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安室透瞪大失去生气的眼睛望着汹涌翻滚的乌云,一滴雨滴在他的额头上,像泪水一样,沿着脸部轮廓蜿蜒着滑落下来。
天上开始下雨了,一滴又一滴的落在他正走向枯竭的身体上。
他微微眯起眼睛,透过雨水扬起的迷蒙水雾,他似乎又看到了那个朝气蓬勃的少女,驻足于紫藤花下,于那独一无二的春色之中。起风了,晶莹的花瓣顺着她美丽的脸颊滑落,她穿着雪白的连衣裙,唇角挂着温柔的笑,在纷纷如雨下的花瓣中像蝴蝶一样轻盈地旋转,再旋转。是从何时起他的眼瞳之中也能映出这样美丽炫目的景色?对了,是和她相遇的瞬间,他的世界开始变得发光发亮……
身体早已跌进了地狱,可为何自己还要死死拽着那根细小脆弱的蜘蛛丝不肯放手,死了,一切就解脱了,自己就可以跟这二十几年的黑暗彻底告别了,就可以忘记母亲临死前恐怖的面孔,以及父亲狰狞扭曲的笑声……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还不肯松手,苟延残喘的也想活在这个自己憎恶的世界。
为什么?那个答案明明已经在喉间呼之欲出,可每每这个时候,他总选择避而不见……
他以为不去承认,就可以当作什么都不存在,于是他选择移开了眼睛,焦急的安排她与心爱的男孩离开这儿,让她永远离开他的视线,然后一切都会回到原点,自己还是那个Bourbon,继续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漠模样,永远一个人的走下去。
可事实证明他错了……即使闭上眼睛,他的内心还是止不住对她的渴望,这不是什么言语可以解释的东西,一切都因为那个女孩太过特别,他觉得她很美丽,很坚强,他想要守护她,他想伸手紧紧抱住她,他想一直一直留在她身边,是她的错,是她让他对这个世界产生了眷恋。
这种苦苦甜甜酸酸涩涩的心情该如何形容呢?或许那就是爱吧!
那个女孩,他一直都深爱着啊!
双手插在裤袋里,躬着身子往前走的Adam突然停下了脚步,他感觉到了,一种带着死亡气息的浓厚杀意。
Adam下意识的转过身去,望向那个不可能再站起来的男人。
不见了!Adam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望着只留下了一滩血的地方,那个不可能再站起来的男人竟然不见了。是被人救走了么?
不,Adam自口袋里抽出手,反手握紧刀柄,目光顺着地上留着的还没被雨水洗掉的染血的足迹移动,足迹弯弯曲曲的绕过一旁的绿化带,延伸到的地方……
是自己的身后!Adam因极度震惊而露出呆征的表情,他飞快的挥起手中的短刀,转身,电光火石之间,一个黑影自身侧大力将他扑倒在地上,然后染血的刀刃飞快的向他脖颈处猛地刺了过去。
“不要乱动,要是我手滑了伤到了颈动脉、气管那就头疼了。”仿若来自地狱的声音冷冷的自头顶上传来。
Adam的眼睛眨了眨,自己还没死,可以感觉到那把插进自己脖子里的那冰硬的刀刃。这个男人在那种状况下居然能避开了致命的地方扎进了脖子里!
“喂,比起我,现在的你更不像人类!”Adam没有求饶,没有惊慌,只是移动着眼珠子玩味的望着俯视着自己的男人:“拖着这种身体还能做到这种地步,那简直就是鬼嘛!”
不,Adam说错了,那只是因为他还没死,还能动,还有活下去的欲望,仅此而已!
浅金色的发被雨水濡湿,紧贴在他俊俏的脸上,那双紫瞳里泛着冷冷的寒光,他就像是在看着这世上最丑陋不堪的垃圾一样。
“这就是贵组织里那位有名的修罗么!”Adam吹了口气,砸吧了一下嘴:“有烟么?啊,真不该戒烟的。”
“我只是我!”安室透手中的力道加重了一点,用着没有丝毫情感的语气冷冷更正道。
“举起手,不要动!”这时候有日本警察在旁边举着枪叫道。
此时帝丹高校,空手道社,所有人都如同被冰冻一样凝在那里一动不动。
ZERO812在导线前缓缓的移动着剪刀,如果是我,如果是我我会选择这根导线,所有人都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望着夹在剪刀刀口之间的那根导线。
心似乎已经提到了嗓子眼,ZERO812抱着几乎是冷酷的决心,闭上眼睛剪断了那根红线。
这一秒似乎成了永恒,没有听到爆炸声,短暂的沉默,大家紧绷的神情终于缓解下来,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好久没有这种惊心动魄的感觉了。”一道冷冷的声音自ZERO812外套里的无线电传了过来:“工藤新一好久不见了,五分钟之内能麻烦你一个人来旧校舍这边么?结束曲该奏响了!”
是Gin!
宫野志保惊慌地伸手抓住工藤新一的手臂。
这个女孩喜欢新一吧!毛利兰望着不远处的他们,经历了这次事件后自己已经没法再继续留在这儿了,更失去了留在他身边的资格,现在唯一能做的事……
毛利兰取出口袋里的无线电,然后用力甩了出去。
“兰?”不仅仅是工藤新一,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这个女孩身上。
她深呼一口气,大步走到工藤新一身前,无视身边还有人在,踮起脚尖,将唇温柔的印上去。
甘美的触感在唇间弥散开来,工藤新一惊讶的睁大眼睛,接着闭上眼睛加深了这个吻。
喜欢,喜欢,喜欢的感觉在心里越来越强烈,工藤新一真希望时间能够在这一刻停止,但不可能的,还有事等着自己去完结。
毛利兰的手指已悄悄打开了他手腕上的麻醉手表,这还是她听安室透说的,这就是爸爸为什么总在沉睡中破案的原因。
忽然,工藤新一意识一沉,移开双唇,惊愕地望着对自己露出明媚笑颜的女孩。
“不……”
“抱歉,新一!”毛利兰望着慢慢阖上眼睛的工藤新一,温柔的眼瞳里印出深深的伤痛:“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将陷入昏迷中的新一移交到一旁的ZERO714手中后,转身又跑到置物柜前翻出一件空手道服交到他手中:“能不能帮我脱下新一的衣服。”
“难道你……”宫野志保吃惊的看着她。
“啊!拜托了。”毛利兰拿起剪刀干净利落的将一头长发剪掉:“外面在下雨,发型什么的,这样应该勉强可以瞒过Gin。”毛利兰望着一动不动的宫野志保:“没关系,我只是争取让你们逃跑的时间,Gin不会杀掉我的。快点……”
“兰!”园子剧烈的摇了摇头。
毛利兰开始解衣服的纽扣,她没看园子,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如果是新一去,一定会被杀掉,但我去的话,就不一样了……没事的,不要担心我。”
屋子里一时陷入了寂静,所有人都无法反驳她的提议,自整个事件来看,黑衣组织没有杀她,这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或许她的提议真的可行。
一切准备完毕,毛利兰理了理宽松的校服,转身对守在工藤新一身旁的茶发女孩,止住快要从酸涩的眼眶里逃出的泪水,硬挤出一丝笑容:“新一,就拜托你了。”
她走了,几乎是逃跑似的头也不回的冲进了雨里。
雨中,平时里司空见惯的风景已消失不见,大礼堂前的那棵樱花树变的东倒西歪了,折断的枝桠散落在四周,校舍被破坏的乱七八糟了,空气里四处弥漫着火药味与血腥味,而这些都是自己造成的!
毛利兰咬紧牙关,垂下眼睑,害怕那触目可及的遗骸,飞快的往旧校舍赶去,脚下踩起的水花溅飞在身后,风里传来了那日御神木下,安室透的话语:你们舍弃一切,两个人独自逃跑吧!什么都无所谓,只要你们在一起,过怎样的生活都好,他不再是赫赫有名的高中生侦探,而你也不再是毛利兰,不管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去理会,隐姓埋名过着平稳的生活,虽然会失去很多,但至少那样你们都还活着。
对不起,安室君,你都已经那么努力了,可我还是无法忍心让新一抛弃一切跟我逃离;对不起,与你的约定无法兑现了;对不起……
旧校舍里空荡荡的,毛利兰沉默的走进去,突然双腿处、腹部、双臂传来一阵剧痛,是Gin自远方射来的子弹,她不认为Gin会犯这种错误,他是故意避开了要害,却让她无法再行动,为什么?但值得庆幸的是自己好像骗过他了,想到这里,毛利兰的心口反而舒了一口气,身体再也无法用力,扑倒在地上。
滴……滴……空旷的校舍里传来电子的声音,那是炸弹!原来如此,这就是Gin的目的么!还真是恶劣。
血不停地自伤口流出来,她的侧脸贴在地上,屋外传来了滴答滴答的雨声,好久没有这么平静了,毛利兰阖上眼睛,熟悉的球场、喷泉中魔法般出现的彩虹以及清明的阳光下与新一一起走过的地方,就如水一般缓缓流过心里的每一片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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