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
苟梁和小奶狗长达千年的相爱相杀拉开了序幕,哦,他们彼此都不承认爱过。
小奶狗的高度紧张让夫子也警惕了一阵。
别看狗崽子幼小无害,但便是他也无法预估它真正的能力。能被它视若天敌的东西,一个不慎或许就会引发三界的灭顶之灾,绝不能轻视。
可夜里他恢复真身在方圆千里巡视一番,又召来土地询问,都没发现任何具有威胁力的东西。
这样一来,他也糊涂了。
仔细观察了一段时间,黎夫子得到了一个结论。
——这狗崽子就是在和他撒娇。
因着这十年的冷落,夫子对它多了一分纵容。谁想小奶狗得寸进尺,每回都要往他怀里钻,一天十二个时辰恨不得有十三个时辰都窝在他怀里,连宝树吐纳的日月精华都不再看一眼。
夫子去学堂时要将它掏出来,还被不依不挠地撕了衣裳。
黎夫子如今两袖清风,夏衫统共不过五套,未免衣不蔽体有辱斯文也就随它去了。
于是,黄字学堂的学生们总能看见夫子的胸口上拱着一小团。
有几次,他讲课讲着,一条白绒绒的尾巴从衣襟里伸出来,撩着夫子的下巴欢快地甩着,再被面无表情的夫子塞回去。
这场面一时被学生们引为奇谈,惹来不少师兄回来观望。
而黎夫子每日下课回屋,总能在屋外看到一些野味,其中最多的就是烧鸡。有老丁头送的,也有其他人,连山长都凑了一次热闹。
整个临安书院都知道,黎夫子不食荤腥,这是送给谁打牙祭的不言而喻。
当然,来的最勤快的当属小胖子。
为了赚钱买烧鸡,小胖子擦亮了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个商机,在书院里汲汲营营,竟然也有了一点积蓄。
这些钱除了给他体弱多病的凡人娘请医买药,余下的钱攒着全孝敬给了犬神,舍不得在自己身上多花一个铜板,更别说对别人大方了。
长此以往,书院里知道他赚了钱的同窗们见他那副守财模样都有些微词,私下里总说些铁公鸡一毛不拔的闲话。
小胖子偶然听见不仅不生气,还很高兴。
他就享受这些人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羡慕嫉妒恨。
小奶狗的舌头早就被小郡王养刁了,对这些贡品不大看得上眼。但就因为看到苟梁饥不择食般看着烧鸡咽口水,小奶狗就喜滋滋地笑纳了,每回都没忘了摆出一副津津有味的模样,气死他。
黎夫子见他光吃不吐的吃相颇感头疼,他不愿自己的爱宠欠下太多因果,所以偶尔也出手帮一帮那些上供的凡人。
比如,老丁头把山长夫人最喜爱的牡丹养死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对“犬神”急病乱投医,那牡丹就奇迹般地起死回生了。
又比如,某个对犬神最殷勤的书院夫子,房子着了火,他视如命根子的书籍却没烧坏一片纸张。
再比如,小胖子在山下被混子打了劫,在宝树下对犬神一番哭诉。第二天那些混子就被官府抓了,银子一分不少地被差役送到了他的手中……
这样的事情多了,黎夫子屋前的贡品就更多了。
信徒们还怕犬神吃着腻味,花着心思换花样,得了什么好处也总惦记着它一份,连带着夫子也沾了光。
小奶狗自觉完败苟梁,昂首挺胸,时不时朝空气汪汪叫,不放过任何一个炫耀的机会。
夫子戳戳它毛脸蛋上陷落的两个甜酒窝,眼眸深处染了一丝笑意,爱极了它得意忘形的小模样。
苟梁气得牙痒痒,绞尽脑汁要从小奶狗身上找回场子。
系统汗颜,一边吃瓜一边吐槽:我的主人只有三岁,不能更多了。
没过多久,苟三岁就放了大招。
只见苟梁扒开衣服,露出洁白的胸膛,铭刻在胸口的主神印记直接给了小奶狗一记暴击。
这还不算完。
他白玉般的手指顺着主神印记轻轻滑过,忽然五指成爪,刺进自己的胸口,抓出一团东西来。
唔,把你们想象的血腥画面划掉,苟梁抓出的不是别的东西,而是一团主神之力。
那附着在主神印记上的主神之力,看起来是一个五彩晶莹的光球,凝聚着最纯粹最浓郁的主神气息。对于苟梁和小奶狗而言,无疑是这世间最难以抵抗的诱惑。
连享用过几辈子的苟梁都咽了咽口水,更别说第一次直面美食的小奶狗了。
它迅猛地从夫子的怀里冲了出来,朝光团咬了过去。
苟梁速度更快,毫不相让地把光团移开,让小奶狗扑了个空。
小奶狗对苟梁穷追猛打,被逗着上蹿下跳左扑右咬,让苟梁看得直笑。
他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大乐子,可劲地逗它。
……夫子看了看被胸口处撕开一个大洞的衣衫,又看了看自嗨起来的狗崽子。
静默片刻,他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放下正在备课的书籍,起身去换衣裳了。
至于疯疯癫癫的小奶狗,黎狗爸在收养它的时候早听九重天的仙童子说过,狗这种生物,非常“活泼”,一高兴起来就不能停,他有心理准备的,呵呵。
出乎夫子意料的是,小奶狗这一撒欢就是三天三夜。
三天后的夜里,疲惫不堪的小奶狗终于停了下来。不是它放弃了,而是它已经累得连站都站不起来,只能眼巴巴地望着那光团。
苟梁哼了一声,对它投以一个俯视的眼神,把光团又放回了自己的胸口。
——他自己也舍不得吃,后半辈子可就指望着这为数不多的主神之力活呢。
“还没玩够,嗯?”
夫子看了眼趴在地上,四肢都在打颤却还想要站起来咬人似得的狗崽子,上前把他捧起来,挠了挠它的下巴,带着些警告地问。
小奶狗玩疯了,连他都无视了。
作为主人,不能忍。
“汪……”
小奶狗哭唧唧地看着他,眼睛很快就湿润了,一副委屈到不行的模样。
它舔了舔夫子,想从他这里得到一点安慰。
夫子果然没让它失望。
他对这狗崽子总是心软的,尤其不愿意看它蓝眼睛被雾气打湿。摸了摸它的毛,夫子给它施了一个清洁术弄干净了,又取来月之精华喂给它。
小奶狗这才打起精神来,欢快地舔着夫子的手心,还不忘炫耀式地看了眼苟梁。
苟梁哼声,气呼呼地跑回了意识海中。
夫子一手捧着它,一手抚摸着它的脊背,视线却没从小奶狗的蓝眼睛上移开。
这段时间,小奶狗总是在他没防备的时候就睁开眼睛。夫子也试过加强封印,但并没有效果。
不知为什么,他不想让别人看见这双迷人的眼睛。
此时的夫子还没自觉已经在作祟的占有欲,等小奶狗吃饱了,恢复了活力,他才收回视线,覆上小奶狗的眼睛再次封印。
“不许在人前破开封印,记住了么。”
他屈指敲了敲小奶狗眉间的火色。
小奶狗抬起前爪捂住有些疼的额头,感觉到夫子的情绪有些不一样,疑惑地唔了一声。
看它捂着头,歪过脑袋看自己,粉嫩的小鼻子动来动去嗅着自己的样子,夫子轻笑一声,揉揉它的毛脑袋,抱着它就寝了。
小奶狗却没有睡意,它还在想着那团美味的光球,
光是想起那气味,它吐着舌头口水都要滴下来了。
鼻子动了动,那让他讨厌的苟梁的气味也消失了,他摇动的尾巴慢慢停了下来,失落地趴在夫子胸口上。
这么趴着听了一会儿夫子的心跳声,小奶狗又站了起来。不知想到什么,他挤进了夫子松垮的白色内衫里,和夫子毫无阻隔地肌肤相亲。
软嫩的爪子按在了胸口上,湿热的小鼻子凑在肌理嗅着,夫子被弄醒了,但没有阻止狗崽子的亲近。
小奶狗没闻到想要的东西,有些不甘心地吐舌舔了舔,它还记得苟梁就是从这里掏出那团光的。
不知舔到了什么地方,夫子浑身一下绷紧,猛地睁开眼睛。
“胡闹。”
苟梁听见他微愠的声音,钻出意识海看了眼,就被眼前所见气得骂了一声操。
小奶狗正趴在夫子的胸口上,吐着粉嫩小舌头舔着夫子胸膛浅褐色的那一点。
夫子掀开半敞着的衣衫,就要把大胆妄为的狗崽子拎出来。
小奶狗却对突然挺起来的地方好奇极了,小乳牙咬住那一粒,舌头上的倒刺刮着越来越硬的肉粒。
“放肆。”
夫子的声音罕见地变冷了些。
见小奶狗不知死活地咬紧他,那能把紫金线咬断的乳牙在他捏着它的下巴想要强制拉开它的时候,更是用力地咬破了他的皮肤。
血珠沁出的一瞬间,空气中出现了小奶狗朝思暮想的甜美香味,它猛地睁开眼睛,饥渴地吸吮舔舐。
“嘶。”
夫子只觉得那地方又疼又麻,这其中还有一种他形容不出来的、让他身体绷紧的奇怪滋味,随着小奶狗急切的□□不断放大。
那陌生的体验,让夫子第一次感受到了失去掌控的意味。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一个狠手把小奶狗丢了出去,再打起一道结界把还要朝他扑回来的小奶狗挡在了三步开外。
他这次认真了,结界的威力比小奶狗眼睛上的封印牢固太多,任凭小奶狗怎么冲撞都没法破开阻隔回到夫子身边。
夫子低头看了一眼。
被咬的肿起来的胸前,沾着的鲜血让那一点在苍白的胸膛上显得更加醒目。
他绷着脸,一摆袖恢复了真身。
清冷高贵的神祗微微抿着唇,英俊的脸上多了平日不曾外露的威势,垂眸看在还在撞击结界、着急地朝他汪汪大叫的狗崽子。
片刻,他才低声说:“是本君对你太过纵容了。”
“汪,汪!”
小奶狗的声音带了一点哭腔,企图让神君心软。
黎卿神君淡淡地拒绝了他的蛊惑,抬手一动,道:“噤声,好好反省今日错在何处。”
“……”
小奶狗睁大眼睛,错愕地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了。
他急得拍打结界,蓝汪汪的眼睛里很快凝出了雾气,黎卿神君干脆把那双能看得他放弃原则的眼睛一并封印了。
这不是平时的小打小闹,于是不能发声也不能视物的小奶狗尾巴都蔫蔫地搭在了地上。
苟梁幸灾乐祸,踢踢它的屁股,说它活该。
小奶狗都顾不上和他较劲了,急切地耸动着鼻子,确认神君就在自己的不远处,这样才能获得一丝安全感似得。
与此同时,九重天上突然响起一阵惊雷。
在永远晴朗安逸的九重天,这是从没有过的事!
众神大惊,还以为是天道示警,大祸将临。
天君算了又算,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奇怪,好一会儿才放下手对仙仆说:“吩咐下去,让众神不必理会,黎卿神君已有处置。”
神君永远那般云淡风轻,没想到有朝一日竟会生出震动九重天的雷霆之怒……
而天君有预感,日后,还有更多的惊喜在等着九重天。
那阵惊雷过后,无边乌云笼罩了九重天,整整一天一夜才散去。
而让神君多云转晴的,正是窝在他手心里哭得不能自己的小奶狗。
狗崽子这一天里是真的被吓到了。
被拦在夫子三步之外不能靠近便就罢了,夫子不再抚摸它,不再和它说话,甚至一眼都没有看过它。
小奶狗出生至今,第一次感受到要被抛弃的惶恐。
它急得团团转,无计可施之下,只剩下幼崽的本能——哭。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它无法睁开的眼睛里滚下来,砸在地上凝结成了蛋形的镌刻着神秘纹路的晶体。
苟梁曾和韩战在釜山池底下见过,韩战告诉过他,那泪蛋犹如他的克星般,让他失控。
事实也果然如此。
小奶狗祭出泪蛋杀,夫子故作不在意的冷脸就绷不住了,没撑过三秒就认命地挥开了结界。
一感觉到松动,小奶狗汪唧一声像个小炮仗一样撞进他怀里。
急迫的撞击,带来一阵疼痛。夫子沉郁的心情却像是一下子被撞开了,有什么在心坎里开始生根发芽。
【叮,目标好感度更新,当前好感度:11!】
“呜呜呜……”
被捧在手心里摸了毛,小奶狗反而哭得更伤心了,哭唧唧的时候小爪子还不忘紧紧抱着夫子的一根手指,生怕再被丢弃一样。
珍珠大小的泪蛋落了满手,从手心滚到地上,像是碎了一地的珍宝。
夫子轻轻叹了一口气,从怀里掏了掏,拿出一块柔软的绣着紫金线的手帕,小心地给狗崽子擦哭得黏糊糊的毛脸蛋。
那手帕是那些在战场上陨落的天神残留的紫金线绣成的,有着非常强的安定神魂效用。
小奶狗渐渐地止住了哭泣,就是抱着他的手指说什么也不肯放开。
夫子把他捧高在眼前,问它:“下次还敢不敢再犯?”
小奶狗其实不懂自己犯下了什么罪行,不过依然摇头摇得像拨浪鼓似得,生怕慢了一点要被嫌弃。
摇了头,它又用湿润的大眼睛怯生生地偷看夫子。
夫子还能怎么办?叹声一笑,“你啊……”说着,往他额间火焰纹上亲了亲。
小奶狗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仿似这世间所有的光芒都聚在了这双眼睛里,也点亮了夫子的世界。
它一贯是容易满足的,顿时就忘了夫子之前的冷漠,凑过去舔他,尾巴摇得不要不要的,多看一眼都犯晕。
它的快乐那么直白,别说被感染得嘴角微微勾起的,惯着他在自己脸上胡闹的夫子了,就是苟梁都不自觉露出一个笑容。
不过很快,他就收起了笑,哼了一声。
系统:……不要太傲娇,我亲爱的主人。
小奶狗一向是好了伤疤就忘记疼,比以前更爱黏人了。
有时候苟梁去招惹它,它也不跳脚,回头只管和夫子甜甜蜜蜜——唔,它已经捏住了苟梁的七寸,知道该怎么反击他,能让他气得睡不着觉。
“是谁给这只蠢狗的智商偷偷充值了,站出来我不打死他!”
这次,跳脚的变成苟梁了。
系统默默地扭头,总是骂自己蠢真的好么。
财神家的神二代比丹殿家的有慧根多了,心里有了信念和坚持,又有犬神给予的安全感,小胖子一往无前,闷不做声地发财致富。
等他慢慢长成了中年胖子,老胖子,他的家业越做越大,成了大靖第一皇商,富可敌国。
但他仍然不忘初心。
就算老得走不动路了,他也会派子孙每年去祭拜犬神,网罗天下美食送来。为此一掷千金,大靖出了名的吝啬鬼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等他百年,顺利回到了天庭,就获得了父神赞许的目光。
“干得好儿子,继续保持。”
小胖子坚定捏拳,遇到好东西都记得备一份好给神君的爱犬献宝。
丹阳仙君没能成功从他身上找到对比的幸福感,心里都在下雨:狗大爷,这么差别对待,你的良心真的不会痛吗?
他坚强地微笑着,常来找小胖子回忆往昔,并留下一份稀世珍宝的名单。
听说是为了给神君爱犬炼制零食用的,小胖子大手一挥,来者不拒。
至于这其中有没有夹带私货……
丹阳仙君:人傻钱多,怪我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