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也没等多久,在将小莫饿了三天三夜,然后给了一顿饭吃,让他老老实实的将知道的都说了出来后,乔晚正琢磨着是不是直接将人发到隔了老远的金州或是钦州之时(牙人府四通八达,一般被主子发的下人都是到外地,免得碍眼),她那渣爹就上门了,同行的,还有崔尚然。
乔明远的到来是个坏消息——他们不得不回乔府了。
而崔尚然带来的,则是个不错的好消息——青州太守蒋方因着年初承安郡与乐安郡鼠患一事失职,四月的时候,一纸调令下来,官衔未变,只是从青州太守变为了钦州太守。新的青州太守,则是才立了功的钦差大人崔尚然。
青州与钦州名字虽相似,但却相差甚远,后者地处西北,一边是草原一边是沙漠,极为荒凉,还与外蒙古相邻。好处捞不着,民风开放且多野蛮,气候环境不如西南好,还得时刻提防着外敌入侵。
当然,更重要的是,那边乃是边关重地,多得是将军元帅,哪里轮得上一个文官说话。
所以是,看似平调实则降职,而且还是五年任期,等到任期满了也还得看皇帝心情是外调还是继续保留。
这样有面子没里子的惩罚,才叫真正的高,乔晚知道后,心下不由对那景彦竖了个大拇指。
而崔尚然从京官外放,却是大大的好处。
青州富庶,且承安郡和乐安郡正好处于整顿期,有业绩可以做,再者经过上一回的钦差之旅,崔尚然先后同萧王府、将军府都打好了关系,往后的路自是好走多了。
再加之北安郡几大名门还是得与地方官打好交道,定是会变着法的讨好他。
最后则是,崔家这一回,便可荣归故里,慢慢拿回原本的产业。
曾是皇帝钦点的钦差,又这般年纪轻轻就做了从四品的太守,往后崔家在北安郡,还不得人人都敬个三分?
亦是因此,崔家出身的乔家妇,又怎么可以流落在外,要是传出去,崔乔两家都是会有损声誉。
将乔明远丢在了外头,崔氏和崔尚然这回没有再避开乔晚乔湛二人,而是细细的将这事说了个清楚明白。乔晚是终于理解,但还有几分沉重,乔湛则是虽然听不太明白,但也知道一点,要是想让外祖一家好,他们就得回去。
一时间,书房中四人都是没有开口。
而外头的乔明远却是思绪万千,百转千回。
他一方面是喜,喜是发现自己竟然还有一个嫡子,蒋氏入门这几年一直未能生育,他纳的两个姨娘亦是只是各自生了个庶女,这几年他一直在为这事苦恼着急,偏又碍着蒋氏的身份不敢让她就医,只得自己偷摸找了大夫开药,结果却是仍旧不见响动。如今发现自己多了个儿子,还是正妻所生,实实在在的嫡子,让他怎能不喜?
另一方面是怒,怒的是当时乔大竟然对他有所隐瞒,丝毫未提乔湛之事,显然是在府中得了谁的嘱咐才这般。再是小莫一事,莫管家的侄子,竟然偷偷隐藏在乔湛身边意图谋害,险些害了他儿子的命,简直罪该万死!
而莫管事哪里有那个胆子,多半是……蒋氏了。
蒋家已然外调,五年内是无法复起,至于以后,再想回青州也是难了。而崔尚然却是年轻有为,又得皇帝厚爱,日后定是前途无量。
孰轻孰重,他还会不明白吗?
握住了拳头,乔明远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好一个蒋氏,胆敢害我子嗣,你的好日子便也到头了!
也好在这回跟他来的人不是莫管事,而是府中的二管事,钱昆。钱昆是老夫人的人,一向只对他和老夫人惟命是从,蒋氏的手再长,也伸不到钱昆这里,这件事交给他去办,是再好不过。
这样想着,他就抬手招了一边的钱管事过来,低声几句嘱咐完。
钱昆二话不说的应下,然后就匆忙带着两个家丁,押着已然交给乔明远处置的小莫出门离开。
乔明远不蠢,深知这次跟来的人必然有蒋氏的人,要是等到回去再处置这事怕是晚了,到时候找不到什么证据去拿捏蒋氏,怕是也不好安置崔氏母子三人,所以,还是得速战速决的好。
相信母亲就算再不想管这种事,为了乔家,也是会出面亲自处置的。
到底几年夫妻,他若出面就显得太过无情,一如当初对待崔氏一般,不管如何,他都得占着理才行,往后才好翻盘,一如现在。
来时路上他已经想好了措辞,等崔氏出来后,他便站起了身,面上带着几分愧色,脱口而出道:“芸芸……以前是我不对,没能保住你们母女二人,只是你也知道母亲她,她一向不喜我这个长子,她的话,我哪里敢违背半分?乔大乔二他们所做之事,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已经打发他们走了,往后府中上下,没有人再敢轻待你们了……”
随后,又仿佛是有些激动的看向乔晚乔湛二人,热泪盈眶:“晚儿,湛儿,我的好孩子,你们可怨怪爹爹?”
被他这浮夸的演技雷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乔晚跟乔湛面面相觑,谁都不说话。
崔氏亦是半响没反应,只是平静无波的望着这个没什么变化的男人。
乔明远没有得到预料的回应,不由得有些尴尬,但却并没表现出来,而是依旧顶着那张愧意满满的脸上前了两步,又顿住,哑着嗓音道了声:“夫人。”
一声夫人,饱含情意歉意以及恳求之意,配上乔明远那张美大叔脸,实在令人很难不心软。
乔晚有些担心的去看自家娘亲,见她依旧面色寻常,只是眼神有些复杂后,才放下心来。
而后也能理解崔氏的想法,对于乔明远来说,这一声夫人是求和的信号,对于崔氏而言,这一声夫人,却是让她皤然醒悟,很多事虽然已经过去,但却是真真切切的存在过。
乔明远对她好过,也对她不好过,利用过,抛弃过,甚至在抛弃之后还想再度踩上一脚,这些种种,已然足以将过去的好,现在的歉意,通通都抹去。
他会再度站在自己面前,会说着这样的话,不是因为她是他的夫人,而是因为崔芸芸是他的夫人。
弃也罢,求也罢,都是因为一个崔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