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斐姑娘你千万别误会,只是、只是这样不好,会影响到一个姑娘家的清、清誉……”
斐绮罗的话几乎让朱询的后背生出涔涔的冷汗。连舌头都无法捋直,说话也更加地磕巴了起来。
清誉?!
好吧,斐绮罗只是想要捉弄朱询,觉得这样憨厚的模样甚是可爱,完全没有他那种在封建礼教的洗礼下所想的那么多。
“哼哼,”斐绮罗清了清嗓子,这才又说:“朱,我是真的有要紧的事想要问问你,你可以进来一下吗?是很重要的事!”
说到最后,为了郑重其事,斐绮罗加重了语气。
“是什么事?你、你说,我听着呢……”朱询仍站在门外,一双脚是举棋不定,不知是该进还是该退。
“是关于要杀我的事,非常重要!”
斐绮罗无奈了,起身到了门外,就见站在门外的朱询是涨红了一张脸。
许是斐绮罗的出现过于突然,又许是朱询仍陷在自己的那点纠结中,总之,当他看到斐绮罗,听到她压低着声音近乎于低吼的话语,似乎就是看到了瘟疫一般,神经反射的身子就往后一仰,刻意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难不成我是会吃人的老虎不成?”斐绮罗对于朱询的反应是哭笑不得。
呃,不过她这话说的是不是太……那个了?直接代进去,不就是自己说自己是母老虎吗?
也因为是她这一失言,两人都静默不语了。朱询是对于她的凶悍而发愣,斐绮罗则是觉得窘。
大眼瞪小眼的,“扑哧”一声,两人同时都笑了。
“没有那个姑娘家会自己说自己是母老虎的。”朱询揶揄她。
“闭嘴。”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斐绮罗没好气地说,“进来吧,真的是有要紧的事要跟你说。”
说罢,她也不再等朱询的反应,便又回转了身,率先坐回了小圆桌前。
朱询无奈,咬了咬牙,还是跟了进去。
事实上,对于斐绮罗路上遇到杀手这件事,不仅仅是斐绮罗本人,就是李周、朱文降也是非常看重的。毕竟若果斐绮罗出了什么意外,对于他的损失是最大的。
在看到斐绮罗受伤时他的第一反应想到的就是那些人应该是冲着戏班来的,冲着他李周来的。
刚刚李询请回大夫,李周就把他和戏班里几个武生都叫了过去,因为他们都有些武功底子,所以要他们这些天都要多多留意斐绮罗的安全。
“李,这事情我觉得只有你是我可以相信的,我需要你的帮忙。”
朱询进去,本来是为了避嫌,刻意让两扇木门大开的,可是斐绮罗才不管他的这一套,他才在圆桌的对面坐下,斐绮罗却又站了起来,走过去把门关上了,才又回到了圆桌边,神色凝重地开门见山了。
“啊?”
屋子里原本大片的光亮让两扇阖上的木门遮掩去大片,顿时变得阴沉了起来。只有仍透过纸糊的窗纸投射进来的斑驳光影,带来了稍显诡异的感觉。
朱询在门被阖上的那一瞬间,似乎也听到了他的心也随之“怦”地地漏跳了一个拍子,一双在阴暗中透着亮光的黑眸定定地看着朝他一步步走来的女子。虽然还只是小小的年纪,一张小脸还没完全长开,透着稚子的纯赌具气息,但是五官清丽脱俗,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朱,挺俏的小鼻子,在这款步而来之际,带了股超脱于年龄之外的特质,让人无来由的随之心脏“怦怦”乱跳,一时之间就让他忘乎了所以。
“只相信我?”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朱询强迫自己拉回思绪,放在腿上的两手早已在暗中攥成了拳,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她说她相信他?!是真的吗?
“是的。”斐绮罗黑眸盯着他的,眸子里写着认真,以着不容置疑的口吻开口。
“其实……其实戏班里人都是很关心你的,就是李叔叔和我爹爹,他们都是,他们已经让戏班里那些会点功夫的武生担负起要保护好的事儿了。”
斐绮罗听了只是摇头,叹了一口气:“朱,我跟你说实话吧,我觉得这个想要杀我的人就是这戏班子里的人。”
“怎么、怎么可能?”朱询下意识的就否认。因为娘亲去世得早,他自小就随着父亲朱文降在这戏班里长大,不管是钟淼还是陈木行还有其他的几个都是自小与他一起长大的,他们虽不是骨肉亲情,却有着比骨肉手足更深厚的手足之情。所谓的“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说的就是他们这样的。
斐绮罗并不说话去反驳他,甚至也不把自己为何这么认为的原因说出来,只是就那么定定的看着他。
可就是那样的眼神,却有着一种魔力,一种压迫感,让人不得不去正视。
“你、你是想说钟淼吗?你觉得他身为戏班子的台柱没有被你选中当主演而怀恨在心,所以采取这样极端的方法来吗?”
“他确实是对我怀有敌意,我早就看出来了。”斐绮罗的声音很濙然,仿佛这在说的是别人家的事,与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是对你有所不满,对我也是,因为他觉得在演一个书生上,我肯定不如他,他认为我是因为父亲的关系才得到这次的机会的。”朱询也很平淡地说着。
事实上,这些天以来,这事也是困扰他的一个心事。
一直以来,不管是陈木行还是钟淼,只要戏班开戏,看到他们能上台,他都会为他们高兴的,可为什么现在他能被斐绮罗选上饰演许仙这个角色,他反而就不高兴呢?他们是兄弟,比亲兄弟还要亲的兄弟,他有发展,为何他就不为他高兴呢?
“嗯,”斐绮罗点头,但却没有去接他的话茬,她说:“这次的事件我并不知道与他相不相干,但是我却知道事情与另一个人有关。”
“另一个?谁?”如果不是钟淼,那会是谁?这下朱询是疑惑了,在脑中里搜索了一遍,却也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陈木行。”斐绮罗淡淡地公开了答案。
“陈木行?不可能。”朱询把他的头摇得跟泼浪鼓似的,“你也看到的,他人很好,从来就没有过害人之心。光是从对小童的好,你还看不出来吗?这次戏班能有这么一个好戏本可以帮到戏班,没有人比他更高兴了。”
“可是今天在路上想要置我于死地的就是他。”斐绮罗还是淡淡地开口,并没有急着去争辩。
“不可能的!”朱询还是摇头,“你看到他的脸了?”
“没有。他用灰布条遮去了口鼻。若是他被我们看到了,你现在还能在戏班里看到他吗?他早就逃了。”
“那你肯定是猜错了,木行他绝对不会是会做出杀人放火的事来的。从一开始知道由我来饰演许仙时,他也是特别地为我高兴,还约我一起喝酒庆祝了。”
朱询就像是找到了一个最有力的佐证,声音中有着笃定。
“就算只是看到眉眼,我也能确定那人是他。”斐绮罗也异常的坚持,一双眼就那么直直地盯着朱询,直直地,一直看到朱询先坚持不住闪躲开了,这才又说:“我没有看错。或许你跟他们都已经有着很深的情感了,你们是兄弟,但是他们对我却什么都不是,我们只有数面之缘,连朋友都谈不上。朱,知人口面不知心。”
斐绮罗说这话时脸上有着无奈,并且很清楚,他们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有着深厚的感情,她这个才刚刚和他认识了没多久的人,她说什么对于他来说都是没有什么说服力的,而这她也不打算强迫他去接受她的说服。
她的目光中透出了坚毅的光,片刻后才又说:
“李叔叔让你们保护我吗?陈木行也在里面吗?”
“是的。李叔就是没有那么多钱给你请个护院的,要不然他就花大价钱也是会给你找的,现在你可是我们整个戏班的宝,没有人会想杀你的。”朱询这是变相的再次为陈木行解释,随后又摊了摊手,说:“只是戏楼整个重装以后,他手上就已经没有多少钱,就是戏班里的这些人每月的月钱开销也都是捉襟见肘的,所以没办法,现在只能让我们这些会点武功底子的来暂时担负保护你的职责。”
“喔,”斐绮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上次她从他们的帐上取走那一锭的银子怕是让这窘迫的经济雪上加霜了吧?
“那我再附加上一个要求可以吗?”斐绮罗问
“什么要求,斐姑娘尽管说就是。”
“以后朱就叫我小罗吧,这样感觉比较亲切一些。”斐绮罗笑了笑,又说:“那要求就是,我需要朱全程的保护,而且这件事要保密,除了你和我二人,再也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了,可以吗?”
“嗯,可以。”朱询几乎是想也不想就答应了,就算是不为别的,他也要为他的兄弟洗清嫌疑,不能让眼前这个小妮子如此猜疑他才行。这样想着,他又搔了搔头,又说:“呵呵,其实小罗你找我来全程保护也算你有眼光,在这一帮武生中,还算是我的武功底子是最好的呢。”
“那小罗就谢谢朱了。”斐绮罗笑,“今晚上是谁要保护我呀?”
“呵呵,正好就是我呢。”
朱询又是呵呵一笑,此时原本因为与斐绮罗“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尴尬才算是消弥了一些,恢复了原本憨厚的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