她的脸莫名有些发烫。
轻咳一声，坐正了身体，她才再次开口问赵达，“你仔细想想，他离家出走之前的那段时间，可认识了什么不寻常的朋友？发生过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赵达冷静下来，聚精会神的回忆五年前的种种。
沈锦文不急不躁的等着，心里在继续琢磨宁修睿提出的“四个疑点”。忽然，她的心底有个火光忽而闪现又破灭，她努力去抓住那个关键点。
“我想起来了！”赵达激动的站起来，说道，“亮儿那段时间的确和往日不同，他忽然买了不少书，还说什么要考秀才。我们只当他是胡言乱语，毕竟秀才哪里是那么好考的。”
“秀才——”沈锦文沉吟，眯着眼睛追问，“他买了哪些书？可说了准备如何考得秀才？”
赵达沮丧的垂头，声音低下去，“这个小民就不知道了，当时小民忙着打理店铺想要多准备些聘礼。陈家那边出了个数，言明只要聘礼到位，陈家姑娘以后嫁进门后，绝对恪守妇道不乱说话。”
沈锦文截住赵达的话，锁起了眉头问，“我问的不是这个，你且再想想，他离家之前，可有认识新的朋友，或者有其他异样之处？”
赵达为难的垂手，奇怪为何沈锦文问的和刚才的官爷一样，他如实答道，“亮儿性子内向从小寡言，朋友也没有，原先在铺子里也就只能帮忙记账，那段时间除了看书多了点以外，其他的没有什么不同。”
“那些日子他新买的书，你可留着？”沈锦文问。
赵达摇头，“前年给亮儿立衣冠冢的时候，把他的东西全烧了。”
沈锦文叹气，明白继续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摆手示意让人把赵达带出去。
房间里再次只剩下沈锦文和宁修睿二人，气氛变得微妙而沉重。
沈锦文墨玉的眸微动，长眉轻扬，“不如我们把想到都写在纸上，看看是不是想法一致？”
宁修睿从容提笔，优雅的在宣纸上落下一个字。
沈锦文也抓起毛笔，笑盈盈的直接在手心里落笔。
“开！”她笑着摊开掌心。
阳光下，女子白皙的掌心和宣纸之上，都是同样的一个“寺”字。
两个人眸光对视，继而默契的相对而笑，彼此心底似乎有同样的涟漪在悄然荡开。
“哈哈！看来你也挺聪明的，也想到寺字并非指的是寺庙里的人，而是指寺人。”沈锦文兴奋的道，“这可是一条关键线索，很有可能，暗中调换李良生身份的帮凶，也是杀死他的人，就是个寺人，也就是和他一样的天阉之人。”
“天阉之人极其稀少，几百个人里面出一个都是难得。渭城这么小，只要一一核查，定能在最短时间内抓到疑犯。”
宁修睿沉吟，摇头道，“你怎知那人就在渭城？”
八桩命案，八处截然不同的地点，就算真是天阉之人，普天之下要一一排查，简直如大海捞鱼，绝非一日之功。
“如果那人杀了醉蝶，梁小姐还有李良生三个人，他不可能不在渭城。”沈锦文肯定的说，“哪怕他在这里常住，也绝对有人见过他！”
宁修睿眸光微沉，“你又如何得知是一个他，而不是几个他？”
沈锦文心里一个咯噔，顿时接不上话。天！她险些漏了如此关键的节点！如果连环无头新娘案是团伙作案，那么同伙的人数根本不可定。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那你准备怎么做？”她眉心突突的跳着，心里像是有猫爪子在挠。眼相就在不远处，却抓不住，摸不到真要急死她。
“按照约定，你我各凭本事，谁先抓住真凶，谁便赢。”宁修睿从容答道。
沈锦文眨眨眼睛，这是要和她分道扬镳的意思了。
她内心忽然空了一小块，不过很快调整过来，潇洒的打了个响指，露出招牌式的带着几分痞气的笑，“我赢定了！”
她转身就走，人已经到了门口，身后却传来宁修睿磁性和沐的声音。
“昨晚我——”宁修睿问的艰难而委婉，点到即止的拖长了尾音。
沈锦文灵动的墨玉眸转了转，唇角微勾，侧目看向他，意味深长的神秘笑道，“放心吧。昨晚你告诉我的事，我一定帮你保密。”
宁修睿面色明暗不定，正要再问，她人影已经消失在门外。
稍适，宁墨从门外走进来，一脸关切的问，“师爷，需要属下去跟踪她吗？”
宁修睿微怔，片刻后摆手道，“罢了。”
十有**，她是在故弄玄虚。
如果昨晚他真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按照沈锦文藏不住的性子，早拿出来搅得天翻地覆，怎么会按捺不说。
“即刻启程回渭城。”宁修睿道。
“师爷——”宁墨好奇抬头。
“坐以待毙，不如引蛇出洞。”宁修睿一字一顿道。他务必要抢在沈锦文打草惊蛇之前动手，决不能让凶手逃了。
“是，师爷。”宁墨身子一凛，精神气立马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