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笔账记着,以后找你算。”沈锦文气归气,不耽误她干正事。
“好。”宁修睿难得露出浅浅的笑意,他喜欢她身上这股子不服输的倔劲。
沈锦文大步流星的上前,直接霸气的一只脚踏入门槛里,先用半个身子撑住门,对门内的伙计道,“认不认得本捕头?”
伙计愣了一下,就即刻反应过来,渭城里最横的捕头除了响当当的第一名捕沈锦文还真没有第二个人。
“沈……沈大捕头?”伙计试探性的开口。
“正是我。开门!本捕头来找人!”沈锦文开门见山,推门而入,扫视一眼药房而后风风火火的命令道,“把你们药房里全部的人叫到正堂里,一个都不能少,包括你口中生病的掌柜。”
“啊,是!”伙计不敢有违即刻应道。
门外宁修睿等人面面相觑,看来有时候最直接的法子往往最有效。
回春堂,正堂。
空气中浮动着草木特有的药香,门廊外是一排葱茏的石榴树,丹红色的花含苞待放,有种别样的宁静。
宁修睿立于门栏边,双手负背,凝望着一树的石榴花,在繁花锦簇的背后仿佛涌现一个少女的笑靥,樱桃小嘴的旁边两个浅浅的酒窝,红得如同眼前的石榴花瓣。
他的耳畔恍惚再次响起那个温柔的声音,睿哥哥……
“人到齐了!”沈锦文拍一下他的肩膀,问道,“接下来要怎么办?需不需要借个屏风,再让高长青听声辨人?”
宁修睿身子微震,记忆深处的甜美少女的脸庞渐渐清晰,变成眼前英气风雅的沈锦文,一双桃花眸涟漪如水,眼前的她美得令人心动。
沈锦文被他这样温柔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慌,赶忙伸出手在他眼前用力晃了两下,拿胳膊肘又重重的撞他一下,才问,“你怎么了?”
“我没事。”宁修睿吃痛,旋即咳嗽起来,这才彻底回过神,他皱眉问,“你方才说什么?”
沈锦文无奈的揉了揉眉心,再次重复一遍之前的话。
宁修睿再次抬眸的时候,已然恢复了平日里的冷静疏离,他淡淡道,“不必。让高长青直接一个个的审问,该浮出水面,总会浮出水面。”
“好,就这么办。”沈锦文点头。
很快,回春堂的全部人员都聚集在正堂内,宁修睿等人站于药柜前方,唯独高长青一人坐在八仙椅上,眼底是一片仇恨的冷意。
“沈捕头,小的实在不知道犯下何事?”掌柜杜绍平年约六十有余,颇有气度。只不过今日显得一脸病气,他由两个小丫鬟搀扶着,伛偻着身子,一张虚胖的面容有几分菜色,双目里是敬畏的虔诚,恭敬的开口问道,“还望沈捕头看在小人的薄面上告诉小的,不知为何要将小的店里所有人都聚集于此?”
此人一出声,沈锦文便朝高长青的方向看去,恰好和宁修睿的目光相撞,两个人默契的点了点头。
高长青的表情已经给出了答案,这位杜掌柜不是那个和他联系的人。
沈锦文定了心神,转身去看这位杜掌柜。
仔细一看,这才回想起来,她似乎认得这位掌柜。
沈锦文恍然大悟,难怪她会觉得回春堂的牌匾眼熟,原来这里是醉红楼姑娘常来的药房。她记得醉蝶当初曾经就向她提到过,回春堂的掌柜是个善人,不但不歧视她们这些红楼女子,且常常愿意赊些药材于她们。
看来,这薄面,她还是要给几分的。
沈锦文客气的上前,“杜掌柜,我们找人。看见这位高公子没有?有人曾给他下毒,如今我们要把凶犯捉拿归案。”
话音一落,杜绍平还未来得及说话,旁边的一个掌事孙强已然气不过的站出来,愤愤不平的道,“沈捕头,这话就说不过去了!你们衙门办案,可不能空口白牙血红喷人!我们正经做生意的,你说我们下毒,我们就下毒了!你可有县太爷的调查文书?”
两道目光再次落在高长青身上,高长青仍旧摇了摇头。
“文书在此。不过只给一个人看实在不妥,不如在场按顺序传阅,一人念一句。”沈锦文道。
“……”全场瞬间一片寂静。
孙强气势顿时消了大半,态度恭敬许多,“沈捕头,这样不太妥——”
“非常妥!来,你第一个念!”沈锦文拍拍他的肩膀,指着他身后并排站着的七个人道,“按顺序来,一个个念。”
孙强为难的接过县令的文书,低声的开始念。
一盏茶的功夫,正堂里一个掌柜,两个掌事,六个伙计全部把文书念了一遍。高长青除了摇头还是摇头,意思再明白不过,九个人的声音里,没有一个人符合。
宁修睿缓缓出声道,“杜掌柜,你身体不适,先去休息,稍适有什么需要,我们会通知你。”
“这位贵人是——?”杜绍平好奇的问道。
“我是新来的师爷。”宁修睿平静的答。
“师爷好面相!只是身体可有些不适……”杜绍平关切的道。
“杜掌柜懂医术?”宁修睿看向他。
“略懂,略懂。”杜绍平谦虚的答。
宁修睿眼中闪过倨傲的疏离,一番平常的寡言,反而继续和他攀谈下去,“那还请杜掌柜帮我看看,我身体上有哪些不适。”
“不敢当!小的不过是信口胡说,当不得真的!”杜绍平似为了证明他不擅医术,剧烈的咳嗽起来,一直咳到锦帕上有斑斑血点。
“掌柜的,快含片人参!”另外一个掌事陈风快步走过来,心细的端了汤药和参片上前。
杜绍平喝了一口汤药,又含了苦参这才渐渐止住咳嗽,面容在须臾之间仿佛又憔悴老了五岁,看起来如同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
沈锦文没有继续留下看宁修睿“慧眼识人”,找人这件事,还有许多细节宁修睿没有告诉她。譬如幕后凶犯是如何与高长青联系的,两个人谈的内容是什么等等重要的细节,她全然不知。
如此查案,犹如梦里看花,怎么都不真切。
何况沈锦文昨日受宁修睿按照证据断案的方式影响太深,她也逐渐认同,一切推测还是要在有证据的基础上,不能仅凭直觉。
虽然她的直觉凶犯就是那个看起来无比孱弱的杜掌柜,但是没有证据,她就不说。
她可没有忘记,她和宁修睿的赌约。
谁胜谁负,还未可知。
宁修睿通过问询找人,她可以直接去找最直接的凶器,只要找到凶器,凶手自然逃不过去。
不知不觉间,沈锦文走到了药房的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