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因着斐绮罗把戏班的人叫来,在斐家宗祠前的空地上搭了个戏台子,一直就是锣鼓喧天的。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把戏班子请到村里来,几乎是把村子里所有的人都吸引了过去,把斐家祠堂是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特别是斐家还为他们准备了免费的瓜子茶水,几乎是把家里没活的村人都吸引了过来,闹哄哄的,场面好不热闹。
斐绮罗他们家的新房子也终于是看到了大概的模样,就差把屋顶盖上就可以了。
今天是起梁的大日子,是要祭祖,禀报祖先,让其保护子孙,庇佑家宅平安的。
一大早的,老赵师傅就带着一大帮工人早早地过来,并让人把之前就选好的一根上好杉木上系上了红绒布,抬进了宗祠。
在那里,早就已经摆好了供桌,上面有着各式贡品、香烛。
老赵师傅带头端起大碗的米酒,敬天敬地敬列祖列宗,让他们庇佑斐家二房家宅安康,人丁兴旺,风调雨顺,上斐绮罗姐弟几人一一上前上香磕头。
待这一步骤完成之后,大强富贵放了几挂鞭炮后,一行人扛着大梁,敲锣打鼓地来到了家新房,老赵师傅又是一声洪亮地“起梁喽,大吉大利!”
大强、富贵更是领着村子里半大的小子在同一时间里是把新房的每一个角落都点起了鞭炮,霎时就是噼哩啪啦地一声声炮响,寓意是吓走牛鬼蛇神,家宅安康,声音之响亮,几乎是飘到了连西镇上去了。
都是乡里乡亲的,像是刘大花一家那样专找麻烦的其实并不多,一家有了喜事,大伙也都跟着一块高兴,纷纷从家里拿出各式布料做了五彩布袋,按着习俗装上五谷送了过来庆贺。没一会的工夫就已经是装满了一箩筐。
等到那根大杉木被稳稳地抬上屋顶之后,工人们就把乡亲们送来的布袋搬到了屋梁上,又把一块大红绒布铺在了上面。
斐二根不在,石头身为家中年长的男丁,一大早就被村中的老人叫了起来,用柚子皮洗了澡和头,又穿上了新衣。
因为这些日子以来伙食的改善,心境的改变,精神风貎是与往常完全不同,如今一身蓝绸斩衣裤,完全就是一个翩翩少年郎,所以当他顺着工人们干活的架子爬到房梁上时,让村里那些姑娘看到,都禁不住眼前一亮,投去了惊艳的一瞥。甚至有一些有姑娘的人家里,已经偷偷盘算起,该如何把自家闺女说与他。
石头站在房梁上,看着下面黑压压一片的人头,心中无由来的就紧张了起来,英气的脸上涨得通红。
“不用紧张,我就跟在你身旁,待会听到我一声喊,你就往下抛粮就可以了。”
“嗯。”石头挤出了笑容,冲着老赵师傅点点头。
是呀,爹爹不在,现在的他就是家中的顶梁柱了,他要护好娘和姐妹们,他已经是大人了。
石头在心中这样宽慰着自己,可是当视线不小心瞄到下面时,却仍是忍不住快速地把视线飘开了。
“抛粮喽!”
石头随着老赵师傅的一声喊,伸手到早已准备好的箩筐里,开始一把一把的往上扔着。
下面的人,特别是孩子,追着抛下的杂粮糖果竞相奔跑,不时就撞在一起,整个场面看上去是欢快、热闹不已。一阵阵欢快的声响不断地往外飘送着,甚至是连领村的人都能听到了。
上梁的仪式结束之后,村人们才陆陆续续地退出了新房,将房梁露了出来。
龙家兄弟坐着马车赶过来的时候,正好是饭点,整个村子里,除了戏台上的锣鼓声不时传来之外,整个村子显得非常的安静。
龙奇行和龙文冀循着声音找过来时,远远地就已经看到了那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完全就是吃货的龙文冀很没出息的就要流口水,一双眼看得都发直了。
而龙奇行则是微不可见地皱起了眉头:一个僻静的小山村里竟然会有这种厨艺高超的大厨吗?
斐绮罗是早就有预想到今天会非常的热闹,毕竟这也是她想要的效果。为了防止到时因为人多而手忙脚乱地出现什么纰漏,她是一开始就做好了预算,核实过大概要出席的人数,各种食材什么的准备充足了。
二喜她娘也在斐绮罗的嘱托下在村子里四处奔走相告,从东家借把椅子,西家借张桌子,南边借碗北边借盘,把宴席所需的锅碗瓢盘、桌椅都借全了,在斐家宗祠前面摆开了—溜,每桌八人,偶尔有一桌挤进一两个小孩外,安排得正好。
等到帮忙上梁的人们过来,安度就正式开始了。
张睿明、张二柱就像是饭店里的领班一样,带领着一帮半大小子穿梭在每张桌子之间,上菜。每桌都是八菜一汤,份量足,主食是白面馒头、米饭不限量供应,管饱。
因为有过上次动工时斐家请吃饭的经验,村人们对于这些吃食已经不会再觉得奇怪,甚至是期待,特别是那些上次没来吃,光是听吃过的人回去说得直流口水的,今天可是特意空着肚子来,为的就是能多吃上两口的。
今天这些饭菜,斐绮罗也和上次一样,尽可能地做到色香味俱全的原则,虽然没有亲自下厨,却是亲自教大伙摆盘,光是雕花,就用了不知多少的萝卜、土豆和黄瓜的。
人们在看着那一盘盘的美食时,也开始不受控制地八卦了起来,四处张望,看看村子里谁来了谁没来,最后就是赫然发现竟是冯家与何家均是无人出席。
正好在这时,一直帮着上菜的何家二房从旁边经过,立刻就被人抓住了:“你大伯一家怎么就没来呢?”
听到有人这样问,那姑娘禁不住就笑了起来,“婶子,在村里村外的,可是任谁都知道人家瞧不上我们家,觉得我们跟他们一个姓都是把他们家的门楣给玷污了的。我们穷,比不上人家有的是银子,也是断不会去高攀,免得那银子把眼睛给晃瞎了,我们就是扛着锄头背朝天的泥腿子,你问我他们来不来的,还不如就问我老天爷今儿个会不会下雨更有谱呢。而且话有说回来了,人家保不准也不稀罕这饭菜呢。”
因着自家与大伯家只有一墙之隔,所以或许外人还不知道何薇与冯胜书那点破事,但是他们家人心里可是明镜似的,所以他们是压根就没瞧上过那个不要脸的何薇。
只是有些话、有些事是谁也不愿意去当那个出头。再加上以着斐绮罗的聪明能干,他们也不以为何薇与冯胜书那种苟且之事会瞒得过她的眼睛。也就只好冷眼旁观,就跟看戏似的等着事态的进一步发展了。
至于那冯家,特别是冯胜书的母亲,其实是一直都有留意着斐家这些日子以来的变化,也眼馋,只是自上次冯胜书回来,本是想去找个说法的,可在斐家门前又受了斐绮罗的那一顿数落,再加上后来二儿子也受了斐绮罗的气,所以他们便想着冷落大妮一段时间,因为知道她是在意冯胜书的,这样也是为了更好的拿捏住她。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等了这么些天,大妮竟也是一点动静也无,心下犯着嘀咕,却是不知斐绮罗这些日子以来是一直有意给大妮找来了各种的针线活,让她忙得顾不上冯胜书这一头了。
“人家不稀罕,咱们可是稀罕着呢。”这时,那何家二房的才话才刚落下,人群中一个小伙子突然就高声喊了起来:“三姑娘,往后你们家里有什么活的尽管招呼,我们不要工钱,你只管饭食就可以了。”
“何大牛,别说话就跟你那名字似的,小心牛皮吹破了。若真不要工钱,怕是你娘第一个就不饶了你!”
原来那喊话的正是何家二房的大儿子。
因为大伙这么一调侃,宴席的气氛是再次热络了起来,只是那桌上已经是上了不少的菜了,但是大家却仍是一点也没有动筷的打算,只是眼巴巴地一同看向了厨房门口,就想看看接下来端上桌的会是什么菜。
“大家今天是都还不饿还是怎么回事,赶紧开吃吧,要不然一会饭菜凉了,可是没有那么好吃了。”二喜她娘看着大家仍是伸长脖子盯着厨房门口的位置,忍不住就开口季起来,“今天可是有鱼有肉有菜,尽管敞开肚子去吃,只要到时别把肚子撑破了就是可以的。”
“二喜她娘,”其中有人忍不住又叫了一声,“这些菜怎么都这么漂亮呀,看着都让人舍不得去吃了。”
“是呀,感觉挟那一块就把东西给弄坏了,觉得还挺可惜的呢。”立刻就又有人附和了一句。
“瞧你们这眼皮子浅的,三姑娘这么做就是为了给你们养眼的,大酒楼里就是这样的排场。行了,你们就别再纠结在这些有的没的了,赶紧吃,趁着热乎劲才好吃,才能吃得舒坦呢。”
“哎,你们看这个是什么做的呀?怎么看上去就像真的?”可还是有人禁不住指着一个萝卜的雕花研究了一会,向着周围的人问道。
“那个是萝卜做的……”
一直在厨房帮忙的何家二房也走了出来,亮出嗓门喊了一嗓子。
二喜她娘知道眼下这帮人话头又起,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摇头往厨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