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英这话怎么听都像是在为自己鸣不平。
可也只是听起来很像而已，因为她的脸上全是愤愤不平的神情，声音大的仿佛唯恐周围的人听不到。
好端端的插进这样一句话来，唯恐周围人不知道她纪婉心对纪老太太有多不满吗？
这个红英还真是按耐不住呀，这么早就要动手了？
周围的人群突然安静了下来，前面有人停住了脚步，原本走在老太太身边的纪婉柔突然回过头来，一双眸子阴沉，定定地盯住了纪婉心的脸，冷声叫道。
“姐姐，你素日厌恶我恨我，妹妹心里清楚，也都认了，可你凭什么说祖母偏心，还骂祖母老糊涂？”
“什么？你们在说什么？”
纪老太太上了年纪，刚才又只顾着走路，原本没有听到红英刚才的那句嚷嚷，见纪婉柔突然扭头和纪婉心吵了起来，也愣愣地转过头来，很是不解地看着纪婉柔。
“柔儿，谁骂我老糊涂了？”
“还不是……”
纪婉柔手指毫不犹豫地指向身后的纪婉心，正准备把事情讲出来，然而手指才伸了一半，就被一边的纪孝先啪的一声拍掉了。
他深深地看了纪婉柔一眼，用了一个警示的眼神，而后又满面笑容地哄着纪老太太。
“娘，您刚听错了，没人骂您，她们是偷偷叫您老寿星呢。今儿是您的好日子，宾客们都在外面等着了，咱们还是赶紧过去吧。”
“等会儿。”
纪老太太刚吃了长精神的福寿膏，正是有劲儿的时候，虽然纪孝先极力掩饰，她还是察觉到了不对劲儿，脸一挂，艰难地转过身来，定定地看向后面的纪婉心。
“心儿，刚才是你骂我了是不是？”
“老太太，刚才不是小姐骂的您，是我骂的。”
纪婉心心知此事躲不过去，刚准备回话，谁知道嘴才张开一半，旁边的红英却再次冒了出来，抢着叫道。
“您要罚就罚我好了！”
“好呀，那就罚你在院子里顶水桶好了！”
纪孝先冷笑一声，眼底划过一丝阴狠。
旁边的纪婉柔脸上飞快地划过一丝诧异，而后迅速叫道。
“爹，我看这事儿没这么简单，红英不过是个丫头，怎么敢说出这种话来，要是没有人教，她怎么可能这么胆大，这事儿，还是要严查！”
“住口，还不嫌事儿多吗？”
不料，这话却被纪孝先冷冷打断，他面容严肃，冷声吩咐下去。
“还不赶紧把这个多嘴的贱婢拉下去，今儿是老太太的好日子，谁要是再造谣生事，给老太太添堵，就和这贱婢一个下场！”
“是，老爷。”
纪孝先这番话震慑力足够，众人皆是低头答应。
纪婉柔不甘心地闭上了嘴巴，狠狠地瞪了纪婉心一眼，然而也只能如此了。
立刻有人拉着红英跪在了院子里，拿了一只装满水的小桶放在了她的头顶。
今日虽然阳光甚好，可到底还是寒冬腊月，红英的风寒才刚刚好一些，就又要顶着这装满水的桶跪在院里，井水冰凉，但凡有一点不稳，就会流下来浇在身上，只怕红英这风寒是好不了了。
纪婉心始终一声不响，默默地看着红英受罚，眼神冷漠得就像是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心底却一阵愉悦。
这算是什么路数？自投罗网，还是自作自受？
红英原本故意在自己身边说老太太的坏话，企图勾起自己的共鸣，即便是自己什么都没说，她刚才所说的那番话也足以让大家误以为自己记恨老太太，在背后议论和咒骂老太太。
然后再通过纪婉柔让老太太知道这件事，适当地添油加醋，老太太一定会非常生气，就连父亲也会恼怒，狠狠地惩罚自己。
前面进行的都很顺利，纪婉柔也配合的十分默契到位，只是他们失算了。
因为父亲这个时候，明显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可怜纪婉柔如此心思缜密的一个人，竟然没有注意到这样的细节。
从自己迟到，到献上寿礼，父亲对自己的态度一直都是格外温和和宠溺的，不是为了别的，只是因为自己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五皇子王妃。
所以，这个时候，父亲怎么可能会随意惩罚自己呢？更何况，红英抢着承认骂人的话是她自己说的，所以这个罪责当然轮不到自己。
赔了夫人又折兵，这大概就是对方的感觉了吧。
只是这种面子上的功夫，到底还是要做的，既然对手要演戏，那就陪她们演个全套，刚好，她还需要一点时间去准备更重要的事情。
纪婉心的目光飞快地扫过了纪婉柔和纪凌宇的脸，而后垂下眼睫，用一种十分愧疚的语调开口道。
“祖母，父亲，今日之事，虽然是红英出言不逊，但我是她的主子，也难辞其咎，心儿愿意领罚，抄写经书两份。”
“嗯，既然你主动领罚，这事便也罢了。”
纪孝先巴不得此事赶紧过去，毕竟前面的客人们都已经到齐了，听纪婉心这样说，便点了点头。
此事已经作罢，前面又有宾客在等着，纪孝先扶着老太太一路前去了。
纪婉心却依然留在原地，纪凌风悄悄拉了拉她的袖子，低声叫道。
“姐，他们已经走了，咱们也赶紧上去吧，不然待会儿又骂我们入席也迟到了。”
“嗯，你先过去，若是老太太说什么，你且帮我顶着，我头发有些乱了，想重新梳理一下。”
纪婉心笑着推着少年跟上去，一边的玲珑知道她的意思，也推了推纪凌风。
“小姐让你去你就赶紧去，别在这儿磨蹭。”
说来也怪，玲珑说的话竟然比纪婉心的还要管用，纪凌风虽然满腹疑惑，倒也乖乖地往前面去了。
院子里只剩下一个看院子的老婆子，坐在屋檐下打瞌睡。
纪婉心在红英身边弯下腰来，嘴唇贴近她的耳边，唇角勾出优美的弧度，声音低柔。
“红英，这就是你们一直以来精心策划的结果吗？你和你的主子也就这点手段吗？也太让人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