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爵越听越震惊,小时候他一直不知道为什么别人有妈妈,而他却没有,甚至连妈妈叫什么都不知道。后来长大一些的时候,知道他其实是有妈妈的,可是爸爸却不给他见,到懂事的时候,他发现其实是妈妈不愿见他。说不上什么心灵创伤,只是当希望堆积到最高点,一点点破碎的时候,他就变得不再去在意是否能见到妈妈了。
性格的淡漠与冷情,也是从那时候形成的吧。加上父亲对他的铁血教育,别人口的亲情温暖,他从未有过感受,最初还会感慰,后来就也变淡了。
直到刚才初见她时,那一刻心的震动在告诉他,其实他在意的。他转移不开凝望她的视线,看着那浅浅柔柔的笑,心在想,真实的她其实要比照片上更加动人,也更加温柔。怨吗?直觉就否定这个问题,就是有一种很陌生的情绪在心底泛滥。
可是这些都不足以听到她说她是白家人来得让他震撼,早前从安旻锋那边大致了解到了白家是个什么样的家族,心里已经存了对这个家族的厌恶之情,可是如今他母亲说她是白家人。他第一反应是震惊,随后就是去看身旁女人的神色,因为白家的存在对她来说简直就是个噩梦。他不敢相信这样一个邪恶的家族,会与那温柔地笑着讲话的女人有着联系。
简单即使心里震惊,脸上却没动声色,其实刚才看白晴有法子救宋钰,她就暗暗有些猜忌了。这个事实确实令她有些不能置信的,容爵的母亲居然会是白家人,她口所述的是曾经与她妈妈一起的遭遇。
等到听完白晴讲的故事后,她愣住了,“你是说阿爵的体内有着蛊王?”
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啊,蛊王?还皇帝呢,一条虫子有这么神奇吗?等等,那如果容爵身上有蛊王,之前他突发的急症岂不是蛊王反噬?
白晴神色怔忡地叹息:“或许这就是天意吧,我为不让蛊王苏醒,与阿爵生生分离了二十九年,却还是没有办法阻止它的醒来。更没想到,原家人一直都在阿爵身旁,恐怕就算大哥他们与阿爵没遇上,他体内的蛊王迟早也会苏醒过来。”因为原家血就像是毒瘾一样,时时刻刻都在引诱着蛊王重生。
“那阿爵的手上为什么没有出现黑线?”她记得安旻锋和顾彤彤,还有宋钰,蛊后被反噬,都会出现黑线。
白晴一怔,看向容爵问:“你没有黑线出现?”
容爵捋起自己两边的衣袖,古铜色肌肤下肌理分明,却不见有黑线。那时他突发急症,她倒也并未留意是否有别的异状,所以没法确定是黑线没存在过还是后来消失了。于是问道:“有没有一种可能,他第一波蛊毒反噬过后,那黑线就会消失,要等第二次再出现?”
白晴摇摇头,“你可知那黑线是什么?就是蛊,它在人的血液流动,如果反噬,就会自身带有毒素把流过的地方染成黑色。也就是说黑线在哪处停止,蛊就在那最上端。如今阿爵体内的蛊王明明已经苏醒,可却不现身,着实有些怪异。”她细想了下,忽然眼睛一亮,“难道你有用血喂过他?”
简单茫然摇头,她不曾喂他饮过自己血啊。可容爵却在旁开口了:“有过一次。”看到简单疑虑的神色,他闲凉地问:“难道你忘了那次在川市酒吧包厢里的事?我咬破过你的脖子,吸了那里的血。”
简单想到那日情形,立即面上一红,自然想起后来他们之间发生什么事了。被他这么一说,确实有这么个印象,后来她还为此穿了几天高领来遮那伤口,因为实在是太令人遐思了。
白晴从两人神色观察到她儿子确实是吸过原家的血,轻叹一声道:“如果是这样,就有可能了。如此看来,唤醒阿爵体内蛊王的不见得就是我大哥的蛊,而有可能是原家的血。之所以到昨晚才发作,也许是因为蛊王沉睡得太久,就算苏醒过来也没有反噬的力量,在得到一定的修养过后,正巧遇上了我大哥他们,当夜回来就引发了。”
事情到这里大致也理清了,简单问道:“那刚才用阿爵的血救宋钰,是因为蛊王的原因吗?蛊王可以压制其他的蛊?”
白晴的眼闪过惊异,这个女孩居然如此聪明,一点就通。确实如此,阿爵体内的蛊王虽来自白家,但它却可在蛊毒发作时杀死任何一种蛊,这也是为何称为蛊王的原因。
简单心沉了下去,她呆呆望向身旁的男人,轻声问:“你今年多少岁?”
一直沉默的容爵目光闪烁了下,转而变为安抚,“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白晴却已经开口:“阿爵,你有事,从你第一次蛊王发作开始,就代表着蛊王在反噬了,半年,你还有半年的时间,你就三十岁了!”讲到最后,她再忍不住激动地站了起来,坚忍了二十九年不见儿子,为的就是一个“生”字,却到最后依旧摆脱不了命运!
简单整个人就麻了,她说什么?还有半年?容爵只有半年的时间了?
容爵眯了眯眼,眼慢慢浮现冷怒,他是真的怒了,那么多年不见的人,一见面就说他的体内有着什么白家的蛊王,还言之凿凿讲他只有半年的命,这叫他如何甘心?
猛然站起身,怒目瞪了她半饷,拉起简单的手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门“砰”的一声重重关上,耳膜震动,容尊的眼闪过沉怒,可是他更担心妻子,单手扶住她的腰搂在怀。白晴眼眶有湿润,止不住心底的难过问:“尊,阿爵是不是怪我?若不是我,他又怎会成为蛊王的载体,也不会到现在只剩半年可活?”
容尊心头极其沉重,这件事是至今为止他遇见最棘手的事,阿爵是他儿子,他又怎会甘心就此看着他死,可如果原家血是蛊王的药,那看阿爵与那女孩之间的情感,根本不可能走这种方法。
他艰难地开口:“晴,我想阿爵应该不是在怪你。”
容爵确实没有怪白晴因为生下他,而把蛊王过度到他体内,他其实在意的是如果这是既成的命运,为何不早一点告诉他,让他知道为什么从出生开始就不能与妈妈见面。他在意的是,白晴当着简单的面说出这个事实。
以他对手上牵的女人的了解,她可能会做出极端的事,若要以她所有的血来祭奠他体内的蛊王,让他存活的话,那么他会恨白晴。
一路从楼梯下来,走出了念吧。两人走在老街的大道上,没有人开口说话。一条街一条街的绕着,最终简单拉了拉他的手说:“别走了,我肚子饿了。”从早上接到消息到现在,都已经是快黄昏了,他们一天都没吃东西了。
容爵细看了看她神色,不觉有异样。随意走进了一家店,就坐下来点菜,整个过程见她如平常一样,像是什么事都没有,不由心打鼓。等到往回走时,差不多已经天黑了,他握紧她的手说:“单单,不管你脑子里在想着什么,都给我停止,我不允许你有那种想法,知道吗?”
简单有些好笑地看他:“你以为我在想什么?立刻放血奋不顾身救你?你把我想得节操高了点,不是还有半年吗?我还不信白家蛊真有这么厉害了,就找不到别的法子救人?”她才不想那么高尚到一命换一命,虽然说把他给放到了心第一位,可她想的生活却是两个人一起,更何况就算她愿意牺牲,容爵又岂会同意。
听她这么一说,容爵终于是松了口气。确实这才是她,他就喜欢她这种偶尔带了点小自私的野蛮,虽然母亲说白家蛊王有多厉害,但到底还有半年时间,并没有到绝境的。
“那你心里在计较着什么?”
“苏航不是说了白家约我晚上去那地王庙吗?我在想是不是要早点去先埋伏了。”她心里其实另外有着主意,妈妈自然要救,但是白晴的兄弟白平他们是白家的核心骨,会否有什么连白晴都不知道的解开蛊王之毒的方法。无论如何,这趟地王庙是绝对要去的,躲了这么久该是面对的时候了。
刚走到念吧前,远远就见路东在向外焦急张望,看见他们二人时,连忙跑过来道:“爵哥,容叔和容姨去地王庙赴约了。”
容爵心一震,“你说什么?”
路东又重复了一遍,他给爵哥打了好多电话,都没人接。他又不敢阻拦容叔他们,只能留在这里等着爵哥回来。
“车呢?”简单在旁沉问,路东指了指路口,里头开不进来,车子都停在那里。“走,我们立刻赶去。”她人已经一阵风似得跑了出去,可没跑几步只觉后颈一痛,想回过头去看发生了什么事,下一秒身体一软,人已经倒了下来。
“爵哥,你这是”路东惊疑地看着容爵把简单软倒的身体接住,弯腰抱起就往念吧里头冲,把人安放在沙发上后,他朝着路东下令:“你在这看着她!”人已如电般闪了出去。
白家要的是她原家血,她绝对不能去地王庙那边。这是容爵脑坚定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