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往常一样,山上的公鸡刚啼鸣,晨曦微露,刘辰便起床,围着村支部的大院,跑了几圈,身体微微发汗。
他烧了一大锅热水,用略带湿气的毛巾擦脸,直到脸被擦得潮红,方才停下。
据说用这种方法洗脸,有两种好处,一是脸洗得干净,原理大抵和用含磨砂的洗面奶是一个道理,都是摩擦在起作用,二是有助于血液循环,对脑袋的清醒有一定帮助。
传说这也是******热衷的养生方式,前世刘辰十分推崇,自从秦西省回来后,他又恢复了这一生活习惯。
洗过脸后,又用洗脸水净了院子,红砖的地面湿漉漉的,沾着灰尘,颇有生活气息。
单身汉,自然也得亲自动手做饭。
刘辰正准备淘米下锅,村支部的大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一道喘着粗气的声音响起:“刘……刘……书记,村口来了客人,你赶紧去瞧瞧,开了两辆吉普车,好家伙,那吉普车一看就是……反正就是好东西,比刘国义那辆还好,俺只在电影里瞧见过。”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不用说就是刘老倌的小儿子刘铁生,打开门看,果不其然,这孩子性子随他爹,爱热闹,嗓门也大。
刘铁生见刘辰还拿着淘米用的瓢,一把抢过忍在灶台上,拽起刘辰往村东头跑。
刘辰回头看了看从瓢里洒出的米,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他只得往后仰着,让刘铁生降满脚步,喊道:“铁生啊,没事的,放心吧,人跑不了,车也跑不了。咱俩这样气喘吁吁的赶过去,待会儿怎么招待客人。”
刘铁生眼睛一愣,有道理,他是善于纳谏的人,不禁放慢脚步,改跑为走,饶是如此,那速度也是呼呼呼的,路过之地都要扬起一阵灰尘,搞得刘辰都得和他保持斜侧后45?的距离。
刘铁生回头一看把刘辰落下老远,又一阵旋风,回过头拉着刘辰就跑,“刘支书,快走,那胖子说了五分钟之内。”
“谁?啥胖子?铁生,你要不说明白,我还是先回去淘米吧。”刘辰见刘铁生急得满头大汗,便知有内情,佯装要原路折回。
刘铁生性子单纯,不满十八的半大小伙子,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一见刘辰要走,二话不说,抱起刘辰扛在肩膀上,边往前跑,边冲着肩膀上的刘辰嚷嚷道:“刘书记,你别怪俺,那胖子答应我,只要他五分钟内能见到你,就让我上去感受一下那方向盘。俺去上山腰上喊你的时候,就花了两分钟了,现在时间来不及了。”
要说这刘老倌一家,个个都有癖好,老爹刘老倌爱放羊,独爱观察羊羔生娃的大事,这小儿子呢,就爱车,可这山村里连拖拉机都没有,甭说是四个轮子的吉普车,此时早已是心痒难耐。
山村都是土路,九月少雨,路面干燥,一路疾跑之下,漫天尘土飞扬,从后面看好像一阵龙卷风。
刘铁生人如其名,也是铁汉一个,庄稼活干多了,蛮力十足,这刘辰虽说人高马大,可也不够不看的。
刘铁生跑得快,赶着时间,一路颠簸可想而知,刘辰咬着牙,闭着眼睛,大气不敢出,生怕吸多了灰尘。
莫耀剑最先从车上下来,活动活动筋骨,想着吵着闹着非要赶夜路的小丫头,他就恨得牙痒痒的,这山里难走,两辆吉普车,还是在夜间行路,龟速一般,好一夜的折腾。
“咦,那是什么?”莫耀剑先是看到打西边来了一股灰尘般的龙卷风,再看到刚才和他打赌的憨厚汉子,然后看到汉子肩膀上扛着的人。
“咦,那人看着怎么身材……那么眼熟,咦,那不是……老大吗?”
“老大被人扛着,而抗人的憨厚汉子刚才和自己打过赌,说是五分钟内能让老大到村口接他……”
剩下的都不用想了,莫耀剑都能猜到后面发生的事,不禁头皮发麻,摸着车边溜溜的躲到后面去了。
到了村口,刘铁生赶紧把刘辰从肩膀上扔下来,看着吉普车,流着口水走过去,咧着嘴:“嘿嘿,应该没过五分钟,俺把吃奶的劲都用上了。”
李嫦曦从副驾驶位上走下来,看着刘辰扶着村口的大柳树喘着粗气,忍不住打趣道:“都说,你们在乡里当干部的本领不一般,交通靠腿,通讯靠吼,治安靠狗,看来你生活蛮滋润的,出门都有人背了。”
“得,要不你也来试试。”刘辰翻了一个白眼,用手摸了摸胸脯,等气喘匀后,才看着李嫦曦笑着说道:“你们这是打击报复啊,自己赶夜路不说,来了村口,还好一阵折腾我。”
公鸡山后山上发现中草药后,刘辰在田本家喝醉后借着酒劲给李嫦曦打过电话,邀请她带一些人来考察一下,看后山能不能弄个中草药基地。李嫦曦接到刘辰的电话后,也颇上心,不到一星期就定下了考察的事,来之前,李嫦曦也和刘辰通过几次电话,只是没想到李嫦曦会来这么急,看这样子八成是赶夜路过来的。
李嫦曦撇撇嘴,瞪了刘辰一眼,“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待会儿,给你一个惊喜。”
“惊喜?中草药基地的事铁定能拍板?”刘辰有些困惑。
还没来得及深聊,安筱筱从另一辆车上走下来,她走近两步盯着刘辰,瘪着嘴,一副眼泪旺旺的样子。
得,这丫头也来了,有她在,不赶夜路才怪。
刘辰挠挠头,装作欣喜的样子,大叫道:“筱筱,你也来了,太好了。”
李嫦曦在一旁撇嘴,“假,真假,隔着十里地都能听到那假音假语。”
刘辰好像吃了一个苍蝇一般难受,他自知理亏,毕业前和安筱筱感情有些进展,亲也亲了,摸也摸了,虽没正式确定关心,但二人之间的那张纸终究还是捅破了。
小丫头心里美着呢,唯一不满意的就是刘辰分配到中州省的穷山沟里,而她还得留在燕大读一年书。刘辰也曾答应过她,会经常给她打电话,谁曾想一到中阳里,整天就忙着智斗刘家兄弟与把中阳里建设成世界级宜居村庄的大事,竟没有给安筱筱打过一次电话。安筱筱倒是想给刘辰打电话,可不知往那里打,再说她怕刘辰腻歪这一点,二人好不容易建立的感情又起了波折。
男人的话不可信,某种程度上是真理,要说忙,上厕所的时间总有,哎。
刘辰也不解释,拉着安筱筱的手,语气陈恳道:“筱筱,抱歉,我错了,当初答应过给你打电话的,没想到……”
安筱筱用手捂住刘辰的嘴巴,微微一笑,有些心酸,瘪着嘴:说“你廋了,听莫耀剑说,乡下苦,我挺担心。上次嫦曦姐到我家说要到中州省去一趟,我一打听正好是你待的地方,所以就求着她来看看。”
无巧不成书,还是圈子在起作用。
李嫦曦的父亲和爷爷是中央保健小组的领导,李家世代为官家看病,和京都的世家大族有着很深的关系。而安筱筱的爷爷安老又是京都排得上号的几个老人,自然熟识李家,所以李嫦曦和安筱筱自幼相识也能想得通,只是二人没想到她们中间还有一个原本认为根本不可能存在的共同朋友:刘辰。
上次李嫦曦跟着父亲去给安老做定期保养,碰到安筱筱,姐妹俩闲聊了会儿,安筱筱邀请她去参加学校举办的一个讲座,李嫦曦婉拒,理由是最近要去中州省下面的一个小山村考察中草药的事,一听中州省和小山村,安筱筱来了精神,细打听之下才知道正是刘辰当村支书的地方,二人一追根溯源,才恍然大悟。安筱筱便央求李嫦曦带上自己,于是就有了这次的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