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叔叔,这是我这三天里写出来的戏本子,估计再过两日,到时我再来时,戏本子就能全写好了。”
斐绮罗说着,便将一直都揣在怀里,捂得暖乎乎的一沓纸拿了出来,递到了他的面前。
而她的言下之意就是,“我该告辞了,而且这两天都不会过来了,要等到戏本子全写完了再来。”
李周、朱文降他们又怎么听不出这里面的意思,只是这时太阳确已经是慢慢地偏西,一个姑娘名声要紧,若是他们无法把人在戏楼里过夜,那此时放人离开也是应该的,否则到时晚了可就遇到什么危险意外的,可怎么好呀?
只是呀,李周现在是想天天把斐绮罗困在自家戏楼里,他就怕这样一个宝被镇上其他几家大的戏楼也注意到了斐绮罗这个宝,到时若是给出他给不出的好条件把斐绮罗挖起了,那他上哪再找这么一个宝呀?
于是就咬了咬牙,对斐绮罗说:
“呃,现在时辰也不早了,确实是该回去的时候了,要是晚了,我们也是不放心的。不过呢,你若是明后天都不来了,这戏对于我们来说就是个全新的东西,你不来看着我们也不踏实,要不,这样,我们戏班里还有一辆破驴车,这几就先让你用着,等他们都找到一些小窍门,找到了人物的感觉,那我就不让你再来了,可好?”
“嗯,”斐绮罗思索了一下,这才点头说:“那好吧,只要你借我小毛驴,让我来回方便一些,那也可以,我就和大家一起,一直到找到人物的感觉为止。”
也就是在为这样,在戏班李周的一声喝令下,一个在戏楼里打杂的小厮赶紧到后院把那头小毛驴牵到了门前。
“可,我该上哪找拉驴的车夫呢?”也是直到看到这辆驴板车,斐绮罗才想到了这么一个要紧的问题。
“绮罗妹妹——”
就在这时,李周的话都还没来得及开始说,就听到了不远处突然冒出了这么一个声音,众人寻声望去时,正好见到王芳容一身淡绿色的裙装朝着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王芳容是边走边嗔怪地抱怨着:
“好你个斐绮罗,前两天答应我答应得好好的,说好今天到镇上来就找我,如果是我不来,某人都是要骑着驴车子回去了。”
“呵呵,”斐绮**笑了两声,谁让是她失信于人呢,不禁有些小尴尬,“今天过来有点事,结果一进去就是到现在才出来……”
“走,我们现在就到外面的雅仙居吃饭,为了等你,我可是一直没有吃饭呢,饿死我了。”
王大小姐是故意这样说的,为的就是要增加斐绮罗心中对于她的愧疚感,让斐绮罗不得不陪她去吃饭,然后两人一起到镇上玩,逛个夜街什么的。
可这却让斐绮罗为难了,一脸的为难之色,“芳容姐姐,今天不行了,我回去时间晚了,路上就危险……”
“怕什么,那我就用马车送你回去。”王芳容是一点都不以为意。
“可是你若到了我们家你睡哪?我们家里的情况你是知道的,根本就不可能有地方让你睡觉。”
“没事儿,把你送回去了我们就回来。”王芳容回答得理所当然。
“可是若真这样,不是我把你置身于危险之中吗?若是夜路上真的出点什么意外,我会愧疚一辈子,也不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的一时自私的。”斐绮罗是回答得义正辞严,小脸上是一脸的坚决,并不打算退步。
“这位姑娘,其实你也不用太过于纠结于此,我们之所以会借毛驴给斐姑娘,也是希望她能常常到镇上来走动。王大小姐你就尽可放心好了,斐姑娘明天还会到镇上来的。有了驴车方便一些,她也就可以在路上省下一两个时辰了。”
李周见到两人有些相持不下,便出来打圆场。
“……那好吧。”王芳容迟疑了一下,这才点了头。
事实上,刚刚斐绮罗的那番关心自己的话语就已经让她很是感动,只是刚刚小姐脾气上来了,觉得被拒绝了有些下不来台,面子上有些过不去。现在李周给她找了一个台阶,于是她就自然地借坡下驴了。
“可是,李叔叔,这驴我也不会骑,更是不会拉这驴车了,现在又找不到拉驴的车夫,我有这驴车也是没用呀。”斐绮罗转而又看向了李周,还是一脸的为难之色。
“这有何难。”李周大手一指,指向还牵着驴子的那位小厮,道:“你这两天就当斐姑娘的拉驴车夫,好好拉,拉好了工钱比往日里每日多添三文钱来。”
“谢谢班主!谢谢斐姑娘!”那小厮言像是落到了一个什么好差事似的,朝着两人是不停地躬身道谢着。
“李叔,这也是不行的,小飞给我给拉回家了,那小飞住哪呀?我家里也住不下,小飞也是住不下的。”此时的斐绮罗几乎已经有了种想要折眼的冲动了,难不成刚刚她说给王芳容的那番话他没有听懂吗?她不能让王芳容走夜路回来担心发生意外,难不成她就容许小飞冒这样的危险吗?
“没事。”但,李周似乎真是没有听出斐绮罗话中的不耐烦,他回答得比王芳容更加的理所当然、理直气壮;“你只要有放驴车的地方就可以了,驴车放哪,小飞就睡哪?不会占多大地方的。”
斐绮罗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了。好吧,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大燕虽然在她所了解到的华夏历史中没有出现过,但是却与她所知道的华夏史中关于封建社会的那些种种都是有着极大的吻合度的。在这样的社会中,被统治的阶层,特别是底下的穷苦人们,性命都是不值钱的,一文不值。
斐绮罗正想要开口拒绝,只是没想到小飞竟然看向她,可怜巴巴地哀求了起来:
“斐姑娘,你就让我送你回去吧,你放心,你就是不让我进你家家门,我和小毛驴就守在门外也是可以的,我和小毛驴是绝对不会让斐姑娘感觉到不自在的。”
语气极其恳切,简直就是听出了眼泪,让人不忍拒绝。
“嗯,那好吧。”
斐绮罗无奈,最后在面对着小飞那双黑沉沉的眼眸时,终于还是开不了拒绝的口,便点头同意了。
就是这样,斐绮罗就坐上了由小飞驾驭的驴车往镇外的方向走去了。
本来她可以走得近一些的,但是总得回去跟刘伯说一声,毕竟每次她和大妮坐他的牛车到镇上采买时,老人家对他们总是特别的关照,她坐毛驴提前回村里,自然就要跟他说一声,免得他等不到自己而着急上火。
小毛驴骑到刘伯停放牛车的地方时,刘伯果然就在拴牛的那棵大树下乘凉,手里拿着一个巴掌大小的泥壶在津津有味地喝着茶。
看到她坐毛驴车上朝着他走过来,老人家先是一愣,在斐绮罗都还没来及跟他打招呼之前,就听到刘伯先问了一句;
“三妮呀,你这是怎么了?是受伤了吗?”
要不然活蹦乱跳的她什么不自己回来,反倒是不知哪来的一辆驴车把她拉回来的,莫不是这小驴车撞伤了她,才把她往这里送的不成?
“刘伯我没事,你老人家不用为我担心。”斐绮罗感觉到刘伯打量的眸子,知道他肯定是想多了,于是马上让小飞拉停驴车,自己则从板车上跳了下去,这才解释道:
“这是我今天去的那个地方的老板见我活干得还好,他心里高兴,又还想我明日再上他们家做工去,所以就派人用小驴车给我做接送了。”
斐绮罗在心中都不由得佩服起自己来函,看来以后扯谎她简直就是连草稿都不用打,信口就来了。
“呵呵……”刘伯直到看到她又恢复了一副活蹦乱跳的模样,这才放下心来,朗笑了出声,“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既然是有人送你回家,那就早点回去吧,免不得待会回去晚了还要让你一个小姑娘走夜路刘伯也是不放心的。嗯……这个小孩儿,你驾着驴车走的这一路也一定要当心着,村子到镇上有一段很长的路都是水地,没有村子,也是要当心的。”
刘伯叮嘱完,便又重新坐回到大树荫下,朝斐绮罗挥了挥手,便自顾自地啜了一口茶。
“那刘伯再见。”斐绮罗也是二话不说,再次爬回了驴车上,吩咐小飞驾起驴车走了。
于是乎,两人这才驾着不快也不算慢的驴车往家的方向走去了。
小毛驴走呀走呀,约莫是走出了一个来时辰左右的工夫,他们正好看到了不知是哪个村里的人家正在嫁女儿。
同样也是一头小毛驴,小毛驴上驮着一个盖着红盖头的小姑娘,身边跟着一个挥着红手帕的喜婆。
那小姑娘自己的身上背着一个包袱,想来应该就是装了一些自己常穿的随身衣物,看上去凄凄凉凉的,那是一点喜气都看不出来。
那两人的身后跟着几个应该是从村里跟着出来送新娘的婆娘,她们是边走边感叹。
斐绮罗看了看,路面狭窄,她先是让小飞把车停到了一边,先是让他们先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