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小鬼,不敢上山就回家去。”正在秦冰左右张望,不知该前走还是该回头的时候,身后一个略显刺耳的声音传来。
回头看去,这女孩看起来比自己稍大,一头黑色的长发在头顶盘成一个圆环,插着两根浅紫色的发簪,左右两侧的小耳朵上各挂着一串珍珠似的耳环。纹着紫色牡丹花的白色宽袍简单又不失秀气,浅蓝色的宽边连衣裙下是一双深紫色的毛靴,打扮的颇为楚楚动人。
从穿着来看明显要比自己的家境强许多,此时秦冰微微皱眉道,“你是谁?凭什么说我是胆小鬼?”
“就你这样的,也敢上灵云门?”女子露出一丝嘲笑的眼神看着秦冰道,“你不会是认错了路吧?”
自己一路走来,竟是上了灵云门?
秦冰不过是个涉世未深的十三岁少年,从小到大还没有被人瞧不起过。心中顿时一股无名火起,若不是从小父亲教过自己礼数,他现在早转身就走了。况且看她家世不错,若惹了麻烦也是不好。
于是秦冰强忍着怒火道,“路在前方,你要走便是了”。
见秦冰发怒,女孩儿的眼睛滴溜溜一转,像是故意激秦冰似的,“这里是灵云门,你若是没有毅力和恒心,就赶紧找别的路去吧。据我所知,这里已经有两百多年无人登上了,是唐国求道者的禁区,你不懂吗?”
秦冰压制不住内心的火气,转头看她冷哼道,“那你不还是要去?”
“那是自然。灵云门是聆雪山脉的第一大派。”她说话的语气带着一丝傲气,还斜眼看着秦冰,那意思敢情是瞧不起?
说的好像你就是灵云门弟子似的,秦冰的心中这股无名火更盛。还未发作,只听身后又传来一个男声。
“不知二位可是要上灵云门求道?”
两人都回头看去,身后的男孩约莫十四五岁,背后飘着长长的白束带,一袭白色长袍的他看起来也颇为秀气,是个书生模样。
在他的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比她小一两岁的丫头,黑色的长发在头顶扎成一个冲天揪,穿着跟他一样的白袍,两人一看便是兄妹。
“嗯,怎么,你二人也要上山?”秦冰还未回话,面前的女子便抢先答道。
正是这句话让秦冰一愣,自己对灵云门一无所知,连是怎么走到这儿的都不知道。灵云门是这儿的第一大派,既然走到这儿,秦冰也不想漫无目的回头。贸然前行也未必会有好结果。若是能与这两位搭伴,想必会简单一些。
“正是。敢问二位尊姓大名。”
“徐柳莹。”
“秦冰。”
“我叫冷天鸣,这是我妹妹冷天秦。”白袍书生看着已经走过来的丫头,眼神中自然流露出一丝爱护,又看着徐柳莹说道。
“嗯,要上山的话得赶快了。”徐柳莹抬起头望着已开始偏西的太阳,边走边头也不回的问秦冰道,“你去不去?”
秦冰前踏一步,算是回答。身后的冷天鸣兄妹见状也紧随其后,沿着有些崎岖的山路走着。
没走多远,前方便出现一个十米见方的宽台,在台子后面就是足有小半米长的台阶,这儿便是山路了。左侧还有哗啦啦的流淌着一条河流,两侧茂盛的杂草被凛冽的山风一吹便是东倒西歪。秦冰清晰的看到在右侧的山壁上有一块石碑,上用繁体字写着:灵云门。
徐柳莹第一时间踏上石阶,一步步往灵云门上爬去。三人跟在徐柳莹身后,速度虽然有些慢,但脚步却都是异常的坚定。
抬起头,一眼望不到头的石阶被半山腰的云雾遮挡住,也让秦冰心里有些没底。若是这山路爬不到头,该如何是好?
不过看了一眼在前面的徐柳莹,刚刚被她激起的无名火促使他也踏大步,转瞬便超过了徐柳莹。自己怎么也是在山下跟父亲说好的,能让一个女人看不起?见秦冰一马当先已经领先了十几阶,冷天鸣兄妹一愣,也加快了速度。
只是走在前面的三人谁都没注意到,走在最后的徐柳莹嘴角微微向上弯起,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
一直爬到黄昏时分,在秦冰面前出现了一处宽台。整个台子地面上铺着白色的硬石板,中央还印刻着青色的花纹,台子的边缘放置着几个小石凳,似是留给几位休息用的。
秦冰爬上台子的时候便找石凳坐了下来,一边休息着,没过几分钟,冷天鸣兄妹就也上了山。
片刻的休息,秦冰便跟冷天鸣聊了起来。得知兄妹两人今年分别是十四、十三岁,是从父亲的朋友口中听说灵云门的。这两人中,跟秦冰说话的一直是冷天鸣。冷天秦像是害羞似的,贴在她哥哥的身侧只顾爬山休息,连看秦冰的时候都很少。
“灵云山已经有几十年无人登上了,不知你兄妹二位为何会选择灵云山?”秦冰按捺不住心中的向往问道。
冷天鸣看着秦冰笑呵呵的说道,“其实这个主意是我妹妹出的,她…”
冷天鸣还未说完,便被身后的冷天秦拉了拉袖子。他只得把后面的话咽下去,咳嗽了一下来掩饰尴尬。
从这里,男女生的差别就可以看得出来。冷天秦虽然话最少,却也最细心。从一开始上山的时候,她就看出秦冰跟徐柳莹态度不同,不像是一心要上灵云门,倒是个会被几句话激怒的毛头小子。这样的人也能修真?
虽说他跟着徐柳莹上了山,但还未确定同一战线的情况下,有些事还是别说为好。
徐柳莹走到这儿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看她上山的步履虽然有些慢,却并不艰难,白嫩的脸蛋透出一抹红晕,微微喘着气,怎么也不像是体力不支的样子。
这也引起了秦冰的疑惑。在四人中,徐柳莹应该是最想上灵云门的。怎么会爬的最慢?莫不是其中有什么秘密?
还对徐柳莹在山脚下的藐视耿耿于怀,秦冰就只当没看见。倒是冷天鸣看着徐柳莹道,“累了吧?坐下歇歇。”
徐柳莹点点头,在一旁找了个石凳。
看着徐柳莹慢条斯理的样子,秦冰心中也越来越疑惑,回想起刚刚上山的时候她扬起的一脸傲气,或许她真的知道些什么也说不定。
徐柳莹刚刚坐下休息没几分钟,秦冰便转身道,“几位,我先走一步。”
抬起头看着依旧埋没在远处浓雾中的台阶,秦冰想要测试一下徐柳莹。如果自己表现出很急的样子往灵云门上爬。若是一心想要登山,以三人现在的体力必定会马上跟上,缩短差距甚至反超。
但在几分钟后,跟上来的不是徐柳莹,倒是冷天鸣兄妹。回头看着几百米外在云雾中若隐若现的两个小白点,秦冰更加疑惑,不断的回头看着休息台子,直到那个亭亭玉立的身影快要埋没在雾中,徐柳莹才缓缓起身,慢吞吞的爬起山来。
这一爬,到下一个休息的台子就已经是午夜时分了。坐在石凳上,秦冰思索着这一路,自己无论怎么加快速度,徐柳莹就落在后面不紧不慢的爬着山。冷天鸣兄妹起初也会跟着秦冰加速而加速,但后来也就恢复平常了。所以当秦冰爬到上山的时候,冷天鸣兄妹还有十几分钟的路。
如果说徐柳莹不想上灵云门,那何必受这个苦呢?如果说她想上,可是看她现在的位置跟自己至少落后了一个多小时的路程。
不过自己爬了一整天的山,除了身体感觉疲累之外,竟然是一点儿都不感到饿。这就是灵气充足的效果?一阵清凉的晚风吹过,秦冰索性把心中的包袱放下,抬起头欣赏起璀璨的星空来。
深紫色的天空点缀着如同钻石般闪耀的繁星,又有几缕山云若隐若现的遮挡着月光,遥远无垠的星空令秦冰感到心驰神往,又有微风习习,仿佛吹起秦冰一天的疲惫,斜躺在旁边的石凳上,秦冰就慢慢的睡着了。
清晨的鸟鸣声将秦冰惊醒,看到徐柳莹依靠着不远处的石凳小憩,旁边还有互相拥着休息的冷天鸣兄妹。又是第一个踏上山路,秦冰在休息过后感到全身精力充沛,清新的空气和一侧传来若隐若现的哗啦水声更令他心旷神怡,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这两天间,秦冰一直都是第一个踏上旅程,又是第一个达到休息台的。冷天鸣兄妹紧跟在秦冰身后约莫十几分钟的路程,只有徐柳莹越落越远,到第三天晚上,已经跟秦冰落下了小半天的路程。
对于徐柳莹磨洋工式的爬山,秦冰已经习惯了。既然试探不出,秦冰干脆不管,只走自己的路。
这三天的考验时间是从第一日测试灵根开始的午时计算,到第四日的午时是三日整。爬一段,累了就坐下休息一阵,跟身后的冷天鸣兄妹聊两句天。第三日晚上的时候,秦冰距离休息台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就听到身后的冷天鸣兄妹打起了退堂鼓。
“哥,我们爬山都这么久了,怎么还是这样?”
确实,秦冰早就注意到不管他们怎么爬,都是每隔一段山路出现一个有石凳的休息台,再往上看又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山路。山路永远在半腰被朦胧的云雾遮盖,让他们不知道自己究竟距离山门有多远。难怪灵云门已经两百多年无人登上了。
“是呀,三日马上就到了,我们怎么还没到。”冷天鸣也是一脸愁容。
“坚持,都爬了这么久了,还差最后半天吗?”不远处传来徐柳莹悠长的声音,“相信我,我们一定能登上灵云门。”
在灵气充足的山间,又没有杂音干扰,虽然隔着遥远的山路,她的声音也能模模糊糊的听清。
若是以往,秦冰必定会笑骂一句,老子领先你半天的路都没敢说一定能上,你在后面用嘴上山?
但是这次不同,这次事情不对。徐柳莹的为人处世,深深的震撼到了秦冰。一路上的思索让秦冰隐隐发现,徐柳莹一直是露出一副登山慢、不足以成为冷天鸣兄妹竞争者的模样来让他们放松警惕,在两人打了退堂鼓的时候,她却又第一个站出来安慰。
而秦冰跑的最快,却只憋出两个字,“坚持!”
本来冷天秦就对秦冰这小子有些敌意,现在,高下立判。越想越心惊,秦冰心中不由得对徐柳莹多了一分警惕。
但冷天鸣兄妹此时正是需要安慰的时候,又怎能看出徐柳莹这是在收买他们呢?
“谢谢姐姐,我们一起上灵云门吧!”一直言话较少的冷天秦居然主动回道,看了一眼又重新打起精神的两兄妹,秦冰只能感叹自己不懂人心,不会利用。这两人已经不知不觉间被徐柳莹争取去,自己在这个四人小队中,开始被孤立了。话虽如此,四人表面上却没有任何变化。不多时,爬上台子休息半夜,第四天清晨再一次向着灵云门进发。
第四日清晨的阳光似乎格外刺眼。刚刚起床,秦冰看了一眼还在休息的三人,抬起头看了看隐没在云雾中的台阶,又开始了默默登山路。他心中猜测的那个答案已经差不多了。
冷天鸣兄妹不多时就跟上秦冰,一直爬到时间渐渐过了上午十点,还是不见山门。这时,冷天鸣兄妹再次心生怯意。
“姐姐,我们都爬了三天三夜了,怎么还是不见灵云门。”这次先开口的又是冷天秦。听到这话,秦冰回了回头,看到冷天秦正扶着哥哥冷天鸣,坐在石阶旁大口的喘着气。
这可让秦冰有些无奈了。既然昨晚他们两个打过一次退堂鼓,那肯定会再生退意。所以自己只要在他们累的时候安慰几句,还可以争取一点他们的好感。但是冷天秦现在都叫姐姐了,还让自己怎么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