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许久未见的小姐妹难得见了,两人都非常高兴。
游慕橦是想着她初来乍到,对金陵城不怎么熟悉,有个认识的本地人以后玩起来也方便。
而吴娘子则是高兴于漂亮的小姐姐来到她的地盘,以后可以和小姐姐一起玩了。
双方思维也是微妙的对在了一起。
游慕橦带着吴娘子显摆了一下自己的设计之后,就美滋滋和她在亭子里坐下了。
侍女适时的端来一些小点心还是水果。
这边常见的水果和京城那边不一样。
相对来说京城作为一国之君居住的地方,总是有许多商人不辞辛苦将各地珍惜的物品往那边送,以至于京城的东西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比别的城池更加丰盛一点。
不过在吃了本地的东西之后,游慕橦还是禁不住想要感慨有些东西还是在本地吃感觉更地道一点。
两人一边吃着小零嘴,一边亲亲蜜蜜说着话,游慕橦在和吴娘子吹她和文昭明从京城过来金陵一路上的见闻,说的开心也没注意时间。
直到文昭明的身影穿过一片花影自路上渐行渐近。
游慕橦说的专注没注意到,也正好是背对着那边,倒是和她对面的吴娘子一抬眼看见一长身玉立的青年郎君向着这边走过来,当即怔了一下。
游慕橦正抬头含笑跟她讲路上见过的一个戏猴的手艺人那猴儿有多乖巧听话,瞧见她脸上微怔神色,顿时纳闷的回头沿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口中顺口说道:“你呆呆的看什么……呢?”
她话说到一半,便看到已经走过来的文昭明,脸上不觉就浮现出一个明艳的笑意,冲着文昭明眉开眼笑的打了个招呼。
文昭明同样眉眼温和的回了她一声,然后视线礼貌性的从吴娘子脸上一扫而过,问候了一声。
吴娘子:“……”
吴娘子被青年冰凉如雪一般的目光看的终于从愣怔中回了神,然后回了一礼,却没忍住在心里嘀咕这人怎么肥事?变脸怎么这么快?
明明看着游五娘的时候目光含了水似得,结果一到她这儿就瞬间结了冰?
吴娘子瞬间只觉得牙齿酸的不行。
以及,顺便一提,她其实以前挺害怕文昭明这人的。
毕竟在京城她好歹也待过那么几个月的时间,且因为父亲的关系和某个王府家的女眷关系也还可以,期间不期然就可有可无的听过诸多文昭明其人的相关传闻。
更别提机缘巧合下的几次见面让她对青年身上自带的气势也同样感受颇深。
大体上而言,吴娘子很有自知之明的认为文昭明是属于那种自己完全招惹不起的人。
事实上她这个感觉倒是也没什么错。
只不过这会儿看着青年眼神一对上旁边小伙伴就瞬间跟变了个人似得样子,气质都仿佛变得无害许多,吴娘子心里就感觉微妙的很。
就好像什么凶恶的野兽被某个人驯服了一样,心甘情愿的低下了自己桀骜不驯的透露,甚至将自己伪装成全然无害的模样。
虽然这个描述听着并不是特别好听的样子,然而在吴娘子看来这样的既视感实在太过于强烈了。
强烈到她连说羡慕都似乎有些无力了。
本朝男女大防并不严格,不过文昭明也没有什么兴趣参与女孩子之间的话题,只过来和文昭明打了一声招呼,随意以主人家的立场寒暄了那么几句,就适时的表示自己还有事情要处理就离开了。
留游慕橦和吴娘子在这里继续唠嗑。
文昭明一走,吴娘子就不自觉的轻轻舒了一口气。
游慕橦疑惑的朝她看过去,吴娘子在心里“啧”了一声,想了想,还是没忍住凑到游慕橦跟前,小声问道:“你在他面前,都不觉得害怕吗?”
游慕橦:“唔……”
游慕橦沉吟了一声,含蓄的回了一句:“还好吧。”
这个问题,倒也不是第一次有人问她。
要追溯一下的话,那会儿在京城的时候就已经有好些见过她和文昭明相处又稍微对文昭明本人有些了解的人问过她这话了。
她那会儿对于他们的问题是真心实意的感觉到迷茫。
毕竟那个时候的她还诚心认为自己和文昭明是亲密的合作伙伴关系。
然而这会儿被吴娘子一问,游慕橦不期然的,就想起来那个昏暗的光线中充满了暧昧张力的午后。
然后她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说好的将这段记忆彻底封印怎么突然就想起来了!
游慕橦下意识在脸颊上拍了一下,换来吴娘子满脸迷茫的:“???”
“怎,怎么了?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游慕橦回神,目光不觉飘忽了一下,含含糊糊说道:“就,就是不害怕呗。”
然后就是一通随口糊弄。
身为单身狗并且虽然看过诸多话本子然而对情爱一事并不如何了解的吴娘子还真就被她给糊弄过去了。
这个话题告一段落,吴娘子突然想起来什么,转脸兴致勃勃的问游慕橦:“说起来,你那回说的那个故事,还有吗?”
游慕橦一时没想起来她说的是哪回。
吴娘子见状只好提示了一下,说是和梅三娘夫家同名的那个故事。
游慕橦还是好好回忆了一下,才隐约想起来自己当时扯了些什么。
——毕竟那个故事纯属话赶话说到的,完全就是众多老梗大杂糅在一起组成的,想到哪儿说到哪儿,让她这会儿回忆,她确实有些回忆不起来具体细节。
吴娘子听她这么一解释,顿时脸上充满了失望的神情。
游慕橦顿了顿,还是多问了一句:“怎么突然想起来这个了?”
吴娘子眨巴一下眼睛,犹豫了一下,才小声说道:“我跟你说,你可不要告诉别人。”
游慕橦:“……”
游慕橦咳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于是吴娘子就从善如流的的说了起来。
之前说过了,吴娘子她是家里的独生女,偏生她爹闯下的家业不小,故而一直以来吴家的其他亲戚都对他们俩很是有些虎视眈眈的意思。
不过吴爹因为年轻时的某些经历,对老家那些最起码出了三服的亲戚没什么好感度。
虽然该给的面子有给着,但该强硬的时候他也绝对不会软。
甚至于他给吴娘子定下的亲事,就是招的上门女婿,如今正培养那郎君好继承他们吴家的家业。
嗯,这个是前情提要。
今年翻过年的时候——吴娘子那会儿在京城镀完金之后,年前就和吴爹一起回了金陵,然后年后没多长时间,家里就来了几个打秋风的亲戚。
按照关系吴娘子是叫对方堂兄堂嫂的,不过实际上她这堂兄都和她爹差不多一个年纪,过来还带了三个孩子。
两个男孩一个女孩。
三个孩子里大娘和二郎是和吴娘子差不多的年纪,三郎小一点,才不到十岁。
堂兄大名吴震,大过年的拖家带口的过来投奔,吴爹尽管是对这些亲戚没什么好感。但这样的日子也不至于真将人再赶回去。
更何况方面那事儿和吴震也没多大牵扯,吴震最多也就是冷眼旁观罢了。
但话又说回来,按照辈分吴震一个小辈,那时候委实也没有什么发表言论的余地。
这会儿人过来投奔,姿态也放的到位,话也说的好听,人家笑脸过来,吴爹总不能直接打脸,于是就暂且让人在家里住了下来。
吴娘子大名吴雪,吴爹对她的宠爱是丝毫不打折扣的,这一点从她的名字里就能够看出来,因为吴家这一辈都从的是“雨”字,就像吴震的“震”字,也是从的“雨”字。
吴震的三个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贫穷,两个男丁还好,女孩子都没有什么正儿八经的名字,平日也就大姐儿大娘子这样混叫着。
吴娘子这波悄悄话的重点,就是在这个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的大姐儿身上。
吴震说大姐儿没名字,不过大姐儿本人却并不这么认为。
刚来到吴家的时候,这位娘子表现的就很特别,就是完全看不出来是和吴震家里其他人是一家子出来的那种。
在吴雪看来,她这位大侄女一言一行都表现的相当优秀,虽然礼仪等方面并不是十分标准,但看着也是可以夸一句落落大方了。
毕竟那样的家庭出身能做到那种出身委实也不容易。
就是当着吴爹吴雪还有吴家一众下人的面儿直接反驳她爹吴震关于她没有名字这件事感觉有些不大合适的样子。
那会儿容貌虽然算不上绝色但看着还是有那么几分可爱的女孩子站在那里,很是有几分自傲的用了两句诗介绍了自己的名字。
“漫惹庐烟双袖紫,空将酒晕一衫青,吴烟青就是我的名字。”
虽然但是……在外男面前直接就说出自己的名字是不是不大合适?
吴雪并没有什么狗眼看人低的坏毛病,但因为初见时吴烟青那微妙的表现,以至于她对这个姑娘感官就有那么一丢丢的复杂。
当然如果只是这样的话,也不至于吴雪事到如今还这么在意。
这不是后来事情还没完么。
因为吴烟青这神来一笔,不管是吴爹,还是她爹吴震,一时间都有些尴尬。
不过吴烟青本人似乎毫无所觉,甚至还看着很是有些自得的样子,于是最后吴爹只好哈哈笑着夸了一句“真是好诗”才将这尴尬的气氛转了过去。
然后吴震一家就在吴家住了下来。
吴家人口不多,到底也算是大户人家,吴雪亲娘虽然没了,但吴爹后院还是有那么几个侍妾的,加上一些下人以及生意上的助手之类,吴家的地盘还是比较大的,吴爹很大方的给吴震一家直接拨了个院子。
既然人都住下来了,吴雪也就端正了心态,并且平心而论因为打小儿家里没有同龄的玩伴,这会儿突然来了个大侄女,和自己同龄,吴雪本心里还是比较高兴。
尽管从初见来看她这大侄女似乎总有些不合时宜。
咳,不过大体上吴雪对她还是正面情绪居多。
然后她就开开心心和大侄女吴烟青意图打好关系。
只可惜遗憾的是她这大侄女似乎并没有这个想法。
让吴雪来看,吴烟青真的是个特别奇怪的姑娘了。
初来的时候人有些瘦巴巴的,衣服还算整洁,不过可能是因为营养不良,头发皮肤看着都不是很有光泽的样子。
在吴家好吃好喝养了一段时间,到底十来岁的年轻小姑娘,伙食条件一上去,人一下子就长开了,再加上吴雪偶尔还能看到她往脸上糊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吴雪第一次见的时候还吓了一跳,特别担心她这么乱来会伤了脸,还好心将自己在京城时得来的美容方子给吴烟青分享了一下。
不过吴烟青对于她的秘方表现得相当不屑。
当然实际上对方的不屑表现得并没有多么明显,可谁让吴雪自从母亲没了之后就很是经历了一番人情冷暖,以至于在这方面就变得特别敏感。
于是尽管吴烟青已经掩饰了自己的态度,但吴雪还是察觉到了什么,当场就气的撕了方子转头就走。
这之后两人差不多就冷淡的很了。
吴雪也没什么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的爱好,就没再关注过吴烟青其人,就每天和其他同阶层的小姐妹逛逛街,买买东西这样子。
直到某天金陵城突然冒出来一个名为潇湘妃子的“才子”——不对,看笔名的话应该说是才女才比较合适。
这个“才女”并不是正统意义上的才女,她名下没什么出彩的诗词歌赋,写的话本子却是一流。
不过因为她的话本子里有些借主角之口写出来的诗词都是精品,故而那些才子佳人得圈子里才会有一部分人觉得这个潇湘妃子是个有才华的。
顺便一提还有一部分认为她写话本子是不务正业哗众取宠。
不管这个圈子里如何对其人褒贬不一,但潇湘妃子的话本子很受欢迎确实不争的事实。
甚至因为文人们对她的态度不一,进而产生诸多矛盾,以至于她的名声反而因此更上一层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