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陈三娘在杜金山身边有些年头了,身上自然也学了一招半式的功夫,这双绣花鞋砸的极有力道,纪婉柔根本躲闪不及。
就连一边站着的纪凌宇都拦不住。
不只是拦不住,事实上,他根本没有想到这奢香苑的老板竟然是这种做派,上门骂人来了。
哐。
鞋子堪堪砸在了纪婉柔头上,将她头上插着的一把紫玉钗子砸落下来,那钗子本就做的精巧纤细,又是被鞋子砸落,啪嗒一声落在地上,当下就断成了两半。
跟在轿子边伺候的书雅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慌忙招呼人落轿,手忙脚乱地撩开轿帘去查看纪婉柔的伤势,嘴里急声叫道。
“小姐,砸到哪里了?快让奴婢看看。”
“啪!”
不料,她才刚刚探头进去,脸上就已经挨了重重地一耳光,纪婉柔咬着牙,努声呵斥。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你是存心让我没脸?由着别人欺负你家主子不成?”
“小,小姐……”
书雅一下子捂住了脸,不知所措。
她好歹也是二小姐的贴身丫鬟,虽然纪婉柔平时爱训斥她,可是很少在众人面前这样给她没脸,看来这次纪婉柔是真的动气了。
对面的马车里又响起了陈三娘脆生生的骂声,只见这女人一把掀开了帘子,也不下车,就站在车前面指着对面骂了起来。
“纪婉柔,你有种勾引我男人,就别当什么缩头乌龟藏着窝着,滚出来说话!”
勾引男人。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纪家虽然不是名门望族,可是在这个小城里面也算是大门大户,纪孝先是这里叫的上名号的富商,更何况门上先前还是出过举人秀才的。
这样的人家里面出来的女儿怎么会被人叫做狐狸精,又怎么会做出抢男人这样的事情来呢?
这里虽然是纪家门口,可也是街道,来往都有路过的人群,这样嚷嚷起来,很快就围上来一群人。
纪婉柔脑袋里面像是炸开了一样,心脏狂跳起来,身体却止不住地颤抖起来,掀开轿帘的时候,手臂还在抖。
她站在地上,抬头望向车上盛气凌人的陈三娘,脸上绯红一片,竭力控制着声音的平稳。
“陈三娘,我和你素昧平生,并无瓜葛,为何你要这般毁我清誉,侮辱我的名声?”
“我呸,你这样的人也配叫有清誉有名声?纪婉柔,你少给我装大尾巴狼!你勾引我的男人,还逼着他给你办事,我今日就来找你清帐,也好让大家都知道,你这纪家二小姐的真面目!”
车上的女子趾高气扬,轻罗彩衣广袖飘飘,手上的翠玉镯子并赤金镯子磕碰在一起,叮叮当当地响,越发显得面目娇媚,盛气凌人,却透着一股强势的美。
纪婉柔哪里料得到,这位小城闻名的制作胭脂水粉的高手竟然是这样一个泼妇,当街辱骂,完全不顾身份颜面。
她习惯了勾心斗角,在暗中下功夫动手脚,一旦遇到这样一个强劲的对手,竟然瞠目结舌,不知如何应对,只能求助似地看向一边的纪凌宇。
纪凌宇却已经看的呆住了,今日陈三娘装扮华丽,明明是寒冬季节,人人都穿的厚重,这个女子却能衣袂飘飘,像是花蜻蜓一般轻盈小巧,艳丽动人,着实夺人眼目。
只是他看的呆住了,已经忘记了对方上门是来找事的,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意识到陈三娘骂的还是自己的亲妹妹,慌忙轻咳一声,冲着陈三娘拱手赔笑道。
“三姑娘,你恐怕是误会了,舍妹素日不出门,和外人并无接触,怎么会像你说的那样,是小三狐狸精呢?是不是你听谁胡说了什么,咱们先进去,坐下来慢慢谈可好?”
“慢慢谈?我可没有那样的闲工夫!纪婉柔,你抢我男人,毁我婚姻,这个梁子我们结下了,以后你最后离我的人远一点,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陈三娘哪里肯下车,站在车上翘着下巴趾高气扬地骂,那语气中神态里尽是不屑和痛恨。
一边的众人都知道纪家是富家大户,没想到里面还有这样的风流事儿,登时议论起来,对着纪婉柔指指点点,那话自然不会是好听的。
纪婉柔气的七窍生烟,再也按捺不住,她还是个女儿家,名声就被坏掉了,以后可怎么活?且不说洛少祎知道了会怎么想,这话如果传到爹的耳朵里,自己在家里的地位会怎样?
她咬着牙,惨白着一张脸,指着陈三娘扬声叫道。
“陈三娘,你无缘无故坏我名声,无凭无据辱骂于我,是故意要毁我名声,今日之事,我一定要个明白,你故意诬陷毁坏我的声誉,我要将你告上公堂!”
别人不知道陈三娘嘴里说的男人是谁,可是纪婉柔可是清楚的很,陈三娘的男人就是杜金山,这可是通缉犯榜单上的人,她敢和自己去衙门对峙吗?
光包庇通缉犯这一条就够这个女人喝一壶了!
此话一出,陈三娘脸上的神色果然一滞,那气势就软下去了三分。
看来,她是真的怕了,并不敢和自己去公堂。
纪婉柔再接再厉,声调抬高了起来,继续叫道。
“陈老板不会是不敢了吧,你坏我名声,做贼心虚了吧!”
“我心虚?”
不料,陈三娘脸上浮起了一层嘲讽的笑意,长长的睫毛像是蜻蜓翅膀一样微微一闪,一双晶亮的杏仁眼尽是不屑。
“我有什么好心虚的?你插足我的婚姻,指使我丈夫替你谋杀你姐姐纪婉心!我且让大家看看,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做贼心虚!”
哗!
纪婉柔眼前一阵黑,几乎站立不稳,幸亏旁边有书雅扶持,才侥幸没有摔倒,脑袋里却是一阵嗡鸣。
她怎么把这个忘了?
这下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