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子鱼:“这些天来你从来没有穿过一件同样的衣服,怎么今天将它穿出来了?”
桃花:“这是一个信号。し”
姜子鱼:“什么信号?”
“吱呀”一声,那间又黑又暗的屋子的房门终于打开了。求伯拄着拐杖,从中走出。他走得很慢,这一次桃花却没有上前去搀扶他,只是立在姜子鱼身边,看着他苍老的容颜。
的确,这是一个信号,灵猴将至的信号。
干枯的手在身前划过,点点紫色光辉从手中坠落。如变戏法一般,不一会儿求伯的身前就插满了一根根紫色的花蕊,这些,便是紫光蕊,收集灵果时必不可少的物品。
求伯:“我有预感,这一次的灵猴盛会将与以往大不相同。因为在最后的生命中,我终于,看到了出路。”
“这……求伯……”
“怎么会这样!?”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
“安静,安静。”求伯:“也该是时候了。这些天村子里又来了许多新人,你们大多都没有参加过灵猴盛会。肖狼,你给他们简单地介绍一下吧。”
肖狼躬身上前,道:“是!”随后转过身,看着众人道:“所谓灵猴盛会其实就是一群猴子来到这个世界摘果子,而我们要做的则是抢夺它们丢弃的果实,也就是灵果。”
“一群畜生而已,难道我们就不能从它们的爪子里直接抢夺灵果,或者直接摘取灵果吗?”
闻言,肖狼和以前参加过灵猴盛会的“老人”们都一笑,肖狼说道:“你是新人,我可以原谅你的无知。但如果灵猴到来之际你还能这么天真的话,你就会为你的天真付出代价。”
求伯:“好了,你下去吧。”
“是。”
求伯:“诸位,紫光蕊珍贵,希望你们不要浪费。来,都上前来吧,拿上紫光蕊,离开。”
“求伯,你,你……”
“行了,不要婆婆妈妈的了。灵猴将至,时间不多了。”
在人们哭哭啼啼之际,肖狼忽然大声喝道:“难道大家要浪费求伯的一片苦心吗!?现在我们应该做的是,拿起紫光蕊,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出路,然后带着求伯出去!”
“对,找到出路,带求伯出去!”
“对,找到出路,我可不要困死在这个鬼地方。”
“对,找到出路才能找到解毒之法。”
很快,人们一个个上前,领取了紫光蕊,身影在闪烁的紫光中消失无踪。
原来,他们连片刻的留恋都没有;原来,一旦人失去了利用价值,以前所有的光辉,所有的威信都会瞬息扫地。但那又怎样,活到了这把年纪,求伯早已经看透了这一切。欣慰的是,还有两个人没走。
苍老的手从桃花湿润的脸颊上划过,求伯的老脸上堆出了数层微笑:“傻丫头,人总有一死,不过或早或晚而已。”说着,他将目光移向了一旁的姜子鱼,道:“年轻人,你知道这紫光蕊的用处吗?”
姜子鱼:“救命之用。”
“很好,我相信你会珍惜它们的。”说着,他从储物玉器中拿出了两束特别的紫光蕊,交到了桃花的手中,而后又拿起桃花的手,将她的手交到了姜子鱼的手中,“年轻人,我看好你。现在,我把她交给你,替我照顾好她。”
“我会的。”
求伯一笑:“这时我突然想起了凡间之人总会说的一句话,‘姜子鱼,记住你今天说的话,要不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可是,我又想,如果人死后真的能够化身成鬼的话,那我们平日看到的那些妖魔鬼怪又是什么呢?”
苦笑中,他移动着自己的步子,几缕白丝自他病态白的老脸上披撒而下,这个老人,已经步入了残年,正在走向生命最后的尽头,开始疯言疯语了起来:“如果人死后不能化身成鬼,那在这短暂的生命中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如果这一切都没有意义,那存在又能拥有什么?”
一旁,泪眼婆娑的桃花边搓着自己有些酸酸的鼻尖,边向姜子鱼打开了心门,“冤家,今天会很漫长。”
姜子鱼抬头,好似没回过神来一般,愣愣地在心间问道:“如何漫长?”
桃花:“我了解他,他绝不会这么轻易就放弃的,绝不会。”
姜子鱼:“所以,你觉得这里面有阴谋。”
桃花:“一定有,他一定在计划着什么。”
这一刻,在紫光村外,在那摇晃的桃花枝头,肖狼的目光扫过眼前这群整装待发的人群,宣布着属于他的骄傲。
“诸位,求伯已经不行了,而这个紫光村也将不复存在。但是,这一切还远远没有结束。只要你们跟着我,效忠于我,今晚,你们不仅会有栖身之地,而且将会成为最接近出路的那一个人。”
“誓死效忠肖统领!誓死效忠肖统领!”人群中,早已准备好了呐喊的几个大嗓门疯狂地呼喊着。
所以很快,这股“效忠”之风鸣响在天地海上,激荡着海面宁静的水,激荡着肖狼志得意满的心。
“很好,还记得我们要怎么活下去吗!?”
“向着东方,拼命奔跑,绝不回头!”
肖狼:“很好,出发!”
当肖狼的身影消失在那朦胧的天空,求伯终于止住了他疯癫的脚步,说道:“走吧,趁我还没改变注意之前。记住,如果有事,拿出刚才我给你们的紫光蕊,兴许还能保住性命。”
桃花:“您想做什么?”
眼中杀机一闪,求伯盯着她说道:“从一开始我就知道那个人不是他。你既然已经爱上了他,我就给你一次任性的权力。滚,别让我再看见你们。”
“走吧,既然他已经决定了,你改变不了什么的。”说着,姜子鱼伸手将立在原地不肯离去的桃花拉出了紫光村。
出了村子,再一次进入天地海,姜子鱼才真正注意到这里虽美,却美得没有一点生机,美得连一只蝴蝶都没有,有的只是上蹿下跳,苦苦求生的修仙者们。
“啊!——”桃花忽然大喝一声,挣脱了他的怀抱,疯一般的朝着东方冲去。她想让那呼啸的劲风吹散心中的痛苦,但风吹散的,能吹散的,只是她眼角的泪。
九曲,这一次姜子鱼才真正见识到了九曲修士的速度。纵使他拥有落月醉仙步,纵使他拼尽全力,所能看见的不过是消失在万千花瓣中的倩影。但他没有着急,因为他感觉得到,桃花就在前方,而且只要他朝着东方继续奔跑,总会追上她的。
脚尖踏在歪歪扭扭、胡乱疯长的树枝上,姜子鱼以眼花缭乱的速度在桃树间穿梭不息。但随着飞奔,他明显感觉到四周的压迫感越来越沉重,而他也感觉到越来越吃力。
因为随着前行,前方的桃花树越来越粗壮。一开始数颗桃花树不过一步跃过;而现在,一小截树枝就要走上好几步;更离谱的是在前方根本无法窥视任何一根桃花树的全貌,能看到的不过是一截截爬满了坑坑洼洼的巨大树枝,横亘在天地之间。所以,人们在上面奔跑的速度看似惊人,实则慢得可怜。
难怪他们总是在强调要拼命飞奔,绝不回头。可是,他停了下来,因为前面那一丝莫名的躁动,他嗅到了危险的味道。
依稀间,眼前一道斑斓的影子闪过,他毫不犹豫直接追了上去。但当他追出一段距离,低头看向水面之时,着实被那铺满了整个湖面的巨大影子震了一惊。他看清了,那是一只蝴蝶,五彩斑斓的蝴蝶拍打着它绚烂的翅膀,停留在一朵巨大的花瓣上,允吸。
“这是!?”忽然,他的心里闪过一个令他骇然的念头。他想,并不是四周的桃树变得越来越大,而是他们自己变得越来越小。如果他的猜想为真,那这个世界究竟孕育着怎样可怕的存在,而这种完全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简直糟糕极了,令他的内心极其不踏实。就在他分神之际,在那凹陷的树洞中一把冷冷的刀伸了出来,一点一点地探向了他的背后。
姜子鱼嘴角一笑,随即一声大喝,凌厉出手,“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偷袭本大少!”但他的手中并没有剑,亦没有半分杀气,相反,有的只是一股绕指柔的力量。手轻而稳的抓住了那只握刀的手,转身,另一只手抓住了那纤细的腰肢,旋转,随后毫不客气地把这位偷袭他的美人往怀中一揽。
桃花把弄着手中的短刀,显得有些慵懒地道:“不知羞,你什么时候成了大少了?”
姜子鱼:“好了?”
桃花“嗯”了一声。
“既然好了,那是不是该奖励奖励呢?”
“讨厌,别人都看着呢。”
“那又怎样,既然他们都这么健忘,如果我不时刻提醒下他们你是我的女人,他们很快就会忘了的。”
“你讨厌!”桃花在姜子鱼的胸膛上捶了一下,嘴角含笑,欲拒还迎。
这时,那在村中消失了的叶羲和突然来到,极其煞风景地说道:“姜公子,你说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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