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安芷从她家里走,冉桐一个人呆着无聊,去了谈氏,她找不到理由进去,只能在楼下的咖啡厅闲坐着,手里拿了一只笔,在纸上来来回回画着草图,却不知道为了什么而画……
直到过了没多久,她看到外面走过一圈人,其中一人的身影刺痛她的眼睛,那是她熟识的俊朗侧颜,他比一般男生都生的白,唇瓣是好看的粉红色,弧线完美。冉桐想到,他这人爱干净,就连指尖向来都是修剪的整齐而干净,握笔的手,握她的手,漂亮,而让人心安。
谈浚嘉站在门外,等着前面的车来,冉桐突然不敢这样仔细看他,害怕沉沦,害怕不能自拔。
她立了一会儿,在他要走时,躲开目光,在咖啡厅的角落平复心情。
下午她去了疗养院,爷爷最近的身体又出现了反复情况。
身体检查安排在了第二天早上,有专门负责的医生。院长与谈浚嘉熟识,这冉桐已经知道了。他受了谈浚嘉的托付,待冉桐和冉老爷子也是分外细心和善。
冉桐从谈氏回来后始终在疗养院陪着,晚上睡在了冉老爷子病房外的沙发上,次日早起,看到身上披着的薄毯,还有叠放整齐的换洗衣物。
她起床时,爷爷还是熟睡。
没多久,护士从外面进来,带了豆浆、清粥和鸡蛋饼。都是疗养院的营养餐。
看她换好了衣服,护士就问:“冉小姐,您洗漱了么?”
“嗯……”冉桐低着头,也没看她,手里还攥着手机,上面没有来电显示和短信。
谈浚嘉最近是真的忙,自那之后,他也很少联系她。她对他说,想要自由,想要独立,他竟真的就这样纵容她……甚至再也不过问。
冉桐其实是矛盾的,她一边说想要这样,一边却也失落。
护士对她道:“您先吃早餐吧,我先去叫医生来看看老爷子的情况。”
说罢,护士走了,冉桐仍站在原地,看爷爷睡熟的容颜,心情是沉重的。
上午九点钟,医生来查访,问了下冉老爷子夜里有没有心悸的反应,将状况一一记录了,老爷子精神萎靡,半睡半ing着,冉桐便陪老爷子一起去做检查,中午趁着老爷子睡午觉,她赶回家一趟,准备洗个澡,也收拾一下东西,以备这几天在疗养院之需。
怕。怕自己真的会越来越没有时间陪他……这个世界上唯一能陪伴她的人。
收拾完要回疗养院时,她突然想到谈无恙。这几天她总会来,不知道他今天会不会又来。
想着,孩子来了扑个空也不好,她便打电话给了乐乔,谁知竟是谈无恙自己接的。
谈无恙问:“冉阿姨,今天周末你怎么没回来?你现在在家么?”
冉桐已想好托词,说道:“我这几天可能都不在家,无恙你不要等我,等冉阿姨处理好就陪你好吗?”
谈无恙惊讶道:“为什么呀?你要去哪儿?”
冉桐咽了口气,说:“冉阿姨的爷爷生病了,我得去照顾她。”
谈无恙自己也有爷爷,听得懂,老人家生病需要照顾,于是他很懂事的说:“原来是这样,那你快去照顾爷爷吧,要看着爷爷按时吃药哦!”
冉桐深感欣慰。
而谈无恙那边刚挂了电话,便拿起家里的电话,拨了个号码,待到那边人应了一声“喂”,他便急急道:“爹地!冉阿姨的爷爷生病了,她最近都不能陪我玩了!”
谈浚嘉在酒店休息,他伸了个懒腰,从床上坐起来,眯眼看窗外,正是阳光灿烂的时刻。
他刚刚午睡醒,声音还带着困意,有些沙哑,问:“怎么回事?”
谈无恙没有顾忌到他爹现在很疲倦,只道:“我也不知道!不过冉阿姨一定很难过,爷爷生病了,我也会难过的!”
“嗯……”谈浚嘉慢慢说,“那你最近听话别去烦她了,老实在家自己玩儿。”
谈无恙又说:“那你呢?你什么时候能忙完回来啊?”
谈浚嘉看了眼桌子上的电子时钟,沉声说:“工作会提前结束,我今天早点回去,行不行?”
谈无恙兴奋道:“好!那我等你!”
……
两天后冉老爷子各项检查都做了个便,谈浚嘉没有来,倒是谈老爷子派人来接她回家。冉桐回了趟老宅,却还是没能见谈浚嘉一面。
回老宅那时,正到了晚饭前。谈震带无恙出去玩了一圈,回来看到冉桐,随即笑道:“来了啊,先等等,我带无恙上去换衣服。”
谈无恙却看到冉桐就不想离开,跑过去抱住冉桐说:“冉阿姨我好想你,爷爷病好了吗?他有没有听话吃药?”
冉桐笑着摸着他的脑袋:“你不要担心,爷爷就会好起来的。”
谈震笑道:“无恙,快上来,换好衣服就能跟冉桐一起吃饭了。”
谈无恙一听到吃饭,才放了冉桐,一溜烟跑进了屋子里!
他们换好了衣服下来,谈无恙缠着冉桐告状说:“爹地说话不算话!他说过要回来陪我的,那天晚上我等了好久他都没有回来,无恙都困了,睡一觉还是没见到他!冉阿姨,你要替我教训他!”
冉桐啼笑皆非,牵着他说:“爸爸忙,别怪他。”
谈无恙不服气:“可是那时候爷爷生病,爹地都让我回来了,可是冉阿姨的爷爷生病,他都不回来,他才不乖!”
冉桐仍是笑,可是听了这话,心里却有些酸楚。
谈震走过来,问冉桐:“看了你的爷爷吧?我听说他最近情况不好。”
冉桐委婉道:“是不太好……老人家年纪太大了……”
谈震是温声道:“最起码享了儿孙福,有你这样的孙女,老人家也是开心的。”
冉桐对谈震这个公共的感情还是很复杂,一面真的将他认作长辈,一面也怕他。
在她看来,谈震是个不错的人。她在谈家的这段时间,受过谈哓哓的为难,却从来没有再生活上受到过谈震任何亏待,他对她好……然而谈震对她的这种好,却不足以让她将他放在亲生父亲的位置上。她在心里画了个圈,那个圈没有几个人能闯进去,更何况谈震。所以,她敬重谈震,同时,也下意识与他保持距离……
亲人这个词,在她这里的定义,是很狭隘的。
晚饭冉桐在谈家吃了,饭桌上,谈震一直与她客气交谈,问了她这两天的状况,又问了她最近打算做什么,学习的事情他倒也听说了。
谈震道:“浚嘉说过你想出国学习,我是支持的,不过转念一想,你和浚嘉刚结婚没多久,跟无恙的感情也刚刚有了进展,这就走了,也是可惜,再回来无恙都懂事了,不知道还能不能与你亲近了。”
冉桐心头一顿,品出了谈震的话里有话。
她不知道这些话是谈浚嘉的意思,还是谈震自己的意思。无疑,他们父子俩都是不太想让她现在出去学习的。
……
饭后,疗养院打来电话问冉桐是否陪夜,她不放心,终于还是要回去,谈震很能理解,叫司机送她回去。
出门,冉桐才觉天气突变,头顶墨云团团,阴风肆虐,不一会儿便有暴雨掀顶而来。
这时的天气正如孩子的脸,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刻是什么样的。
车里的广播预告台风登陆允州,警示市民注意出行安全,开车的司机刚刚笑着说,台风要来了,以后出门可难了!下一刻,车子便在地下通道口抛锚了!
路旁的下水道渐渐积了水,司机重新发动油门,却还是没能成功。
豆大的雨点砸下来,噼里啪啦作响,这样的秋天倒是令人措手不及。
司机说:“少奶奶,您别出来淋了雨了,在里面坐着,我帮您叫车。”
大雨倾盆之下,行人与车辆都是匆匆,好不容易拦到一辆车,却走不了路,往疗养院的路,不管是哪里,都堵得水泄不通。她无法,只好打电话百般确定好爷爷的稳定后,让司机带她回家。
到家,冉桐的身上也不慎湿了个透。皮包被她抱在怀里,湿哒哒的。
上楼时,手机在包里激烈的响,她用身上衣服还干着的地方擦了擦手,接了电话。
谈震叫王婶打来问她:“少奶奶,到家了么?”
“到了。”冉桐说话有些气息不稳,一边应着,一边拿钥匙去开门。
王婶那边放心些,立刻给谈震传达了消息,末了说:“到家了就好,这什么鬼天气,说下雨就下了,少奶奶你晚上睡觉关好门窗!”
“好……”
钥匙转动了一下,门被推开一条缝,她摸进去,先开了灯,因为那天走时就决定在疗养院呆上两天,冉桐习惯性的关了水电的总开关。所以虽然按了灯的开关,灯却还没亮。
她挂了电话,用手机照着去找开关总闸。
突然一道黯哑的男声传来——
“停电了?”
窗外一道闪电泻下!
“啊——”冉桐的尖叫声淹没在雷声之中,三魂已去了六魄!
抬手,甩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