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人皮灯笼
正月十五，花灯节。
柳式微早早就收拾好了东西，候着秦业宸下朝，带她出门观灯。
在这没有娱乐设施的古代，正月里唯一值得期待一点的事情，便是这花灯节了。
这半个月以来，她也一直在大理寺中待了整整半个月，却没有查出来半点有关于失踪女子的线索，这半月以来，也没有发现新的一起失踪案。神经紧绷，让她也是压抑的厉害。
芸双手巧，很快帮柳式微挽了个简单的发髻，脸上还有些犹豫，“小姐，当真不用奴婢陪着您一起出去么？”
这晋城的花灯节，不比别处，届时自然人山人海，小姐不带着她，到时候连个伺候跑腿的人都没有。
柳式微摇摇头，“不用了，我和王爷一并出去，你还担心什么？”
芸双还是有些纠结，“那东院的……”
她想说的是娴妃会不会一并过去，却没说出口，生怕惹得小姐的伤心事。
原本在这之前，她的确也是觉得，王爷待自家小姐还是挺好的，可这年都过去了，王爷带进宫请安的人，依旧是娴妃。她家小姐，还是没有什么名声变化。
柳式微知道芸双的心里在想什么，转身握住她的双手，安抚道，“放心，她不过去。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你的心思不会实现，别忘了咱们的身份。”
旁人不知道她是柳家女儿，芸双还能不清楚么？
“可是小姐，若是日后将罪名给……”
芸双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柳式微打断，“芸双，当心隔墙有耳。”
芸双即刻闭嘴，点点头，不敢继续说下去。
柳式微却让她放宽心，“别想那么多，就算是日后没了这身份，我与王爷也是未知数。”
她们入晋城，就是为了替柳家伸冤，可是就算是柳家伸冤成功，她不再是罪臣之女，和秦业宸之间，也没了以后。
芸双不解柳式微在想什么，正欲再说些什么的时候，抬头间，秦业宸已经到了门外。
将她给吓了一跳，急忙跪下来请安，“奴婢见过王爷。”
柳式微转身，秦业宸面色不善，此刻一双眼睛正盯着在她身上，看着她心里稍稍有些发毛。
刚才的话，还当真被他听到了。
柳式微汗，几步便到了他身边，先将他给哄出去，“秦业宸，时辰不早了，我们先出去吧，否则等一下，街上肯定人山人海，好些人。”
秦业宸单手揽住柳式微的腰际，稍稍使力，“你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是未知数？
柳式微心虚，还真是被他听见了，脑子里稍微转了转，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便被秦业宸威胁，“想好了再回答本王，别用那些蹩脚的借口糊弄本王。”
柳式微撇撇嘴，什么叫糊弄他？
她几时糊弄过他了。
秦业宸像是可以看穿她的心思一般，“你糊弄本王的次数，可还少？”
在她嘴里，似乎就没有几句实话。倒是在芸双面前，说的才是她的真心话。
柳式微打了个冷战，没好气的斥责了他一句，“秦业宸，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么？”怎么她想什么，他好像都知道？
“告诉本王实话，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每每听到她说这样的言语，秦业宸便觉得自己很快就要抓不住她，这样心烦气躁的感觉让他心头不悦。
柳式微转移话题，“没什么意思啊。我说的没错，我目前的身份，还有你府里的方淑娴，难道我与你之间，不是未知数么？”
秦业宸不悦。方才她说的分明是，待她柳家之事解决之后。
柳家之事解决……
这话他没再问出口，那股不安的情绪却更加让他感觉强烈。
柳家若是没能成功伸冤，她与自己之间，她不会答应，可若是伸冤成功，那么他一直瞒着的事情，只怕也。
见秦业宸没再多问，柳式微只当自己是糊弄了过去，拽着他便朝着外面走，“好了，走吧，我可不想再晚些，被旁人扰了兴致，今日说好了，你是陪我去看花灯。”
现在天色还算是早，往年里面，她不清楚秦业宸有没有陪着方淑娴出去看过，但是今日，她不想被别人打扰心情。非常不想。
然而，她那些小心思，落在秦业宸眼中，简直一目了然。
秦业宸依着她，低沉的声音便落在她的耳畔，“本王从未与他人看过花灯。”
今日，也是因为她想看，他才会陪着。
知道是说给她听得，柳式微走在前面，心情不由自主的好了起来。
——
入夜。
各处花灯已经渐渐亮起来，将这一贯黑暗的夜晚点亮，隐隐错错，十分好看。
主街道上的人逐渐的多了起来，今夜她是和秦业宸单独出来，并未表露身份，因而此刻也是和众多百姓一样，在人群中拥挤。
不过，柳式微却并未感觉到多少不适。
从头至尾，秦业宸都将她拥在怀中，用他自己的身子，帮她隔出来一小块地方。
柳式微看的正兴奋，不远处，一个卖花灯的摊贩面前，密密麻麻的聚集了许多人。
今日，她这凑热闹的性子顿时涌现了出来，回头便对着秦业宸道，“你看，好多人，我们也去看看好不好？”
秦业宸蹙眉，摊位前人挤人，几乎是进不去的程度。
他一贯不喜旁人靠近，今夜在这主街上，已然是让他有些不适。然而，看着柳式微脸上的笑容，他终归还是不忍让她有丝毫不悦。
随即应下，“好，我带你进去。”
柳式微笑眯眯的点头。
有人遮风挡雨的感觉，当真不错。
秦业宸武功极高，哪怕是在这人山人海之中，自有法子如入无人之境，自动让人为他让出一条道来。
柳式微窝在他的怀中，从下往上看着秦业宸的俊颜，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真是帅啊。
这么帅的男人，是她的。
柳式微痴痴的看了会儿，还未等她回过神来，人已经被秦业宸拥着到了摊贩的前面。
是一个卖花灯的小摊位。
摊主须发花白，俨然已经年迈，眼瞧着柳式微他们进来了，便迫不及待的举起自家的花灯推销，“这位姑娘，你看看我家的花灯，精致漂亮，这可绝对是别家比不上的。”
说话间，已经举起了一盏花灯到了柳式微面前。
是一盏莲花灯，花瓣似是用上好的面料制成，绘画在花瓣上的美人图更是栩栩如生，莲花造型清雅，叫人一看就十分喜欢。
柳式微一眼便喜欢上了，当即接过来，“这花灯多少钱？”
摊主卖了这么些年，自然是有些眼力见的，一眼便瞧出来这二人乃是富家公子，便开口道，“不贵不贵，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还不贵？
然而，还没等柳式微反应过来，秦业宸已经丢了一锭金子给摊主，随即便带着柳式微转身离开。
摊主笑眯眯的接过来，老远的冲着二人回复，“姑娘好走。”
这一来一去，还未等柳式微反应过来，人已经出了摊位，站到了一处人稍微少些的地方。
瞅了眼手上的花灯，想起秦业宸的那一锭金子，她就有些肉疼，“秦业宸，你也太败家了。那摊主明显就是看出来你有钱，故意坑你呢。”
平心而论。这花灯的确是很好看，可也值不了这么多钱。
她算是瞧出来了，这摊位上聚集了这么些人，都是来买这家的花灯的，所以这摊主，这是在坐地起价呢。
然而，秦业宸却有些不解，“你若喜欢，整个摊位本王都可以买给你。”一锭金子在他眼中，着实是算不了什么。
柳式微汗。
急忙举起手，“停，停，停！秦业宸，你还真是有钱任性。”
她这几年来四处逃生，在这个年代，更是深知女子挣钱有多不容易。
可秦业宸倒好，将她一年的花销给了出去，就买回来一个观赏性的花灯。
柳式微苦恼的看着面前的花灯，顿觉心疼，哭着张脸冲着秦业宸，“秦业宸，你以后要是钱多，给我就行了，别便宜了别人啊。”
秦业宸失笑，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随口拒绝，“你想要什么，本王可以给你买。不过这银两，本王一文钱都不会给你。”
柳式微顿时炸毛，“凭什么！”
“你不是与苏墨绝之间有了合作，还缺本王这点银子？”再说了，给了她银子，便是让她早早攒够离开自己的资本，若是可以，他连苏墨绝那边的银两，都不想给她。
柳式微不服，“那不一样，苏墨绝那里，是我靠本事挣来的。你对个素不相识的外人都那么大方，怎么就对我这么小气。”
秦业宸抬手，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微微，只要你一直留在本王身边，需不需要银两，又有何关系？”
说来说去，怎么话题又绕回来了。
柳式微稍稍低头，有些心虚，便将手中的花灯举起来，尴尬的换了话题，“秦业宸，你看，这花灯是不是很好看。”
秦业宸知晓她的意思，便顺着她，随口回了一句，“好看。”
柳式微轻斥，“敷衍，看都没看就说好看。”
随即便低头，佯装欣赏起手中的花灯来。
右手，刚刚触碰到花灯的面料，手感极好，十分滑腻。
只是这感觉，怎么有些不对经……
柳式微急忙将花灯捧起来，将里面的蜡烛吹灭，仔仔细细的摸了摸，随后借着一侧的光亮，少许的摸了一下。
顿时，脸色大变，“啊”的一声，直接将手中的花灯给扔了出去。
她刚才，好像摸到的是……
秦业宸脸色微变，急忙将柳式微揽入怀中，神情焦急，“微微，怎么了？”
柳式微回过神来，咬咬牙，将秦业宸给推开，“没事，我没事。”然后躬身，将方才被她扔出去的花灯拾起来，拽着秦业宸，便到了一处僻静的巷子，将手中的花灯递给他，“秦业宸，你看一看，这莲花灯的面料，是什么。”
秦业宸不解，却还是接过花灯。
刚一碰上，脸色便难看了好几分。
柳式微看着他陡然变得难看了的脸色，瞬间明白自己没有猜错，“是人皮。对不对？”
她方才，猛然间当真是被吓到了。
这触感，这栩栩如生的美人图，加上这稍稍泛黄的颜色。
十分美腻的花灯，可是这花灯，却是用人皮做的。
“陆竞。”秦业宸即刻吩咐，将陆竞从暗处叫了出来。
陆竞行礼，“王爷有何吩咐？”
“派人，将那……”
“哎，等一下。”柳式微着急的打断了秦业宸，对着陆竞道，“陆竞，你先派几个人，将那个卖花灯的老伯监视起来，暂时先不要打草惊蛇。”
陆竞看了眼秦业宸。
秦业宸点头，“按她说的做。”
陆竞应下，随即便离开。
柳式微颤巍巍的将花灯送到了秦业宸手上，稍微解释了一番，“秦业宸，你看那位老伯年纪也大了，看他的样子，应该也不知道这花灯是用人皮做的。我们先不要吓到他好不好？”
“你不担心他便是凶手？”
能用人皮做成花灯，就意味着，一定有人命案发生。
柳式微摇头，“不会的。纵然凶手的心理素质再好，也绝不会这般明目张胆。而且老伯的年岁那么大，应当不可能是凶手。方才的花灯你也看见了，那触感，明显是年轻人的皮肤，不会是年迈的老者，也不会是幼儿，所以这个老伯，应该没有杀人的能力。”
秦业宸不置可否。
“而且。”柳式微蹙眉，忍着不适，将花灯从秦业宸的手上拿了过来，稍微的闻了闻，“这上面，我总感觉有一股若有似无的香味，有点像是女子用的香粉。秦业宸，我感觉，这可能和前几日消失的那些失踪女子有关。”
她的直觉，在这种时候，一向都还挺准的。
一想到会有这个可能性，方才还让她大赞好看的花灯，此刻便犹如烫手山芋一般，让她感觉极为恶心。
唔……
柳式微弯腰，忍不住差点吐了出来。
过去，她见到尸体的时候都不会如此，眼前的东西。明明这般美丽精致，却更让她感觉恶心至极……
是怎样残忍的凶手，杀了人之后，还剥下人皮，制成花灯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