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刑天醒过来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然而令他意外的是,自己躺在一张竹席编制而成的软床上。淡淡的清香味钻入鼻孔,非常舒服。
坐起身,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间茅草屋之中。青石地面上有一张竹子编制而成的方桌,四个竹椅整齐得摆在方桌四周。方桌之上摆放着一个紫砂茶壶,四个茶碗,茶壶旁边放着一个箩筐,里面放置着各种水果,剩下别无他物。很明显,这就是一间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农户人家了。
忽然,一股浓浓的肉香味飘进刑天鼻子,肚子顿时‘咕咕’叫了起来。揉了揉自己的肚子,不禁吞咽了一口口水。从离家到现在,只是吃了点榆钱而已,那东西显然没有肉类扛饿,三天下来,肚子里那点油水早已消耗殆尽。
犹豫片刻,刑天下床,向门外走去。
推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小小的院子,院子里种植着各种蔬菜,院子东北角上单独用篱笆隔出一个圈,里面养着几只大白鹅。再往右看,还有一个凉棚,凉棚下面有一个灶台,上面那口大黑锅正在冒着热气,刑天确认,这就是肉香味的来源。
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他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口大锅,移步向那走去。
“奶奶,奶奶,那个大哥哥醒了!”
正在这时,刑天忽然看见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对着另外一间草屋大喊。
片刻后,只见一位年过七旬的老奶奶从屋里走出了来。虽然两鬓花白,但是体格却显得非常硬朗。
“孩子,你醒啦,一定饿坏了吧?来来来,快过来,奶奶给你熬了肉粥。”老妪语气和蔼的说道。
刑天毫不犹豫的走了过去,拿起大碗,直接下锅舀了一碗,也不顾烫嘴,就‘吸溜吸溜’得喝了起来。一小会儿的功夫,那一大碗肉粥已经下肚。
“孩子,慢点喝,锅里还有这么多呢,没人和你抢的”老妪见刑天吃相狼虎,赶紧关心的说道。
刑天没有说话,再次舀了一碗,继续喝了起来,直到喝了四大碗以后,才停下。
“孩子,你是从哪里来,到那里去啊,今天我和孙女去山上采药回来的路上发现了你,看你的情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啊。”老妪试探着问道。
听完老奶奶的询问,刑天眼神顿时暗淡下来,低着头不说话,脑海里再一次浮现出那副惨烈的画面,火光冲天,血肉横飞,眼角不禁湿了。
那老妪见刑天低着头不语,便不再追问,转头对身边的那个小姑娘说道:“雨儿,去给你这位大哥哥准备洗澡水,另外,去把咱们今天采的那株‘沁心香草’捣碎,放文火上煎煮。”
“嗯,我这就去”小姑娘立马回应道。
此时刑天才腾出时间细细观察这祖孙二人。老妪身材不高,身着一件粗布麻衣,裤脚伸入鞋里,腰间扎着一条红色的带子,脸上堆满了皱纹。而她那双眼睛却显得炯炯有神,没有一丝浑浊。
而那个小姑娘要矮自己半头,两条麻花辫垂落在脑后。圆圆的小脸上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格外惹人注意。精致无比的小鼻子下面粉嫩的小嘴儿格外可爱,尤其是两腮还各有一个浅浅的酒窝,很容易让人产生亲切感。
眼看着那小女孩儿转身蹦蹦跳跳的离开,刑天把目光移向眼前的老奶奶。
“老奶奶您好,刚才那个是您亲孙女吗?”刑天问道。
“你说雨儿呀?她不是我亲生的。她和你一样,也是我在路上捡回来的。记得有一天我和老头子上山采药,回来的时候看见路边放着一个襁褓,我们赶紧上前抱了起来。那时候的雨儿才两三个月大,安静的躺在襁褓里面吃着自己的大拇指。当她看见我和老头子的时候,竟然咿呀咿呀的支吾了几声。我们都被她可爱的样子逗笑了,于是,便决定收养了她。说来也巧,我们刚赶回家里的时候,天空就下起了大雨,老头子说这是缘分,也是天意,所以就给她起了个名字,叫‘念雨’。名字还有另外一重含义就是,等她长大离开家去外面的世界闯荡的时候,一到下雨天,我们就会想起她。
如今,这小丫头已经七岁了,非常乖巧听话,可惜,我家那位老头子却没有福分享受这份孝顺喽。”
老妇的话让刑天心头微动,原来这个不过才七岁的小姑娘,从小就没有了父母,和她相比,自己就幸运得多了。虽然现在父母哥哥下落不明,但是从出生那一刻一直到几天前,自己毕竟享受过九年的宠爱。想到这,他不禁从心底升起一丝同情之心。
“奶奶,洗澡水好了,叫那个大哥哥来洗澡吧!”念雨那稚嫩的声音传来。
“孩子,去吧,舒舒服服的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明天奶奶带你上山采药去。”老妇轻柔的拍了拍刑天的小脑瓜说道。
“嗯”,刑天回应一声,然后向那个草屋走去。
待得刑天走到那间草屋门口的时候,一股浓重的药香味钻入鼻中,不禁打了个喷嚏。继而,又看见一个半人高的木桶里面冒着热气,药味儿就是从那里飘散出来的。
他眉头微皱,记得小的时候有一次病了,母亲给他煎了草药,怕嫌药味苦,还特意往里面加了几块糖,然而刑天终究还是怕苦,不肯吃,一挥手打翻了碗。母亲不但没有责怪,又去煎了一碗,加了更多的糖。最终,被父亲看不过去,抓起自己嘴巴强行灌入口中。而现在,刑天是多么再想喝一碗母亲亲手煎的草药啊
“把衣服脱了,进去泡一泡吧,明天你的身体就能恢复了。”老妪淡淡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不再犹豫,刑天快步走到木桶前,脱个精光,一闪身跳入木桶之内。水温偏热,却恰恰可以接受,周围的草药味更加浓郁,闻久了,反而变成了清香。刑天一边搓洗着身上的污垢,一边回想着念雨的身世,不知怎的,心里竟然生出一丝保护她的欲望。
半个时辰后,刑天从木桶中站起身,穿上念雨递过来的干净内衣后,说道:“你叫念雨是吧?我叫刑天,今年九岁,以后你做我妹妹吧。”
听到刑天的话,念雨大眼睛眨了眨说:“刑天?好难听的名字哦,不过还能接受。我做你妹妹之后,遇到危险你会保护我吗?”
“会的,一定会”刑天向她攥了攥自己的拳头说道。曾几何时,哥哥刑云也对自己说过这句话,那时候自己根本就没当回事儿,而现在,他终于有点体会到哥哥说这话时的感受了。
“那就好,小雨从小就无父无母,是爷爷和奶奶把我带大的,可惜在我四岁的时候爷爷不幸离开了,只剩下奶奶和我以采药为生。现在终于有了一个哥哥,小雨真的好开心呢!”说着,她竟然张开双臂上前抱住了刑天。
僵硬片刻后,刑天伸开双手搂住念雨的身体,暗暗叹了口气,说道:“小雨,放心吧,以后遇到危险,就算我死,也会挡在你的身前!”
“哥哥,我不要你死,咱们要好好活着,长大了一起孝敬奶奶。”小雨的语气很稚嫩,但是却比富人家的大孩子还要懂事。
“恩!我们都要好好的!”刑天宠溺的揉了揉念雨的小脑袋说道。
“呀!!药糊了!”说完,小雨飞快挣脱刑天的怀抱,向屋外跑去。
看着这个娇小的的身影离开,刑天嘴角微微上扬,是啊,我要好好的活着,为了爸妈,为了哥哥,也为了眼前的小雨和奶奶。
当晚,刑天喝下小雨送来草药后,便躺回自己的竹床,安然的睡去。
第二天,清晨,睡梦中的刑天突然感觉身上一轻,被子被人掀开,下意识的坐了起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精致可爱的笑脸。
“懒虫哥哥该起床啦,太阳要晒屁股啦!”小雨一边说着,还一边做了个鬼脸
刑天微微一笑,说道:“小雨,你每天都起这么早么?”
“对呀,奶奶说早晨的空气最新鲜,露水最纯净,最适合采药了。快点吧哥哥,洗脸水已经给你准备好了,洗漱完赶紧去吃早饭,一会咱们上山采药去!”
刑天小脸一红,自己已经九岁了,父母在身边的时候也就罢了,现在父母不在,却还要比自己小两岁的小雨准备洗脸水,真是太惭愧了。不行,以后要勤快起来。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跟随小雨去洗漱吃早饭了。
早饭虽然很简单,白嫩嫩的大馒头和几叠腌制的小菜,却使刑天胃口大开,五个馒头下肚,打了个大大的饱嗝。
“孩子,把这碗药喝了吧,这是‘绮罗香茶’,有清热祛火的功效,对你身体有好处,快喝吧,喝完咱们就去山上采药。”老妪递给刑天一碗草药说道。
“谢谢奶奶”刑天双手谨慎的接过老妪递过来的草药。轻抿一口,只觉得一股沁人心脾的芳香顺着气管直奔肺里而去,顿时感觉神清气爽。不再迟疑,刑天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孩子,昨天小雨告诉我,你的名字叫刑天是吧?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以后就叫你小天吧,你和小雨一样,叫我一声奶奶可好?”慈祥的老妪微笑着说道。
“是!奶奶,我以后就是您的亲孙子,小雨就是我的亲妹妹,从今天起,我会好好保护你们的。”刑天认真的说道。
“哈哈...好,好!苍天对我老婆子不薄,又赐给我一个好孙子啊!!”老妪哈哈大笑起来,心情格外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