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斐老牛一边听着一边用手捋着身前发白的,一边不住地点头,觉得孙女儿的这个方法极为可行。
“你们怎么说?”他沉吟了片刻,又看向自家儿子儿媳,毕竟他是年数大了,很多时候都是力不从心,特别是在使力气上面,必须要由斐大根牵头,这事才能办得成。
“嗯,我们也觉得这办法可行。”斐大根仔细地斟酌了一番,也是用力地点了点头,并对斐翠翠投去了稍加责备的眼神,嘟哝了一句:“有这样的法子怎么不早说?”
斐翠翠真是想上前啐她爹一口。
早说?今天若不是她主动说起,会有人来问她,跟她说起家中的这些事吗?除了要干那些粗重的活计时会想到她,把她当成了使唤丫头外,其他时候有哪一个不是把她当成了空气般的存在?
这就是她在家中没有地位、不受待见,所以即使是出了好点子,也能被爹和娘找出千万种的不是来指摘她。
只是作为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在家里就只能依仗着父母,她又还能如何?
“就是,你要是早就这个办法说出来了,也不用我们昨天受了那么大的耻辱,后来就连狗蛋过去想要为我们出口恶气,结果也是被摔了回来的。”
在这一方面,小冯氏和当家的一直都是站在同一阵线上的,斐大根才刚怨怪地说完,她马上就又接着应和了起来,语气中也全是对斐翠翠的责怪之意。
“好了好了,现在就知道说这些有的没的,当初怎么也不见你们问问自家姑娘呀。”这回,斐老牛倒是难得出来说了一句公道话。
实在是,他已经烦了儿子儿媳在面前的叫嚷,他明显就是看出了斐翠翠是还有话想说,想着赶紧让她把话都说出来才是,这才阴着一张脸给孙女儿帮了这回腔。
“嗯,其实是这样的,我觉得明天会不会就是个好机会……”斐翠翠铁公鸡为迟疑地开口:“听说他们上山里打了一头野回来了,我想野对于咱们村里所有的人都是稀罕物件,可值不少的银子,他们肯定不会就这么分了吃的,说不好明天就要到镇上去卖了去,好换些银子再平分。”
“啊……”斐大根的声音拉得老长老长的,真是一言惊醒梦中人呀,之前他们还奇怪为何斐绮罗他们会把野送到刘大强家就空手出来了呢,原来打的就是这番主意呀,“那你的意思就是……”
屋里的几人也皆是意会,同时又把视线齐刷刷地落到了斐翠翠的身上,征询地看着她。
“嗯,我觉得会有可能的,毕竟那野绝对不能放的时间长,而且刘大强他们都是要上工的,这些人中就只有三妮子现在是常往镇上跑的,所以这事情估计是会落到她身上的。”
“嗯嗯嗯,还是翠儿的话有理。”此时在斐老牛的心里,斐翠翠已经从一个不会给家中带来任何好处的赔钱货变成了个宝,就是往日里“丫头”的称呼也变成了“翠儿”,听起来可是亲近多了,并且还带着几分的宠爱。
“好,那我们明天就先去打听打听,看是谁到镇上卖的野,再决定晚上的行动。”
斐大根最后拍板,事情就此说定,一家人兴奋地等待着明天太阳的升起。
那一头,斐绮罗家中,小树桩和大妮一直过了约莫一个半时辰才回到家。两人都是一脸的兴奋。
“二哥、三姐姐,你们真的是太厉害了!”小树桩在石头和斐绮罗两人间来回跑跳着,两眼放着熠熠的光辉:“你们竟然还能猎得到野猎!”
“那可是大伙协力的功劳。”斐绮罗与石头对视一眼,又是宠溺地摸了摸小树桩的头,说:“等明儿买了它,分了银子,我们家就可以盖房子了。”
“盖房子啦!盖房子啦!”斐绮罗的话让小树桩兴奋得蹦了起来,但是没蹦哒两下,竟是咳嗽了起来。
“快停下来,喝口水。”斐绮罗连忙把小树桩拽了过来,从桌上倒了一杯水塞到他手里,说:“许是大晚上的出去受了寒气,快别蹦了。”
小树桩闻言,乖乖地点头,把斐绮罗递来的水一口气喝了光。
事实上这两天他真的是太高兴了,狗蛋他们今天也是上午就过来找他玩,带他到河边抓鱼了。这是他以前从来就不敢去想的事情,而河里抓鱼的那一幕幕就像是印在了他的小脑瓜里一样,不时就会跳到眼前,让他是忍不住就兴奋得直想蹦哒。
“对了,忘记告诉你们还有一件好事情了。”斐绮罗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神秘地对着小树桩和大妮笑了笑。
“什么好事情?”小树桩的那一双眼睛是更加的亮了起来。
“这个好事情要由二哥来告诉你。”斐绮罗并没有马上回答,反而是把目光落到了石头的身上。
“啊?什么好事情?是和二弟有关的吗?”这回就是大妮也是禁不住被勾起了好奇心,与小树桩一同齐刷刷地把目光集中到了石头的身上。
“嗯,”石头倒是被二人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他先是腼腆地别了一下脸,一时之间竟然像是有些不知从何说起了。
“二哥哥,你快说嘛!”弄得小树桩按捺不住,挣开了斐绮罗的手,一蹦三跳地蹦哒到了石头的跟前,眼巴巴地瞅着他,一双闪过的眼里满满的全是期待。
“说嘛,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斐绮罗也在一旁催促道。
“难不成……”大妮看到本性憨厚的石头脸上似乎有些许的红晕,不由得就想到了另一个方面去,于是也是跟着就莫名地激动了起来,一双手捂在了胸前,似乎是怕心脏不受控制地都要从胸膛上跳了出来般,就听她以着一种不可置信地语气开口:“难不成、难不成石头他有了喜欢的姑娘了,可以上门先去订下婚约——”
“噗——咳咳咳……”
斐绮罗原本正在喝水,一个没忍不住,直接就把嘴里的水全喷了出来,还差点没有把她给呛死了,直在那里不断地捂着胸口咳个不停。
而且这次还不能像昨天那样幸运,是在还能控制的情况下把头侧到了一边,只让张睿明遭殃。这一次可是一点都不能控制,直直就冲着面前的几人喷了过去,弄得其他三人纷纷扬扬进满头满脸的水。
这是哪跟哪呀?大妮的想像力能不能再丰富一点?虽然石头今年已经十五岁了,确实已经到了订立婚约的时候了,但……
“我、咳咳咳……我不是故意的,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石头则是被闹了个大红脸,原本只是起了个新名字都觉得说出来有些不好意思的腼腆,此时更是躁红着一张几乎能滴出血来的脸,是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了进去。
“大姐姐……”石头尴尬地叫着,看着大妮是直摆手,他是想要赶紧就解释的,可是嗓子里像是被堵了什么东西似的,一个字也挤不出来。
“难道不是吗?”大妮也被绮罗喷得傻眼了,一边用身上的小帕子擦着脸上的水,一边讷讷地问了句。
只有小树桩因为年纪还小,没有太弄清楚状况,只一脸懵懂地看看石头,又看看斐绮罗,然后再去看大妮,眼里闪过了疑惑不解。
“你们在说着什么呢,瞧把三妮乐成了这个样子。”就是连里屋已经躺下的赵翠柳也被外面的动静吵醒,在里面好奇的问了一句。
“娘,没、没事,你睡你的。”斐绮罗笑得肚子痛,几乎就岔了气。可见石头实在也是窘得紧,这才好不容易收住了笑,说:“大姐姐这话说到哪里去了,就是着急着给二哥定下一门亲事,咱们也得先把房子盖起来不成,要不然人家姑娘嫁过来了,要睡哪里去,难不成还和我们挤一个床不成?”
斐绮罗明明是想给大妮解释来着,可这话似乎是越说越不对味儿,原本就已经窘得不成不成的石头实在是觉得自己真的无法再在这个屋子里呆下去了,索性就拉着有些傻愣愣的小树桩走到了院子,在地上捡起了树枝在地上写起今晚斐绮罗给他改的新名字。
“咦,这是什么?”小树桩看见石头是在地上写字,倒也是认真地看了起来,他在对待学习这件事上,可是从来都非常认真的。而且那个用三个“石”字叠加在一起的字他也好像在哪里见过,三姐还告诉过他,凡是“金木水火土”这几个字也是可以这样叠加在一起给成新字的。
在院子里,被徐徐的凉风吹过,石头才觉得自己的脸不再是那种火烧火燎的烫,他又在地上默默地写了几遍,才开口问着小树桩:
“这是你三姐今晚给我改的新名字,她说这个是磊字,说我们做人要光明磊落的,所以我就叫斐磊,你说这名字好吗?”
“嗯,三姐给我们取的名字自然是好的,而且寓意也是很好的。”
说到这个,小树桩立马就像个小大人似的,说话的语气也是有了些老气横秋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