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战时,红菱将士家中有遇困急者,陆登使人记之甚悉,未久,皆一一及时振救。廖知简自襄阳欲别以行日,陆登命厨人置酒与之为饯,其时元和已归,因其素不胜酒,是以位在隅席。席间,陆登私谓廖知简曰:“比来天兵连月征战,家人皆延伫以待,自今营中每岁厚恤眷属,众人若有书信申呈父母或探问亲眷者,无论远近,必悉为传送。”陆登所言,皆因廖知简转达于军中,众闻之,皆感泣。
时值盛暑,小乔知元和多读睡少,即以闺中凉枕相送。元和归舍细观之,见有红苎丝绣字于上焉,字曰:不信冬日雪,唯念春日幽,今宵多好梦,月笼状元楼。元和因之欢喜,乃乘夜入门来见。二人语于灯下时,元和言此行也,以盘缠所余购得三经三礼及史书典籍等,共数十册,欲通读之以备日后秋试,小乔闻其言之切切,见其神色飞扬,乃嫣然一笑,益以温语励之。少时,元和又赋《淡黄柳》为谢,小乔阅之欣然,词曰:
飞花匠巧,走笔风光好。
百鸟争鸣因日早。
梦醒云台远近,一点桃红窗上晓。
碧芳草,时来应风扫。
绣锦城,春未了。
问流年几许因情扰。
念念心思,与谁临写,倾语相逢恨少。
又一日,薛信封趣从者有蜡书至。此人为避金兵巡察,骑快马驰自蒙古,迂道西夏兴庆府行经西和州达至襄阳。陆登命人善遇之,后,展阅薛信封亲笔书,书曰:“蒙军兵力,止十数万,而金兵势众,今蒙主欲广征蒙古壮丁为后援,且寻人为间谍,欲诱降金之守将为助,吾若以部属壮士从军,未审以否?”陆登提笔复之曰:“若信然如所言,请从便宜行之。”
兵法有云:“水因地而制流,兵因敌而制胜。”蒙金初交兵时,金主诏曰:“凡与蒙古战者,若非行尽职守,日后皆不得叙用。”自此,金兵诸部每与蒙军战时,皆各自用命设备,彼此之间,略无往来照应,其后乃有乌舍堡之败。通吉思忠以败绩上表自解,言以守备京畿为虑,欲尽弃桓、昌、抚三州,分兵退守野狐岭。值是时,太白复见,汾阳郡公郭宝玉闻败,见有亲吏在侧,乃拊髀叹曰:“他日蒙兵若至,金国将易姓也。”。其时郭宝玉引军屯定州,闻金主欲用退守之策,乃具表上谒,谏曰:“三州百姓,性皆精健刚猛,且以三州之富实,既有粮草数以万石,又有战马计以十万,若尽弃之,良可惜也。今若舍三州不守,合当内徙壮丁以充军势,且保全百姓财畜,令无使有失。”
郭宝玉者,华州郑县人,大唐太尉郭子仪之后也。初,郭宝玉微时,其母教之甚峻,每促其勤学,又常以正言诲之,宝玉事母至孝,从此苦读诗书,方通知经史,致封官入仕。及长,宝玉嗜学天文历数及攻战兵法,完颜匡爱其身兼文武之才行,遂召至麾下,然未及大用,完颜匡薨。其后,卫绍王临政之际,郭宝玉率军讨西夏,数败之,其战功历然可考。金主即位,不复深原详察,怠于得人之道,以郭宝玉身出于汉人,历久未任之以大用。后,宝玉虽以绩効进封汾阳郡公,然卫绍王令其不得入中枢行辅弼事,宝玉由是,怨讟不已。
曩者,时值完颜匡当国,完颜承裕尝以宗室后为鄙事。郭宝玉英年倜傥,语人每引以为笑谈,完颜承裕疑其谋己为私,甚衔之。至是时,完颜承裕得权显美,寻机谏言曰:“今之汉人,虽一时羁栖北国,然旦夕犹未敢忘江表。”卫绍王闻言合意,深然之。一日朝议中,卫绍王览郭宝玉表章未久,以之遍示群臣,众皆附会称善。卫绍王掷之地,叱曰:“汝等职守先祖功名之责,宁从汉人私意欤?今猛安兵弱如是,奈何得一良将?”众人闻之耸动。宝玉平素与尚书右丞鄂屯忠孝及户部尚书梁镗相善,其时二公闻言,虽不语于朝,心颇怨之。郭宝玉初无异心,今见朝报,以卫绍王无礼若是,乃深恨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