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苏幕结婚那天,天气晴朗,太阳热度又不是很大,正是中秋前一个礼拜,s城也恰是风景最秀丽的时候,所以居民们外出游玩也实属正常,当然,轮到我们头上,就是堵车,堵车,堵车——
苏幕来接我(我是回到家中待嫁的)的路上堵了将近两个小时,我们这边等得急死了,咳咳,是我急,伴娘们都在撺掇怎么给他使阴招,作为他的媳妇,我自然该急的,结果当她们一致讨论完,竟然将我藏到了阁楼上,钥匙还不知道被丢到哪里去了,我在小黑屋等得忐忑不已,所以当苏幕好不容易被推进来的时候,我兴奋坏了,险些拽着他私奔,那些人委实太损了,他们竟然在阁楼装了摄像头,然后让我们在小黑屋接半个小时不间断的吻才允许放人,我亲得心不在焉,心里早已磨刀霍霍,那几个丫的将来别落在我手上!苏幕好不容易“过五关斩六将”把我从家里接走,上了车,又是堵,中途还发生了一桩“意外”,我们婚车后面是两部奔驰车摄影用的,结果,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辆桑塔纳硬是挤到了中间,所谓“奔丧”啊——
我是不在意这种的,但跟来的几个长辈还是免不了和司机发了通飙,我和苏幕手牵手坐在加长林肯车里吃坚果,额,是他剥,我吃,我这十指贴满了眼花缭乱的指甲盖,简直就跟残废似的,亏得苏幕体贴,要不然我真的会跳下车去买包吐司上来啃,从早上就没怎么吃过东西,然后一直折腾到现在,我也是血肉之躯好吧!
车子堵着,我吃着,倒也惬意。
如果不是车队中突然爆发出一阵骚乱,我们这状态维持得也还行。
车门突然被拉开,我老版三表哥的头探了进来,见我吃了一婚纱的坚果壳,默默无语了一片,“怎么了?”我主动询问。
三哥看着我,似乎是憋了很长的一口气,才说:“嫂,嫂子——”
我手一抖,愣是把苏幕剥好的杏仁给摔掉了,额,被三哥叫嫂子的感觉好——风中凌乱啊——
苏幕嘴角一勾,甚是好心情,将另一手的坚果肉如数放到我身上,然后说:“你吃着,我去看看。”
“哦。”
于是,他拉着那个是我三哥又是我三弟的人,跑了。
等他再度回来的时候,咱们车队少了一辆婚车。
是去救命的。
陈安妮那丫的非嚷嚷要做我的伴娘,她肚子大得就跟扣了只大铁盆似的还敢这么得瑟,其实前天就到预产期了,结果娃娃愣是待得安逸得很,压根不肯出来,于是,她今天就胆肥了,哈哈,谁叫她方才这么欺负我们呢!她娃娃都替我抗议了。
当我们赶到教堂的时候,人神父都回去睡午觉回来了,不过看上去精神好啊。
我和苏幕精神也很足,车上地方大,我们都靠着睡过一觉了。后来的事实证明,那一觉睡得真是非常有必要,这一天根本忙得比狗还喘。
在神父的见证下,我们彼此宣誓,戴上戒指,亲吻,完成了婚礼仪式。亏得苏幕聪明,给我带了一双平底鞋出来,我又在车上偷偷把高跟鞋换了,要不然我真得残废。
姑妈,咳,我妈就抱着灿煜和悔之在观礼台坐着,我儿子今天肯定被我美傻了,瞧他们目不转睛的样子,看得为娘甚是欣慰!
教堂完毕后,我们又杀到酒店。
晚上倒是没遇到大堵车,到酒店的时候才七点。
于是,宾客开席,我们被各种开涮。
他们边吃边玩,我们边被喝边被玩。
我好歹吃了点东西,苏幕可连口水都没碰,直接被他们灌酒,我看得心痛不已,最后还是以补妆为由,跑到厨房给他做了碗炒饭,估摸是我的阵势忒大,厨房里的人都被我吓跑了,我一边撩着裙子,一边握着铲子左右开弓,完事后,又让灿煜去找他爸爸说我不舒服,少顷,苏幕就着急忙慌地赶来了。
然后,他非常感动地吃了大半碗我做的炒饭。
我把剩下的炒饭消灭后,也跟着他一起赶赴“战场”,所谓上阵“夫妻”兵,同甘共苦。
长辈都来了,而且每个人都发表讲话,搞得我们很是感动,我巴巴花了两次妆,苏幕给他们写了无数份保证书……这事才算完。
最后,苏幕被喝得连路也走不稳,我们的蜜月也只能暂时告终。
凌晨四点,我们才回到新房,双双倒床,困得不省人事。
翌日,当我们养足了精神出发蜜月,当晚,就出人命了。
那时就在酒店的蜜月套房,夜色还未深,隐约能看到起伏的海浪披着橘红色的灰芒或近或远,海涛拍得响亮,我们在阳台上吃烛光晚餐,结果,我甫一看到牛排就犯恶心了,默默地念到迟来的姨妈,然后苏幕夜半出去买验孕棒,两条杠杠把我们搞得都傻了眼,即刻收拾行李回国将养……当然,我在家里被像太后娘娘一样供养了一个礼拜后发现自己见红了,于是,我刚嫁入苏家就闹了个大乌龙——假怀孕!日月可鉴,是验孕棒的问题!是他买错了!我还亏了呢!白白胖了两斤肉!
然后,我就带着灿煜和悔之俩熊孩子,也是操心得够了,所以我和苏幕都不打算再要孩子了,咱关注的是质量而不是数量!
果然,这男孩家里最好只养一个,要不两娃年纪差大点也行,就是他们俩这个相仿的年纪在一起混,那真真是叫人头疼!
我和苏幕在家还能管管,反正年轻人身子骨还经得起折腾,但换到妈和赵阿姨就崩溃了,所以,在两个混蛋快四岁的时候,家里又请了两个保姆。
终于,咱等到了爸爸退休,这家里才真的算安生下来。
自从在爷爷的教导之下,俩娃总算明白“规行矩步”是怎么一回事,寒暑假每天晨起还跟着爷爷上书房习字,慢慢向翩翩少年郎发展了,看得为娘甚是欣慰。
到悔之上小学的年纪,他主动选择跟连锡纯回家,灿煜很伤心,死活不肯让哥哥走,为此,大家都难过了好一阵子,两个老人尤甚,他们都把悔之当亲孙子,是舍不得的。
然后,我为了哄灿煜答应给他生个小妹妹。
家里就一个小孩了,看着都冷清,我和苏幕一商量,打算要孩子。
我在新年的时候确认早孕,灿煜最高兴,年初一晚上还偷喝了爷爷的茅台结果醉得一塌糊涂,一晚上一直抱着我的肚子不肯撒手,苏幕忧愁了一晚上,为毛呢?因为我肚子里又是一对异卵双胞胎。
他担忧,我又何尝不是,但这是两条稚嫩的小生命,他们既然来了,这一次我们一起守护。
不过,这回怀孕和上次的感觉落差甚大,没有一点妊娠反应不说,挑食的毛病也改了,胃口好,身体棒,检查也达标,就是被逼着天天待在家里闲得快生毛病了。
我在家里过了38周的国宝生活,倒也没闲着,还跟阿姨学会了打毛衣,然后我瞒着苏幕给他和儿子织了两件父子毛衣,本来打算等他回来给他个惊喜的,结果傍晚这俩娃就等不及要从我肚子里出来了,于是,我就被送到医院里去和孩子他爸见面了……
我对于那天没什么印象,就是之前有点不舒服,痛都没怎么感受到就被推进了手术室。
后来,我还是听妈说的,据说孩子他爸抱着两个孩子的时候哭了,这副院长一哭可把底下一班子人给吓傻了……
女孩叫苏灿,男孩叫苏煜。
这名字是谁取的呢?当然不是我这个娘,也不是那个感动得不行的爹,而是他们的哥哥——灿煜自己取的。
反正听着还不赖,我们就将就用了。
家里一下子从一个娃变成了三个娃,又开始忙活了,我也回到医院上班,日子平静而美好。
细水长流,日子过得很快。
转眼,灿煜在国际寄宿学校读书,两个小的也上小学了。
这天,好不容易,轮到我们一起休假。
那时,正值晚秋,枫叶红了一片山头,我们就坐在山头上的枫树底下,四周的景色一览无余,我那天穿的是一件深红色的羽织,下面一条及脚踝的一步裙,头发留到了肩头,他觉得这套衣服最好看,然后给我拍了好多照片,后来我拉着他拍了好几张自拍大照放到了朋友圈,摸着屏幕上的一双人说:“苏院长魅力无边,不晒一晒多可惜呀!”
他微微一笑,一手抱着我的肩膀说:“晒吧晒吧,待会灿儿又要来吐槽你了。”
我轻哼道:“她那是吃不到葡萄硬说葡萄酸的心理。”
苏幕微一沉吟,说:“那倒也不是,前天你没见她传了一张和悔之的合照放在上面吗?”
我大惊,唰唰地翻记录,“我竟然不知道!那丫的朋友圈还对我保密!我是她亲妈吗!”
“……”
“你能看见我却不能看见!苏幕你这样不公平!”
“……我的错。”
“你太宠她了。”
他抚了抚额,“……我好像更宠你吧。”
“……你能不翻旧账吗?”那是某一天早上,我们吃早饭,盘子里只有一只红豆馅的包子,苏幕把它给我了,苏灿那小妞啃着羊肉包子瞟了我一上午……
“好。”
后来,我们聊着忘记了时间,下山的时候天都半黑了,司机在路口等我们,见我走得累了就要过来,苏幕却打发他走了,他将外套脱下来交给我,然后蹲下身子,说:“好久没背你了,就这么几步路,不碍事。”
“我好像重了……”话说着,我却慢慢伏到他背上去。
羊绒底子的毛衣贴着很舒服,这件毛衣他每年都穿,因为是我织的,也是唯一织得像样的一件。
他缓缓托起我像开玩笑似的踮了踮我的重量,我被他吓了一跳,赶紧抱住他的脖子,“老不正经——”
他笑了下,“没重,我倒觉得轻了些。”他兀自念着,迈开了步子,落脚却很稳当。
我趴在他背上,看到他发间有两根银丝,起初还以为是光线的错觉,真的探手过去才发现真的是白头发,握在手里,蓦地,就有些失神,我陪着他竟快走到了半生——
好快。
“怎么了?”
我摇摇头,附在他耳边说:“累不累?”
“不累。”他将我往背上托了托。
我幽幽地细数着这些年的一点一滴,突然就湿了眼眶,低下头贴到他脸上,“我突然想到书里看过的一句话——”
“说来听听。”
“纵使年华拘限,命定无数,妾亦陪君醉笑三万场,离殇永不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