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铺的是朱红色的被,被面是苏州产的上好的绸缎,灯光映上去,光泽柔和,色彩鲜艳。
只是这一片红光落在此时的纪凌宇眼中,却是十分嘲讽。
他虽然素日不成型,总是逗丫头奶妈子,但那都是随便玩玩,扔了也就扔了,他从不把人领进自己的房间,也从不肯让人碰他的床。
唯有红英。
一来她是母亲身边的人,二来她在关键时刻阻拦了母亲,保全了他们母子的名声和清白。
他这才对她心生感激,也心生怜意,和她好上以后,犹如**,竟把别的人都抛到脑后去了。
见她皮肤干裂,他就托人买了三两银子一盒的膏脂给她,还容她随意进出自己的房间,躺在自己的床上,今晚,他还特意用了大红色的被褥,只为看着喜庆。
甚至还想着,不如时间久了就去求求母亲,留她在自己身边伺候,做个房里丫头也没什么不好。
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费了的心思,竟然是给了一个帮凶!
何其讽刺!
人在发现真相时往往会恼羞成怒,纪凌宇脸色涨红,已经开始愤怒了。
朱红色的被褥被狠狠地掼在地上,他先是用脚踩了几脚,犹自不解气,余光扫到灯座上的红烛,一把扯了下来,撂到了被面上,由着那火烧起来。
一边的纪婉柔却被吓了一跳,当机立断,拎起桌子上的茶壶,在火烧起来之前浇灭了明火,皱着眉头骂道。
“还是这么个莽撞脾气,只会毁东西撒气!这被子你不要就送给门口叫花子,烧起来你是想把房子也烧了吗?”
“我嫌脏!”
纪凌宇心中羞怒,咬着牙吐出这两个字,又翻箱倒柜找剪子剪了被子。
他这是自己悔恨,也是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
纪婉柔看在眼里,也明白他此时心情不好,却上前一把拦住了他,把这个愤怒的男人按进了椅子。
“好了哥,我跟你说这些,是让你看清楚这个女人的真实面孔,要你以后小心防范她,可不是要你现在就和她撕破脸的。”
“现在不撕破脸,难不成还要继续和她好不成?我万万没想到,她竟然在我身上用手段,帮着纪婉心那个贱人对付我们!”
纪凌宇被气的直喘气,直着喉咙大叫起来。
这大半夜的,也不怕把人都吵起来。
纪婉柔皱了皱眉头,轻轻拍着他的手,又亲自倒了杯水送到他嘴边,低声劝道。
“好了大哥,大半夜的,别闹的人都起来看热闹,喝口水缓一缓,妹妹跟你说这些,是有个计划要跟你商量的。”
“什么计划?”
闹了这半天,纪凌宇也觉得口干舌燥,接过茶杯喝了一口,随口问了一句。
纪婉柔勾起唇角,嘴唇轻轻地贴近他的耳边,低低地说出一番话来。
室内灯光昏然,纪凌宇脸上神色多变,最终变得阴沉下来。
“既是如此,那就听你的,只是柔儿,你这主意真的使得吗?她真的会乖乖听我们的?”
“等到那时,大哥你自己看不就是了?古往今来,女子最难过的便是情关,只要你给她,她便食髓知味,不可自拔。”
纪婉柔阴测测一笑,空气中多了一丝阴寒,纪凌宇想了想,也跟着笑了起来。
“柔儿,到底还是你最聪明,那大哥就听你指挥。”
翌日清晨。
纪婉柔起了床,坐在镜子面前梳妆,书雅站在她身后,替她打理着头发,一边用涂了桂花发油的梳子细细梳理,一边低声说道。
“小姐,今天早上我听小丫头们说闲话了,说红英总是往大少爷屋里跑,这不,今天早上天刚亮,她又来了一趟,端着点心盘子进去了呢。”
“那又怎样?红英是我娘身边人,就算她来找大少爷,也一定是我娘派她来的,告诉那起子小蹄子,多干活儿少闲磕,管好自己的嘴巴,祸从口出的道理你们应该清楚。”
纪婉柔抬起眼睛,从镜子里紧盯了她一眼。
“书雅,你是我的贴身丫鬟,是这房间的大丫鬟,听到这样的闲话就该骂她们,怎么能由着她们乱传呢?”
“是,小姐,书雅记住了。”
书雅被她的眼神盯得后背发凉,慌忙低下头去,只顾着细心梳理头发,再也不敢多说。
纪婉柔轻叹了一口气,收回了目光,取了桌子上的玫瑰膏子揉在掌心,小心地拍在了脸颊上,这才轻声说道。
“书雅,我大哥的事情向来是自己做主的,我这个做妹妹的说得再多也没有用,横竖不过是个女人,由他去吧,以后这种事情,我们就别管了。”
“是,小姐。”
书雅脸上不敢有表情,闻言只是应了一声便不再多说。
纪婉柔明白她的心思,又顿了顿,这才开口问道。
“让你查的事情怎样了?红英昨晚到大少爷房里之前去了哪儿?”
“听人说像是从南边走过来的,小姐,你说她会不会是去大小姐那边了呀?”
一提到这个,书雅又来了精神,挑起了眉梢凑近了纪婉柔的耳朵,双眸炯炯。
纪婉柔瞳孔微缩,声音沉沉。
“这也不是没可能……”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个红英就果然不出自己所料,真的是和纪婉心勾搭在一起了,也就难怪当初她故意让母亲喝下那药了。
好一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