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问也知道,你是想给你家主子求情,何劲生,这一次,你们家主子当真太过分了,不管你说什么,皇后都不会原谅伤害龙种的凶手!你走吧!”洛月儿恨恨道,正欲关门之时,却见何劲生突然冲了进来。未等洛月儿反应过来,何劲生已然跪在榻前。
“皇后娘娘明鉴,我家主子真正想伤害的,并不是皇后,亦不是皇上腹中的孩子!”何劲生一头磕在地上,悲戚陈述。
“是吗?如果雪妃不想伤害皇后和龙种,那我问你,为何现在躺在榻上,痛不欲生的是皇后娘娘,而不是雪妃!何劲生,说谎话也要有技巧,你是当皇后娘娘和我都傻子不成?”洛月儿狠瞪了眼何劲生,信步走到凤倾歌身侧。
“娘娘?”洛月儿请示般看向凤倾歌,
“赶他出去,本宫不想见他!”凤倾歌冷冷开口,目光甚至没有看何劲生一眼。
“听到了?是月儿叫侍卫把你架出去,还是你自己滚出去?”洛月儿鄙夷看向何劲生,厌弃道。
“娘娘,我家主子真正想害的人是.是皇上!”何劲生见凤倾歌态度坚决,心知若再不据实相告,凤倾歌必饶不了雪妃。何劲生一语,凤倾歌下意识挑眉看向洛月儿。
“你胡说,雪妃怎么可能会害皇上?难不成是因为失宠?那雪妃的肚量倒真是让人失望!”洛月儿不以为然。
“回皇后,奴才不敢欺瞒皇后,我家主子之所以在给皇后送来的桂花糕上洒下堕胎的药物,目的只是想让皇上尝到丧子之痛。因为主子亲耳听到,当日安排那些刺客到鹿寿宫的幕后主谋就是皇上!不仅如此,亦是皇上背着主子暗中处决了仙童,这一笔笔血债,主子无法释怀,所以才会出此下策。”何劲生字字低沉,泣血道来。
“是皇上?你说那些刺客是皇上派去的?”凤倾歌恍然看向何劲生,心中思忖着,倒也觉得此话在情理之中,既然楚铭轩不许任何妃嫔怀上自己的孩子,青鸢自然不该例外,
“这件事是主子在御医院的时候,无意中听到皇上亲口对周公公说的,断断错不了!所以主子为了让皇上对丧子之痛感同身受,才想到要毒害皇后腹中龙种,主子对皇后是不忍心的,所以才会一连几夜不眠不休的翻查医书,试图找出不伤害皇后凤体的办法。而且主子这一次,是报着必死的决心,皇后且想想,若主子当真有意设计皇后,又怎会亲自送那些糕点过来?”何劲生字字珠玑,每一句都说进凤倾歌的心里。
凤倾歌眸色微凛,依她认识的青鸢,的确不会愚蠢到留下这么多破绽。
“娘娘.”洛月儿亦有些相信何劲生的解释,狐疑看向凤倾歌。
“这些话是你家主子让你来说的?”凤倾歌暗吁出一口寒气,冷声问道。
“主子自知这样做对不起皇后,便打算在毒杀龙种之后以命相赔,所以昨晚的时候,主子已经命劲生想办法离开皇中逃命去,直到现在,主子还不知道劲生仍在皇宫。”何劲生据实回应,眼底闪出一抹晶莹。
凤倾歌的眸子注意到何劲生腰间的荷包,那绣工极好,纵是司制处的宫女亦比不上,所以她相信何劲生的话,因为以青鸢的性子和对何劲生的在乎,她断不会让何劲生被自己所累。
“你有没有回鹿寿宫?”凤倾歌轻叹口气,眼底的凛冽愈渐柔和。或许是自己上辈子欠了青鸢的,她这样一次次的伤害自己,可自己却终是狠不下心报复。
“奴才怕主子挂心,所以不敢回去。皇后娘娘,主子纵是犯了滔天大罪,可求您念她是苦命人,饶她不死,劲生这条残命虽不能与龙种同日而语,可也愿意为龙种偿命.”何劲生的声音越发虚缓,唇角竟流出血迹。
“你.你来时吃了什么?”凤倾歌黛眉蹙起,急声问道。
“鹤顶红。如果没有皇后,劲生早就不在人世了,是皇后给劲生机会,让劲生可以伺候在雪妃身边,半年的时间,劲生赚到了,如今主子以为劲生已经离开,也好。所以求皇后娘娘千万不要告诉主子.”何劲生的身体摇晃着跌倒,唇角的血蜿蜒到衣领上,声音越来越弱,直到最后,凤倾歌只能看到何劲生双唇阖动,听听不到任何声音。
“岂有此理!居然敢死在本宫面前!月儿,拿这些给他吃!别让他死了!”见何劲生气若游丝,凤倾歌突然自软榻最里面的暗匣取出顾子兮曾给她留下的保命丹递给洛月儿,自己则忍痛下床。
“娘娘!您这是要去哪里啊?”见凤倾歌吃力披起长袍,洛月儿急欲搀扶,却被凤倾歌挡了下来。
“你先救何劲生,本宫怕青鸢会做傻事!”凤倾歌单手紧捂着小腹,踉跄着走出内室。看着凤倾歌执着的背影,洛月儿心底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愫,凤倾歌的本质何其善良,是仇恨将她逼到了绝境呵。
无暇多想,洛月儿急忙走到何劲生身边,将瓷瓶内的丹药倒出来喂进他的嘴里,紧接着将何劲生扶到桌边坐了下来,她能做的只有这些,至于何劲生能不能活过来,就看他的造化了,收拾好一切,洛月儿急忙跑出凤栖宫,追赶凤倾歌。
鹿寿宫内,青鸢静静的坐在正厅正座上,清澈的眸间,瞳孔有些涣散,甚至是呆滞。她已经等了一个上午,却不见侍卫推开她的宫门。
“倾歌.你该不会又要包庇青鸢吧?”青鸢唇角抿过一丝苦涩,喃喃自语道,旋即缓身信步走进内室。
内室中央的横梁上赫然挂着三尺白绫,青鸢微仰头,眼底闪出一抹光亮,这样的死法也好,若是被楚铭轩拖了去,免不了凌迟处死,平白被他又侮辱一番。
思及此处,青鸢举步踏上椅子,又上一步踩到桌面上,双手轻拉起白绫的两端,将它们翻卷着系成死扣。
“倾歌,青鸢欠你一命,现在便以命抵命.”青鸢轻声呢喃着,双手狠狠的拽紧白绫,生怕它会脱扣。
“劲生,对不起,青鸢不能在清佛堂与你相会了,如果不是青鸢,你不会成为太监,如果不是青鸢,你不会受冰窑之苦,青鸢是你这辈子的灾星,所以只要青鸢死了,你的厄运也就结束了.老天啊,如果你怜青鸢此生的苦,下一世,便不要再让青鸢入这宫门.青鸢不怕孤独寂寞,却怕人情凉薄.”泪,如雨后晶莹的露滴,啪嗒滴在桌面上,那溅碎的泪珠里倒映着青鸢苍白憔悴的容颜。
青鸢点足而起,将白绫挂在自己雪颈上,纤长的睫毛微微闭起,泪涌一刻,青鸢猛的踢开承载生命的踏脚石。
当凤倾歌推开宫门的一刻,忽然听到内室咣当一声,凤倾歌只觉心尖陡颤,不顾小腹疼痛,急急冲进内室。
开门一刻,凤倾歌赫然看到青鸢整个人悬在白绫上,四肢下意识挣扎,脸色青紫。
“青鸢!”凤倾歌顾不得震惊,急忙将被青鸢踢倒的桌子扶起来,紧接着踩上椅子,翻到桌面将青鸢自白绫上拽下来。
“咳咳咳!!”青鸢爬在桌面上,双手紧捂着颈项,拼命汲取着空气,少顷方才恢复意识。
“青鸢,你好糊涂!难道除了你,就没有别的解决办法吗?”凤倾歌愤然看向青鸢,眼底忧色尽显,明知眼前之人是毒死自己孩子的凶手,可她却无法不救,因为凤倾歌知道,青鸢的苦,与自己何异呵。
“倾歌.是我对不起你!让我死!”在看清来者之时,青鸢突然起身,双手去抓白绫,她不敢面对凤倾歌,只是看一眼,她便越发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青鸢!你别这样!快下来!”见青鸢欲做傻事,凤倾歌自是不依,二人便在桌面上推搡起来。就在青鸢推开凤倾歌欲再寻死的时候,忽然听到凤倾歌惊叫一声。
“呃.”青鸢闻声回眸,正看到凤倾歌的身体自桌面翻滚下去,后脑直撞在墙上。
“倾歌!”此时的青鸢顾不得自缢,急急跳下桌面,将凤倾歌扶至怀里。
“倾歌!你怎么样?是不是很痛?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青鸢哽咽开口,眼泪扑簌而落,手掌轻轻揉着凤倾歌的后脑。
“我知道,所以才来找你的.”看着青鸢颈间的红痕,凤倾歌心疼点头。
“你知道?不.你不知道!如果你知道,怎么可能救我!倾歌,是我在桂花糕里下了麝香,是我.”青鸢突然停止低吼,沾着泪的眸子诧异看向凤倾歌小腹,难道她的孩子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