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昨天我近卫的伤也是姑娘所救,在下在此真是感激不尽。”玄颐又是淡笑道。
这男人虽然笑得剑就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又哪会有后来的举手之劳了。
斐绮罗也不客气地回了他一个白眼。
哼,翻白眼而已,谁不会!
“来,坐下来,这可是京城里来的大贵客,我的一个远方表哥。”王芳容招呼斐绮罗落坐,虽然表现得像是随意的闲聊,但是任谁都能够看得出当王芳容说到“表哥”二字时明显是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思索,又似乎是迟疑,就不知以着王府这样做皇商的大户人家来说,这是高攀了还是屈就了。
就见她扯着斐绮罗的手,讪笑了两声后,似是在解释似的又说:“上次你来时我没有过来,就是因为表哥刚到,这两天正愁着不知找些什么有特色地方带表哥好好的游玩一番呢,表哥正好就提到了燕剧,而且在知道了我今天要来戏班后,更是早早地就催着我过来了。”
斐绮罗当然明白王芳容的意思,但是她也不想过多地掺和进去,她在呵呵笑着的同时已经在脑子里盘算着如何脱身离开了。
不过,有时候有些事情不是你想回避就能回避得了的,特别是在某些人的刻意为之的情况下。
“我们刚刚一直都在看斐姑娘的戏本,一整套故事下来,真是让人惊喜连连,其乐无穷呀。听班主说,斐姑娘这次来也是给送戏本的,不知道在下是否有这个荣幸,可以先睹为快呢。”
玄颐笑眯眯地看着她,一脸的人蓄无害。
斐绮罗先是把求助目光投向了李周。
无奈这个平时挺懂“现代商业机密”的古人在在这个关键的时刻竟然掉了链子,对于她所投过去的眼神是完全的熟视无睹。甚至是还讨好地对着玄颐露出了谄媚的笑,说:
“玄公子见多识广,要不你就把故事说给玄公子听听,让他给咱们指点一二。”
斐绮罗是气得当场就想给李周一个爆栗,无奈只得陪笑道:
“呵呵,短短的几天时间,就只是一个模糊的故事概述,许多的细节都还没来得及去细想呢。要不,昨天也不会想出去走走,好过些时日,等小女子把故事大纲完成了,若是有机会的话,再向玄公子讨教好了。”
“斐姑娘……”
“绮罗……”
很显然,她的回答完全是出乎于人们的意料之外,禁不住都愕然地看向了她,只是她都当着客人的面把话说成这样了,他们也是不好再多说些什么的。
与此同时,朱询因也从外间走了进来,此时的斐绮罗见到他简直就有如见到了救星一般,连忙就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向众人微一福身,施了一礼,又道:
“各位请继续,我有事要与朱说一下,我们就先行失陪了。”斐绮罗说罢也不等众人有皆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便笑意盈盈地转向了朱询,极是熟稔地道:”“朱,你来得正好,我还想着一会有事要去找你说呢,你来得正好,李叔他们要招待贵客,那我们就到外面去谈吧。”
“嗯——”
斐绮罗也是不给朱询说话的机会,拽着他就活像身后有鬼在追似的,脚底抹油,一溜烟的就跑了出去。
“看来这个斐姑娘并不是特别的喜欢我。”玄颐不无自我解嘲的说。
“呵呵,不是的,”李周连忙搓着手,为斐绮罗异于寻常的行为解释:“因为朱询就是新戏里的男主演,之前斐姑娘就曾说过有事要找他好好地谈的,应该就是戏的事,呵呵……”
“是呀,表哥,我这个妹子就是这样的人,脾气古怪阗呢。”王芳容也为斐绮罗解释了一句。
虽然她也和斐绮罗一样,并不清楚眼前这个自称是玄颐的男子究竟是谁?有着怎么样的身份?同时也不明白母亲为何要她带着这样一位身份贵重的人到戏班这种与他身份完全不符的地方来,为的就是要见一见斐绮罗这个丫头?但是从父母对待他时的那种毕恭毕敬的态度,有一点王芳容是知道的,眼前这人非富即贵,而且手中握着滔天的权力,绝不是他们这种小老百姓可以招惹得起的。
“是吗?”玄颐并不置可否,“那还是请大家继续看戏吧。”
“是,可是,饰演许仙的……”
不知为何,虽然玄颐说这话时语语调平平,听不出情绪的起伏为何,但是却给人一种阴恻恻的感觉,后脊背发凉。而那话里的意思似乎也不像是表面上的那么简单。
“无妨,这不是戏班吗?戏子有的是。”
而他的这一句话里已经是杀机尽现了。而最可怕的是,他在说这话时脸上仍是挂着那人蓄无害的笑。
“表哥,”即使是在王府里早已见过了不少大场面的王芳容也是禁不住浑身打了一个哆嗦,“朱和绮罗其实真的是没有什么的,他们谈的确实就是戏班里的事。”
“玄公子,都是朱某人教子无方——”就是原本一直在一旁淡定自持的朱文降此时也是吓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向前一步,眼前就要撩起袍子跪下请罪了。
只是比他更快的,却是何东南已经一个箭步上前,一手就已经格在了他的身前,表面上看不出有任何的神色变化,但是那手上的力道,却已经足以让朱文降动弹不得。
“玄公子……”李周也连忙上前想要求情。那是他老友的儿子,这么多年来,他也几乎是当成了自家儿子一般对待的。就是整个戏班子不要了,他们也要保住朱询的。
气氛在这一瞬间有如凝固了一般,就是戏台上的锣鼓声声此时都仿佛是来自了另外一个空间似的,遥远而又不真实。
人们的心也都随着这一刻气氛的凝固而提到了嗓子眼,甚至是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四周静得就是每个人的心跳声似乎都能够清晰可闻一般。
终于,在那个把气氛弄得紧张的人若无其事地把手中的茶杯轻轻落回到桌子上后,他开口了,同时也是让大家深深地吁出了一口气。就见仍是一派的神情自若,云淡风轻:
“呵呵,这里是戏班子,是看戏放松的地方,大家不要这么的紧张嘛。”
“是是是,因为这个戏从刚开始做宣传的时候就已经很受看倌们的喜欢,所以在斐姑娘的建议下,我们所有的角色都是有备后备的,我这就去安排。”
李周有如得了特赦令,一边应着,人已是忙不迭地往后台的地方跑了过去……
那一头,斐绮罗拉了朱询,是二话不说就往戏班外走,两人是一直走到胡同口的拐角,斐绮罗这才放开了朱询,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
朱询看着刚刚一直被斐绮罗抓着的手,禁不住的有些必然若失。虽然隔着袖子的那层粗布料,并没有直接的皮肤接触,但是他仍是能够透过她抓住他手腕的力道感觉到一些属于她特有的体温与柔软。
“发什么愣呢?走吧,我有事情想问问你。”
斐绮罗的一只抓子就跟似招魂似的在朱询面前晃着。
“要谈什么事?是新戏的事吗、许仙这个角色我演的还是不够好?”朱询拉回了自己的神思,唇角扯出了一个聊胜于无的笑。有些无奈,也有些茫然,并不清楚斐绮罗所为何事。
“就是关于上次我们到镇北看到的和听到的,”斐绮罗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就直入了主题:“你跟李步他们说过了吗?”
“这个,”朱文降以为斐绮罗在意的是自己的仇怨没有得报,有些不自在地搔了搔后脑勺,相要解释:“我、我不是存心不跟你说这个事情的,我只是想给他们一个机会,你放心,我已经跟木行和钟淼都已经谈过了,他们也保证了以后再也不会做出这种谋财害命的事来了……”
像是怕斐绮罗不相信他的话,朱询的语调里明显有着急切,乍然看去,就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般显得手足无措。
斐绮罗只是摇了摇头,“我指的不是这个,就是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农夫和蛇》的故事了。”
她的声音中有着叹息,眼前的这个大男孩因为有情反而显得优柔寡断,也不知是好是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