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夜,田甜、许愿、路漫漫三个人一起过,买了材料,在田甜家里吃小火锅。热气腾腾,酒足饭饱,他们到露台上看远处广场上燃放的烟花。城市和天空交接的边缘,是奇妙的紫蓝色,灯光照亮夜空,又有些朦胧,有如雾霭轻纱。天空有些丝絮般的薄云,月亮在里面钻进钻出,忽隐忽现,玩得不亦乐乎。
零点,烟花迫不及待爆开,轰轰烈烈,一朵一朵,瞬间的灿烂无与伦比。最美也最短暂,烟花本是为了热闹,可凋零得如此迅速,反而让人感慨世界寂寥,人生无常。天空不再有星星,红尘十丈遮蔽了清朗的天空,人啊,就在这尘世里翻滚,只看见眼前的喜怒。
三个人的手机都在滴滴响,罐头祝福短信一条条进来,他们都不时看手机,忙着说谢谢同乐。
路漫漫问:“罗敏昊有没有跟你保持联系?”
田甜笑答:“离婚时,我跟他说,咱们千万别假装做朋友,不联系最好。”
“你真潇洒。”
“有什么办法?前世修的福薄,今生不够做恩爱夫妻。我也不怨老天爷,这世上,真正幸福的人有几个?放眼望去,哪扇窗户背后没有几个狗血故事?天注定的,我是乡下姑娘,注定走坑坑洼洼的路,没有一马平川的命。我不会跟命过不去,走不过去的坎儿,我就绕个道呗,哪能真跟自己死磕?”
许愿说:“会好的,一切都会过去,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看,如此年轻就什么都经历过,将来写自传,前十章就波澜起伏,太精彩!”
田甜笑,推许愿一把。
“对了,趁着新年新气象,我想跟你们商量一个事儿。我打算做到春节领了年终奖就辞职。”
许愿吃惊:“为什么?”
“累。小公司不把员工当人,女人当男人使,男人当超人使,一点尊严都没有,命都是老板的。”
路漫漫笑:“有这么惨吗?我们致胜贸易也只有几十个员工,但李总对我就挺好的,年底又给我加薪。”
田甜坏笑:“你老板对你有意思,那怎么一样?给你配车,高级公寓,丰厚薪水,都为你把你拴在同一间办公室,近水楼台先得月。”#@$&
路漫漫掐田甜的脖子:“不许污蔑我,我可是爱岗敬业的好伙计。”
田甜大笑,喘着气说:“好啦好啦,说正经的。我真的不想干了,打算出来自己开个小店,自由自在。原来公司的人听说我离婚,闲言碎语真让人难受,好像我额头刻着四个字——失婚妇女!我实在待不下去。”
许愿问:“你打算做什么生意?开服装店?”
“不,做个无本生意。我常去逛的一家二手奢侈品商店的老板娘打算转让店铺,她老公要南下搞房地产,举家搬迁,过了年就走,正在找下家接手。我已经跟她谈了好几次,要拿主意也就是这阵子,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路漫漫想一想说:“不需要本钱吗?”%&(&
“当然要,转让费和装修估计要二十万左右,我能凑出十五万来,还差一点点。”
“费用有点高啊。”
“可是这一行很赚钱啊,这家店的经营模式是不收购,只寄售,没有囤货和现金流的压力。东西存三个月卖不掉就让物主拿回去,卖掉我抽百分之三十的佣金。店面虽然不大,但已经经营了五年,信誉很好,有固定的老客人。重新装修一下,多筛选一些精品,肯定能更上一层楼。”
“年盈利能有多少?”
“老板娘给我看过账簿,扣除人工水电,每年纯盈利不低于十万。”
“那也不算多,而且自己做事,很累。”许愿说。
田甜笑答:“我打算试一试。我本身爱买,也认识不少购物狂的朋友,多宣传,生意总会越来越好的。”
路漫漫想一想,问:“那商铺转让给你的话,是租还是卖?”
“老板娘不想卖,打算租给我,月租挺贵,五千。十五平米左右,带个内堂可以上厕所,烧个热水泡茶什么的,地方并不大,但做生意最要紧是铺位要旺,否则一定亏。”
她招呼大家回屋,摊开趣÷阁记本,一趣÷阁一趣÷阁算。最后说:“最好是把这个铺位买下来,月租太贵,你刚接手,万一经营不善,盈利就很难。”
“可是买这样一个旺铺至少四十万,我没有那么多钱。”
“你赶紧打听,联系老板娘问卖不卖。我借钱给你。”
田甜问:“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路漫漫笑说:“借钱给你,还问出处?”
田甜想一想说:“也好,旺铺转让很容易,即使我之后不做了,再卖也只赚不亏。但借你钱我不好意思,不如算你入股。”
“哟,那我是大股东啦?”路漫漫笑。
许愿举手:“能算我劳力入股吗?我想跟着学,周末我可以帮你看店铺。”
“没有工资哦!”
许愿笑嘻嘻:“我就是想帮忙啦。周末不做事也是玩,不如跟你们一起做点事情。”
路漫漫笑说:“二手奢侈品这一行,国外也有,比如巴黎就很发达,需要眼光精准。识得好货,能说会道,并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
三人商量半日,说干就干,田甜去联系老板娘谈买下商铺顶下生意的事,许愿帮忙找朋友搞装修。路漫漫则去银行做一张本票给田甜,四十万她账上拿得出来,支持好闺蜜的事业,义不容辞。
元旦假后上班,马三到公司来拜访路漫漫。她感到意外,但总比在她家门口堵她来的好点。马三不说废话,放下一个盒子。路漫漫认得,这是当年她落在司徒家的一个收纳盒,印象中里面没什么要紧东西。
她打开,一个蓝丝绒袋子,她捏一下便知,是那一套梵克雅宝的钻饰,司徒修远铁了心要让她留着。她叹口气,看盒子里其他的东西。
一枚发夹,水钻掉了几粒,是她过去常戴的。几张宝丽来旧照片,都是她细心珍藏的,那相机是姐姐从前买给她,她被赶出司徒家后,相机也不知所踪。照片带着宝丽来相纸特有的怀旧色调。她在照片里笑得那么灿烂,或是挽着司徒修远的胳膊,或是一起共舞,有一张还是订婚宴上他们三人的合照。甚至还有司徒修远带她坐游艇出海的场景,她靠在甲板上,海风吹起她的长发,双颊酡红,笑颜如花。
盒子里还有一些手链和钥匙扣之类的杂物,不值钱。可没想到时隔多年,司徒修远仍然珍藏着他们。
“司徒少爷有没有让你带什么话?”
“没有。”马三说。
毫无所求,反而让路漫漫忐忑不安,仿佛他此举只是为了提醒她——他们曾经快乐过,并且,那快乐在记忆里从未褪色。
鬼使神差地,这一晚,路漫漫无法成眠,她深夜开车到风云大厦,她想去那房子里看看,在那里,有许多刻骨铭心的时刻,是她与那个男人一起度过。
她走进公寓,密码未变,一切如旧。自从父亲去世,她再也不怕司徒修远的威胁,这个地方,假装忘却。然而它一直在这里,是心头的一根刺。
轻轻拂过光洁无尘的桌面,一盆雪白蝴蝶兰开得正好。地暖开着,一室如春,她放下手袋脱下大衣,走上楼去,推开卧室的门,床上有人!她心脏蹦出来,呼吸急促。那人将头埋在枕头里,露出结实的脊背,她认得,这是司徒修远,他居然在这里过夜!
司徒修远睡得浅,察觉到有人进来,翻身,揉揉眼睛,看见路漫漫站在房门口,他好像一点都不意外,而是撑起来,凝视着她。这样俊美而强悍的男人,眼角眉梢都流露出性感的味道。路漫漫想逃走,却好似中了魔法一般,动弹不得。
司徒修远掀开被子起床,走向路漫漫。他像一头优雅的猎豹一般,冷静而危险。
“你回来了。”
路漫漫不敢动,不能动。
“你为何独自在这里?”
“我知道你会来找我,这是我们的家。”
“不……”
他的手指触及她的脸,仿佛想判断她是真人而非幻梦,灼热的唇找到她的,大手扣住她的后脑勺。路漫漫浑身虚软,连连后退,司徒修远抱住她,抵在走廊的墙上。
他不断地呼唤她的名字,突然,她颤抖起来,她记起所有为司徒修远而承受的痛苦,他虐待她,折磨她……她崩溃地尖叫,踢他,咬他,推开他。
“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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