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
海棠根本就没有开口的机会,因为纪婉心的动作太快了。
虽然是跪着的,可是她的手脚却无比的灵活,手指飞快地抓住了海棠的袖子,随手一抖,就从那袖子里面抖出了两只外形精美的盒子来,那盒子是珐琅的,磕在青砖的地板上,声音格外清脆。
正是胭脂盒子。
海棠的脸一下子就变白了,张着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纪婉心捏着她的手腕,一双墨玉似的眸子寒光凛凛,声音却如珠玉,掷地有声。
“海棠,你也该知道我身边原来的悦喜和无言是怎么走的,竟然还敢做这样的事情,你想要什么跟我张口就是了,竟然做出这样下作的事情来!”
“还有什么可问的,我看这个海棠就是个贱婢,手脚这么不干净,怎么能留着伺候人?还不赶紧拉出去!往后这种人再也不许留在家里!”
这人赃俱获,纪孝先早已勃然大怒,指着海棠的手指一个劲儿地抖。
纪婉心早就松开了海棠的手,转身就又贴向了纪白氏,眼泪全都蹭在她胳膊上。
“母亲大人,不是婉心故意要辜负您和妹妹的好意,实在是我已经被悦喜这种丫鬟吓怕了,不敢留这样的人在身边伺候,如今我也不敢奢求母亲再费心,只希望以后我身边的人能自己做主挑选,还请母亲大人看在心儿受惊的份上应允了吧,心儿亲娘去的早,早就把您当成亲娘看了,求您疼疼心儿……”
“哎,你这鼻涕,你这往哪儿蹭呢,我这是新做的衣服,你快点给我起开!”
纪白氏从前只知道这个大小姐是个软和包子,动动手指头就能收拾了去,哪里想得到现如今这位大小姐竟然能够做出这样一副牛皮糖模样,只缠得自己转不过身来,只身体只好竭力向后扬,争取离那些腌臜的眼泪鼻涕远一些。
纪婉心心中暗暗发笑,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故意在纪孝先面前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不仅把海棠这个麻烦解决了,还能够就此顺顺利利地把纪白氏的嘴巴堵上,免得以后她再往自己身边送这种居心叵测监视自己的人。
而且,她还有另外一个打算。
纪白氏被折腾的疲惫不堪,再加上纪孝先在场,心中无奈,一边恼怒这个海棠竟然这么不开眼,手脚一点儿也不干净,一边暗自心惊,这个贱丫头现如今越来越精明厉害了,以后少不得又要多费心思压制了。
只是事在当前,她也只能松了口。
“行行行,既然你嫌弃我给你的丫头不好,那就自己挑去吧,以后你院里的事情,我一概都不管了,这个家我也管不了了!”
“多谢母亲大人,今天正好趁着爹出门,我跟爹一起出去,去集市上挑选几个合适的丫头吧。”
纪婉心等的就是这句话,纪白氏话音刚落她就一把站了起来,手臂已经挽住了纪孝先的胳膊,亲亲热热地贴了上去,把一条新手帕送了上去。
这一场闹腾,纪孝先心中也是烦躁,哪里还有胃口继续吃饭,随手接过了纪婉心的手帕揩了揩嘴唇,父女俩便大步走出门去。
只留下一个咬牙切齿的纪白氏恨的砸碎了碗,犹自觉得不解气,上前又踹了趴在地上不敢动弹的海棠一脚,怒声喝道。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家二小姐怎么跟你交代的,你又是怎么保证的?你干的又是什么破事?”
“夫,夫人,海棠不是有意的,海棠当时就是觉得这两个胭脂盒子有问题,想要查看一番,没想到大小姐突然进来,我怕被她察觉,暂时塞进了袖子……”
海棠跪着爬了过来,仰着头楚楚可怜地看着纪白氏,低声辩解。
纪白氏心中恶意横生,顺手就是一巴掌掴在她脸上,声音又尖又细。
“蠢货!一晚上时间,你就不能抽个空子再放回去?哪怕早上起来早一点也好啊,竟然能让她起的比你早,你也是蠢到家了!”
“夫人,昨儿,昨儿个晚上,海棠一晚上都不敢合眼,我这条腿都要毁了……”
不提昨晚还好,一提到昨晚,海棠的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掉,声音都岔了气,在嗓子里一个劲儿地呜咽。
昨晚,她可是硬生生跪了一晚上啊,没想到这个平时最不愿意说话的大小姐现如今口才这么好,方才在老爷夫人面前,一句嘴都让自己插不进去,她真是有委屈无处诉啊。
纪白氏愣住了,眼底的恶毒和凶狠几乎盈了出来,咬着牙好一会儿才出声。
“这贱丫头竟然会颠倒黑白,真是防不胜防啊,哼,且让她得意几天,以后慢慢收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