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自儿子口中听到这样的话,莫晚的心突然像是被针扎了下,收回目光望向了霍子杰:
“我们走吧!”
明显感觉到天泽对自己、对脚下小女孩的厌恶,阎擎宇真是有口难言,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三人其乐融融地离去。温馨的画面在他心上撕裂一道深深的口子。
垂眸,蹲下身子。阎擎宇拉开了脚边的小女孩:
“贝儿,叔叔不是来看你的!也不会做你的爹地,听清楚了吗?现在,去找你的妈咪吧!”
知道孩子不懂事,也不想伤害她幼小的心灵,可她在他儿子面前胡邹这些话,不是给他添堵吗?他的儿子也是孩子,他不能因为顾及她去伤害自己亏欠太多的儿子。
“叔叔不喜欢贝儿吗?可贝儿很喜欢叔叔啊!叔叔…..”
叨念着,小女孩又往他怀中赖去。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阎擎宇一阵无语,她是怎么管教自己的孩子的?听不懂人话不说。半点危机意识都没有?就这样,随便找个人都能把她拐了卖了!
无奈地,阎擎宇唤道:“贝儿----”
可看着小女孩泫然欲泣的神情,太过伤人的话,对一个孩子,他竟有些说不出口。
这时,宋芳菲寻来,恰巧看到阎擎宇对贝儿不忍又束手无策的一面,一个怔愣,心口突然像是被什么敲了一下,抬脚,她快步走了上去:
“贝儿,怎么不说一声就跑了?!对不起…这孩子让我惯坏了……”
说着,宋芳菲拉回了孩子,小女孩也乖巧地窝在了宋芳菲的身边。没再吭声。
起身,阎擎宇也没说什么,看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去。只可惜,一个耽搁,红色的法拉利早已消失无踪----
****
那天之后的接连几天,阎擎宇一直公务繁忙抽不开身,孩子那句娇弱又委屈的‘爹地不喜欢他’的控诉,像是魔咒一般不时盘旋在他的脑海。他一直想要亲口跟孩子解释,却始终找不出机会。
三年的缺失,他错过了太多。一时间,他根本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自己的儿子,不确定他对自己是怎样的态度,甚至有些害怕贸然相认最后的结果会是…失去他。
这天下午三点,处理完公务,阎擎宇突然就想去看看孩子。刚起身抽过西装,突然一阵敲门声响起,阎擎宇随即转过了身子:
“进来!”
“怎么,你要出去?”进门,林一肯边打着招呼,边晃了下手中的文件。
接过,看也没看签下名字,阎擎宇就递了回去:
“嗯,有事,你处理!对了,那个‘毛毛’,你查得怎么样了?究竟是什么东西啊?”
“查了,你这儿真是太为难我了!孩子口中的两个字,你指望我能查出什么,我查到有家玩具公司叫毛毛,还知道有不少毛茸茸的玩具。还有个什么毛毛熊!这个范围太广了,我突然想…毛毛会不会是某个小猫小狗的名字,或者是小朋友的名字也有可能!或许跟你说的碰碰车不一样,就不是一种东西!”
摊了摊手,林一肯表示很无奈。他发觉,最近,他尽是干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儿,查些没用的!这次丢给他两个字,让他查‘毛毛’,下次,他可以更省了,直接丢个‘查’,让他跑断腿。随便猜,更省事!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那这个…算了!等我再问问……”
阎擎宇自言自语着,林一肯无语地直翻白眼,遇到那个女人跟孩子的事儿,他的脑子就直接大条了!
“对了,还有件事,我发觉最近好像有人在收购万利的股份,要不要找人私下查查?”
翻看了下手表,阎擎宇根本没往心里去,随口道:
“你看着办吧,我先走了,有事也别call我,你自己处理…”
说着,阎擎宇拿起车钥匙就出了门,身后,林一肯一阵目瞪口呆:他到底有没有听他说话,有人收购他的公司啊,他居然连点反应都没有?!这是他那工作狂的头儿吗?!
***
出了公司,阎擎宇先去了玩具城。碰碰车终归还是太过巨大,挑选了一圈,阎擎宇买了量高度仿真的玩具车,才开车去了幼儿园。
将自己的身份证给工作人员审核检查后,阎擎宇才顺利进入了幼儿园,见到了在场地中央跟小朋友搭积木玩耍的天泽。
不一会儿,工作人员就将他领了过来。
望着面前瞪着大眼好奇地瞅着他的漂亮小男孩,阎擎宇蹲下身子,热血沸腾,颤抖地伸出双手,就想抱抱他。
他的手还没碰触到他,却见天泽警觉地倏地退后了两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见他似要跑,阎擎宇赶紧出声:
“天泽,叔叔不是坏人,你不要怕,叔叔是你爹地…的好朋友!是特意来看你的!我还给你带了玩具跟零食……”
说着,阎擎宇指了指身后一侧休息上的一大包。他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进了超市,店员推荐的,最贵的,能拿的,他全拿了。
“过来…让爹…叔叔抱抱你,好吗?不要怕,这里很多小朋友,还有老师,叔叔不会伤害你的……”
诱哄着,阎擎宇伸出了手。
看着他,停顿了片刻,天泽真的走了过来:
“你…不是贝儿的叔叔吗?怎么又成了我爹地的好朋友?你为什么不来看她?来看我?”
“大人的关系…很复杂,说了,你也听不懂!天泽只要知道叔叔对你没有恶意,就好了!”
小心翼翼地圈抱着孩子,阎擎宇激动地声音都有些哽咽:“天泽…想爹地吗?”
没有犹豫,孩子纯真地回答道:“想!”
清脆的一个字,却让阎擎宇欣慰又难过:“那妈咪…有没有跟天泽讲过…爹地是谁,在哪儿?”
“有啊!妈咪说爹地在很远很远的地方,给天泽挣很多钱,买很多玩具,等我长大了,就可以去找他了。可我知道,妈咪是骗我的!天泽根本没有爹地,爹地是要跟别的阿姨在一起生小baby,所以才不要天泽跟妈咪了!”
一时激动,紧紧地抱着孩子,阎擎宇脱口而出:“不,不是的!爹地从来没有不要你,爹地一直都在找你跟妈咪,爹地只要你跟妈咪的!”
“你怎么知道的?你又不是我爹地?”
“我…”好想亲口承认他就是他的爹地,几度哽咽,阎擎宇还是没有说出口。
平静了下情绪,才继续道:“天泽…会讨厌叔叔吗?”
望着阎擎宇,孩子轻轻摇了下头,随即又想起什么的点了点头:
“我不讨厌叔叔,可我不喜欢贝儿,她总欺负雅雅,她喜欢的东西,我都不喜欢…叔叔以后不要来看我了,妈咪知道了,会难过的!天泽想爹地,可天泽不会去见爹地,他不要妈咪,天泽也不要他,天泽要留在妈咪身边,快快长大,像爹地uncle一样保护妈咪,不让坏人欺负她!”
孩子懂事的话像是一把利刃插=入了自己的心窝,阎擎宇痛得无法呼吸:
“天泽…叔叔也不喜欢贝儿,叔叔喜欢天泽,很喜欢!这样,叔叔以后,是不是可以来看天泽了?!”
“这样啊…那可以!”
单纯地思考着,小男孩随即点了点头,换来了阎擎宇一阵欣慰的笑,抚着儿子的小脸,阎擎宇抱起他往一边的座椅走去:
“以前…有很多坏人欺负天泽跟妈咪吗?”
“嗯!有一次,妈咪接我放学,有个女人跑出来就打妈咪跟我,妈咪用身体护着我,被那个女人打得好惨,幸亏子杰爹地来了,才把那个女人赶走…她还骂妈咪是狐狸精,所以天泽是没有爹地的小孩,是小野-种!妈咪很生气!我妈咪才不是狐狸精,妈咪很疼我,妈咪说我是上天泽给她的礼物跟宝贝,是爹地跟妈咪爱的结晶,才不是小野-种,所以叫天泽…上天的恩泽!那以后,子杰uncle就成了我的爹地……”
一阵怒火翻涌,阎擎宇的身体不由地纠结偾张。这一刻,他突然有些明白莫晚为什么宁可受尽委屈,也执意跟他索一个名分了!是他亏欠他们母子太多了!
“叔叔,你抱疼我了!”
怀中温热的小身躯挣扎了下,阎擎宇才蓦然回神,松了松手,却还是没将孩子放下,而是随后拿过一个玩具,塞到了他怀中:
“对不起,叔叔…轻点,好不好?!关于爹地…天泽,还知道什么?”
回想地拧了下小眉,孩子青涩的嗓音再度响起:
“嗯…妈咪说爹地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最帅气的男人,跟天泽一样帅!我讨厌贝儿总说她的叔叔比我爹地帅…虽然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人,不过,在我心里,我爹地永远是排第一的…跟子杰爹地并列…对了,叔叔,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原本以为他会很排斥他,没想到,在他幼小的心灵里,居然是这样想的,阎擎宇顿时又惊又喜:
“天泽,叔叔…想作你爹地…”
阎擎宇试探的话刚一出口,下一秒,小男孩挣扎着从他腿上跳下来,却是掉头就跑。
吓了一跳,阎擎宇倏地站起身子:“天泽----”
一顿,小男孩扭头,愤愤地瞪了阎擎宇一眼:“坏人!坏人!你也打我妈咪的主意,我讨厌你,我以后都不见你了…..”
敏感地觉察到什么,稚气的吼完,天泽扭头跑远,扎进了孩子堆里,飘忽的笑声时断时续,哭笑不得,许久,阎擎宇哑口无言:
孩子的反应…怎么这么强烈?难不成有很多人打过晚的主意?
一段小小的插曲,不由得让阎擎宇感慨良多,最后,他还是选择了先行离开。
孩子的事儿,他们之间的账,他都需要好好理顺,好好跟她谈谈…
****
而后接连的几天,每天,阎擎宇都给莫晚打电话,她不是不接,可从来没有接受他的邀约,好几次,接通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没空’,而后直接就是挂机,更甚至于…直接关机。
阎擎宇被她拒绝得恼火丛生,莫晚也被他扰得乱了思绪。
她想过拒接,想过换号,可她也知道,只要她还在这个城市,这些都不是长久之道,而且,她已经回来了,再离开,也不是那么容易了。她不是想要逃避问题,只是一时间,她还没有想好怎么面对他,怎么解决两个人之间最大的牵连----孩子的问题。
这天,莫晚刚拿起手中的资料,熟悉的手机铃声再度响起,微微拧了下眉,她捞过了手机,语气不佳:
“你到底要干什么?!”
“晚,逃避是不能解决问题的!你该了解我的为人,不达目的,我是不会罢休的!我们…不能好好谈谈吗?!错过了三年,我不想再继续错过,也不想强迫你…给我点时间,不要逼我,好吗?”宏上尤划。(.la好看的棉花糖
电话那头,好听的嗓音沉稳地响起,隐约间,莫晚还是听出了他话里的警告意味,不由得,心底的烦躁更甚了:
“你在威胁我?阎擎宇…你是天泽的爹地,这是谁也不能改变的事实,如果你要去看他,甚至告诉他你就是他爹地,我不会阻止,他只是生活在我身边,同时享受着父爱母爱,这样,不好吗?难道我们一定要撕破脸闹上公堂、让儿子亲眼看着父母对决,你才开心吗?!阎擎宇,今时今日的莫晚,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可以任你欺凌的女人了!曾经,我愿意委屈,是因为我对你有渴望,可是现在…我不惧你!我们之间,也没有可能了。我可以接受天下任何一个男人,独独…不能是你!过去的事儿,谁对谁错,我都不想再提,可以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吗?”
因为你姓阎!最后一句,莫晚没有说出口!这番毅然决绝的剖白撕裂了她的心,也骇住了电话那头的阎擎宇。
他还来不及反应,一阵挂断的嘟嘟声已经响起。
***
攥握着手机,迷离的泪模糊了双眼,潸然而下,抽噎了下,再度垂眸,飘荡的字符黑压压的一片,却怎样都无法进入眼底,起身,莫晚离开了办公桌。
心情郁结的厉害,坐不住地,莫晚拿起包包,转身出了门。
三年,每天沉浸在忙碌的学习工作中,她已经有些忘记,逛街是什么滋味了。
今天不是周末,路上的行人并不多,沿着繁华的商业大道,莫晚行尸走肉地游荡着,只想驱散心头堵着的一口气。
漫无目的地溜达着,一直到了路的尽头,一阵刺耳的汽车鸣笛声响过,莫晚才蓦然回神,伫立原地,一个抬眸,黑白交织的‘dolce&gabbana’招牌优雅地闯入眼帘,凝望着,许久,莫晚一动未动。
dolce&gabbana,意大利著名的时装品牌,也是他颇为偏爱的品牌之一,他是个很有品味的男人,偏爱沉稳的色调、大气的款式,他似乎很中意意大利的品质与风格,arman,versace都是他喜好的牌子。
情不自禁地,莫晚抬脚就往路对面d&g的旗舰店走去。
进门,着魔般,莫晚失魂落魄地就往男装区转去,放缓步伐,一样是漫无目的的走着,只是不自觉的,她的目光会停留在暗色系的主打服饰上,然后呆滞地望上半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路过一个男模展示区,下意识地,莫晚又停下了步子,伸手就往精致的黑色西装上抚去。
“小姐,是要给男朋友挑礼物吗?这款银黑西装是我们今年的新款,光泽的面料,高档的材质,合体的剪裁,没有纯黑的沉暗,又不失庄重,搭配黑色的衬衣一样尽显尊贵,再配上这条绛紫红的领带,尽显成功男士的高雅优雅!绝对值得拥有的…要是你不喜欢我们的搭配,也可以单独购买,西装?衬衣,或者领带?都是不错的选择…”
亦步亦趋地跟在莫晚身后,服务生殷勤的推销着。
收回手,扭头,莫晚呆滞的目光落在服务生身上,望着她笑意盈然的甜美脸庞,苦涩一笑,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拒绝她的热情。
可男人的西装,她买回去有什么用呢?!这是他喜欢的牌子!她知道,这件衣服穿在他身上一定不比这仿真的模特架子差,可是…
灵光一闪,莫晚突然想起了霍子杰,他帮了自己那么多,自己好像还从来没有送过他什么,想起最近又要去麻烦他,莫晚随即笑着开了口:
“小姐…那麻烦你帮我拿一件…衬衣吧!标准码,一米八,有没有其他颜色的?最好是浅色的…”
虽然不是为了他进来的,这礼物总也不好选个不适合他的颜色。印象中,他好像没穿过黑色的衬衣,他跟阎擎宇…就不是一个风格!
“好的!白色跟浅蓝,我拿来给您选……”
服务员转身离去,莫晚刚想再转回去细选一遍的时候,衣装镜前,一抹熟悉的倩影闯入眼帘,心情一阵澎湃,抬脚,莫晚迎了上去:
“新柔?!”
“真的是你?!没想到在这儿碰到你!真是好巧!”
上前,莫晚兴奋地一把抓起了她的小手,全然没注意到赖新柔看到她时的诧异、震惊与呆滞。
“晚…真是好巧…你怎么…回来了?!”
脸上的笑容有些木讷,赖新柔的回复都明显慢了半拍。
见到她,很是高兴,莫晚没有去辨别她话里的深意,只顾拉着她的手,叙起旧来:
“嗯,我回来一段日子了,本来想安定好再联系你的,没想到一忙起来就住不下了!今天能在这儿碰上,我们真是有缘,新柔…一直想亲口跟你说声谢谢都没有机会…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一会儿,我请你吃饭吧!”
感慨万千,莫晚声音都有些哽咽,这才注意到赖新柔身上试得是d&g的红色抹胸礼服,很是喜庆,打量了下,莫晚随即调笑着转移了话题:
“你是来选礼服的?有重要活动要参加?还是…交新男朋友了准备烛光晚宴?”
“没有!你想哪儿去了!我…是医院的年会…今年医院新落成了一个研究中心的试验点…所以提前庆祝…我就来…选件衣服!今晚,怕是不能跟你吃饭了…”
拨弄了下头发,赖新柔的脸色明显有些尬尴的难堪。她以为她不会再回来了,没想到…
“没关系,我们的饭,什么时候都可以,我随时有空…”
隐约间,感觉到了丝丝的生疏。莫晚轻甩了下头,径自将这儿视作了三年不见的正常反应。
这时,服务生已经拿了衣服回来:
“小姐,您看看,您更偏爱哪个颜色?这两个颜色是大众色,淡雅百搭…白色比较朴普通一点,很百搭,蓝色还是很不错的……”
注意到莫晚手中的男装,赖新柔的心不由得‘咯噔’了一下,随即试探着问道:
“这男人的衣服…你是……”
“送给一个朋友的!他帮了我很多忙,我现在还住在他的家里呢…总要表示点谢意……就蓝色的吧!麻烦你帮我包得好看一点…”
对比着选了一下,莫晚也没多想。
“男朋友吗?”
被赖新柔陡然加大的声音吓了一跳,一怔,片刻后,莫晚才扭头望向她:
“不是…一个很好的普通朋友!你怎么对他很感兴趣似的?”
“哪有?!我还不是关心你?!对了,你帮我看看身上这件衣服怎么样?好不好看?”干笑了一声,赖新柔随即转移了话题。
“嗯,样式不错…不过,我觉得有点显暗,衬得你的皮肤有些黑,换个亮一点的颜色,或许会更好看……”
“是吗?你一说…我也觉得是…好,那我换个白色的…”
“…..”
选完衣服,两人各自提着购物袋走出,门口处,一人伸手指向了一边,随即摆手,背道而驰,刚背过身子,赖新柔脸上的笑意就垮了下去,而莫晚,也倍显疑惑地挑了下眉:为什么突然之间,她觉得…两人不再无话不谈,还像是有了隔阂呢?
****
莫晚的话给了阎擎宇极大的震撼,回想着两人过往的点滴,许久,阎擎宇只是沉着一张脸,仰望着窗外的蓝天,一支香烟抽过一支。
绵延的黑笼罩了整个天空,万千的星星璀璨地眨着眼睛,迷离的夜,总是写满故事。
一年一度的年会,因为医院的特殊性,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参加。而这一年,因为研究中心项目的落座,除了医院的工作人员,还撑腰了政商各界的赞助商及合作商,格外的盛大,阎擎宇,也在盛邀之列。
准确地说,这两年的年会,他都有出席,一次是出于公司的合作需求,另一次是因为赖新柔,而这一次,也是他不能退却的应酬,因为这次,不止研究中心有万利的注资,连其合作的高校也是万利的合作伙伴,加上政=府的支持,政要的出席,阎擎宇也准时出现了年会舞场。
七彩琉璃的水晶灯下洒落梦幻的纱影,音乐袅袅,衣炔飘飘,一侧的角落里,阎擎宇却是独自斟饮。应酬着打过招呼,他唯一剩下的就是消磨时间。这样的聚会,他不宜太早离场,而且,今晚,他出席,也有另外的因素。
目光时不时逡巡在场中的合作伙伴身上,明明带着任务,阎擎宇却有些意兴阑珊,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随手又换过了一杯。
舞场中,跟同事公舞的赖新柔眼角的余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这一点…
一曲结束,退出舞场,她的步伐就有些踯躅不定。
这三年,她们的关系隐晦难明,她却很清楚,阎擎宇的身边从来没有过别的女人,她已经算是特例了。就算是夜店的逢场作戏,他都不许女人靠近他半步,她知道,他这样,全是因为莫晚。
可是每年的医院年会,她开口,他都会陪她跳一支舞,虽然只是一曲,却足以羡慕得她的同事津津乐道上许久。她一直以为,她是有机会站到他身边的,三年,零零星星他们也有过不少交集,虽然很多时候都是与莫晚有关的话题,可是她真的有感觉到,两人的距离在拉近。
每年的这个机会,她就有种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的期盼喜悦。她深信,总有一天,他会注意到她、发现到她的美好,没想到…她回来了。在他们的关系刚刚有丁点的进展眉目的时候,她居然回来了!
今天看到莫晚的那一刻,她心底的震惊是夺过喜悦的!直至现在,她的心情都复杂到说不清楚!
每次望着阎擎宇,哪怕只是感受到他的气息,她都觉得很平静,她很喜欢跟他在一起的感觉,哪怕是一句话都不说。可这一刻,远远地望着他,他却能感受到他的孤寂哀伤,一瞬间,她感觉两人又回到了三年前…她被排斥在了他的圈子外。
这种感觉,她很不习惯,也很喜欢。
她知道自己不该对他有特殊的感情,可是,明明是莫晚自己离开,不要他的,为什么…为什么她现在又要回来呢?每次只要想到是她主动放弃,她心里那丁点的愧疚心虚就会消失无踪。
她从来没为一个男人如此魂牵梦绕过,就连当年爱得如痴如醉的男人,她都没有如此!莫名地,她不想失去这个男人,哪怕是维持当前的关系也好!
端过一杯红酒,赖新柔扯了扯身上的红色礼物,走了过去。
她买了白色,却又回去换了件红色的,她喜欢这个喜庆的感觉,喜欢她第一眼相中的颜色。
端着酒杯上前,赖新柔主动跟阎擎宇碰了一下,随即一饮而尽,放下酒杯,才开口道:
“怎么?有心事?!”
轻晃了下手中的红酒,阎擎宇也随即一饮而尽,片刻后,才略显消沉地道:“晚晚回来了…你知道吗?”
“你们…见过了?我刚刚,还在想…要不要告诉你这个消息呢!”
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知道了,一怔,赖新柔突然有种强烈的直觉,或许,他们已经见过了。瞬间,她的心不受控制地砰砰乱跳了起来。
“对了,你是她最好的朋友,你应该能帮我说上话,你帮我约她出来,好吗?”
突然想到什么,阎擎宇像是看到了救星,倏地直起身子,热切的眸光定在了赖新柔的身上。
心里苦酒满溢,赖新柔莫名的生气,这样专注的眼神,火热得仿佛要将人融化,却是三年来,她第一次看到。以往,他的目光,就算是专注,也是阴冷至极,而今,却像是有了生命,让他深邃的眸子都变得格外的轻量。
轻攥了下拳头,又缓缓放了开,赖新柔随即垂下了眸子:
“你…还真是执着!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三年了,很多东西都会变的…何必这么辛苦,你怎么不试试…放下过去的一切…重新开始,或许…你会有不同的发现…也说不定…”
其实,她是想暗示他…她对他有好感,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一直在等待他的发掘。
可惜,阎擎宇从来就没没把她往这件事上想,自然而然地,就想歪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见过她,是不是?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告诉我!”
一把抓起赖新柔的胳膊,阎擎宇的情绪有些失控。他不能接受莫晚变心!一点都不能接受!
手腕仿佛要被人攥断一般,赖新柔被他的怒气吓到了,灵光一闪,心一阵忐忑地七上八下:
“你…你弄疼我了…你先放开我……..”
“说!你都知道什么?!”
一把甩开她的头,阎擎宇的理智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今天我去‘dolce&gabbana’旗舰店买衣服的时候,正巧碰到晚在那里…买男装,就闲聊了两句。就是我身上这件衣服,你看,漂亮吗?!晚…好像已经有男朋友了,而且现在就住在他的家里!她没具体说那个男人是谁,只说那个男人帮了她很多……既然他们已经在一起同?居了……你为什么还要如此执着呢?放过她,也放过自己,不好吗?!你已经等了她三年了,沉淀了三年,也够了…还放不下吗?为什么不试着重新开始呢,你的身边,从来不乏关心你的心…”
“同=居”二字刺破耳膜,脸色一阵苍白,阎擎宇再也听不到她说得任何话。她有男朋友,他勉强还可以接受,可说他们同=居了,即便这两个词对这个开放的时代而言已经不怎么新鲜,他却如遭雷劈,怎么都无法接受!
三年,他为她不近女色,她怎么能这么快就被背叛他?带着他的儿子跟别的男人…同-居?!她不是一直都很奢望他的爱,都渴望他给她一个完整的家庭的吗?三年,才三年而已,他能不近女色,她为什么都等不了?
还这么迫不及待地跟别的男人…
垂落的拳头骨节泛白,青筋隐隐,瞬间,阎擎宇的脑海中,往昔各种模棱两可的谣言在他心底如蔓藤扎根,发芽,飞速生长:
‘听说她破例可以进入皇庭,是因为…她是皇庭高管的女人……’
‘听说这个方律师请一个富豪吃了顿家常便饭,结果那个富豪就爱她爱得要死,最后还为她抛家弃子,落得身败名裂…’
‘还有两个军火商,居然为了抢她拼得你死我活…现在两个人还都在医院躺着呢…你想,一个女人什么都不做,会让这么美女环绕、名利双收的有钱人捧得像宝贝吗?!暗地里做了什么,当然也就天知地知,她知我们不知了…’
‘你想,女人身上能有什么是男人无法抗拒的?!她啊,就是生了一副好皮囊,天生的资本……’
‘……’
脸色忽明忽暗地乍青乍白,阎擎宇整个人都被怒不可遏的情绪燃烧了,后面赖新柔说得什么,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当然,她那声似有若无、变相的表白----‘其实,如果你不介意,我愿意一直陪着你’,也被他理所当然忽略得一干二净。
没注意到阎擎宇的走神,赖新柔还以为他开始沉静反思,轻扯了下裙摆,略显娇羞地继续道:
“今天是个开心的好日子,我们…不要谈这些沉重的话题了,你不觉得今天我们一红一黑的搭配,很完美吗?陪我跳支舞,好吗?”
试图将他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低胸的礼服上,赖新柔主动地伸手,就想去挽他。
盛怒中突然被惊扰,像是膨胀的气球瞬间被刺破,‘砰’得一声,阎擎宇猛地一个一抬手,赖新柔连连后退了两步,差点整个跌到,撞上身后的服务生,顷刻间,玻璃破碎的响声划破长空,悠扬的音乐嘎然而止,会场一阵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射=了过来。
砸下手中的酒杯,阎擎宇看都没看一眼,怒气腾腾地,抬脚往门口走去,全然忘了,身后脸色丕变的女人,可能会成为非议的众矢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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