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芦北,还是初夏,空气已经很是适度的热烈了。王子君信步走出来,见识了不眠的县城之夜。居民们睡得都非常的晚,街头昏黄的路灯下乘凉的人们正热火朝天的聊天,王子君默然四顾,摆到街边的大排档里,光着膀子的男人们,起劲的划拳猜令,痛快的喝酒,大声的谈笑着。
因为有心事,王子君行走在充满了生机的街道上,心情却并不能平静。笃定沉思,权衡利弊之后,王子君觉得自己是有必要考虑一下去和留这两个字了,但是,万事皆有定数,索性不再去管它,眼下,他只想好好享受一下这份难得的清闲。
“吱”,随着一阵刹车声,一辆面包警车,在不远处的大排档前停了下来,几个穿着短袖警服的男女从车上走了下来。
王子君随意的看了这些警察一眼,就准备继续走自己的路,不过当他的目光落在走在最前面的女子身上的时候,心中却是没来由的兴起了一丝调皮之心。
此时的杜小程,不知道何时将马尾辫剪成了齐耳的短,倒也有点英姿飒爽的。那张带了一抹笑容的脸上,隐约有丝调皮之意。尽管身上的警服有点宽大,但是,这丝毫没有影响她凹凸有致的身段。
“杜小程。”王子君在杜小程快要落座的时候,大声的喊了一句。
正和同事说说笑笑的杜小程,很是本能的朝着王子君看了一眼,本来还是若无其事的杜小程,在看到王子君的瞬间,脸上就露出了一丝惊讶。
“王书……”“你这孩子,怎么老是这样,我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咱们年纪差不多,你不用叫我王叔,叫我王哥就行了。”王子君不等杜小程把话说完,就大声的打断道。
杜小程已经有一个月没有见到王子君了,此时猛一见到这个人,心中莫名的涌起一丝欣喜。一听这家伙又大言不惭的占自己的便宜,小嘴又撅起来了。
“既然是小程的朋友,就一起来坐吧。”和杜小程离得不远的一个三十多岁的警察,长得犹如黑塔一般,他笑吟吟的朝着王子君看了一眼,沉声的说道。
因为晚上的路灯有些昏暗,再加上现在的王子君穿着很是随意,这些小警察们根本就没把眼前这个眉清目秀的小伙子和他们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联系在一起。
王子君对于那警察的邀请,倒也毫不客气,拉了把椅子就坐了下来,此时他才注意到了这群警察的人数,加上杜小程四男两女,大家正用一种好奇的目光看着王子君。
“你和我们家小程什么关系,怎么我们家小程叫你王叔啊?”趁着黑大个向摊主点菜的时候,和杜小程坐在一起的另一个女警笑嘻嘻的朝着王子君问道。
“也没什么,我们两家以前有点交情,从杜县长那里论,她该叫我叔叔,但是实际上我们两个年龄差不多,我觉得她还是叫我王哥比较好,只不过小程比较实诚,每次见面都喜欢叫我王叔。”王子君看着低头不语的杜小程,嘴中忍不住和她开起玩笑来。
杜小程简直有点抓狂了,这个家伙别的本事没有,每一次见到她,都老气横秋的把辈份给涨上去了。
“孙姐,你别听他胡说,这家伙嘴里没一句实话”杜小程对于王书记的的攻击是不遗余力的,但是听在那孙姐的耳中,却阴差阳错的变了味了。
“我知道,小程,我知道。”那孙姐在附和了杜小程一句之后,就话锋一转,不客气的说道:“小伙子,我看你八成是对我们小程有意思。如果孙姐没猜错的话,那我可提醒你哟,想要娶走我们局里的一枝花,那最少也得单挑我们半个刑警队的。”
“半个刑警队哪里够,至少还得加上两个派出所”黑大汉长的嘴虽然有点笨拙,但是煽风点火起来却也是蛮有水平的,他一说话,其他三个男警察也都笑了起来。
王子君对于这种玩笑话,并没有放在心上,他呵呵一笑,并没有迎合这个问题。
杜小程在同伴们开玩笑的时候,目光却是一直看着王子君,而王子君嘴角淡淡的笑意,却让杜小程的心中顿时一乱,突然记起王子君身份的她,想到让这位主抓政法的副书记单挑半个刑警队和两个派出所,对于别人来说是难事,但是对他来说,估计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吧?如果真的如同事们所说,那自己岂不是太容易上手了?一时间,她的脸庞越加的红润起来。
大排档的好处之一就是菜上的很快,大排档的老板对杜小程这几个穿着警服来吃饭的人也很是特殊照顾,只是一会儿功夫,就上了四五个菜。
一件冰镇的啤酒,被坐在黑大汉对面犹如瘦猴一般的小个子三下五除二给打开了六瓶,一瓶更是顺手放在了王子君的面前。
“王老弟,既然是小程的朋友,那就是我们的朋友,来来来,咱弟兄们干一个。”黑大汉说话之间,就举起了手中的杯子。
在说话之间,王子君已经知道了大汉姓郑,乃是刑警队的副大队长,面对这位姓郑的副大队长的热情,王子君也举起杯子,和他们一起走了一个。
杜小程看着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的王子君,心中恨得牙根儿痒痒,但是她心中清楚,如果自己叫破这家伙的身份,那凑在一起吃这顿加班饭的同事,肯定是兴致全无了。
“郑队,你说这他娘的都是怎么回事?咱们给局里的报告打了这么长的时间,怎么就没有半点回音呢?”那瘦猴夹了个鸡爪用力的咀嚼着,一边恨恨不已的说道。
郑大队长夹了口菜,苦笑一声道:“怎么回事,还能是怎么回事?眼下咱们芦北县行政区域改动,领导们各自都在忙自己的事情,谁还有功夫搭理咱们呢。”
那孙姐也接口道:“可不是嘛,我听我们家老公说,他们局里现在基本都没有人干活了,领导跑关系,他们这些铁定走不了的小人物,还不趁此乐呵一下?”
以往的时候,杜小程最喜欢在这种事情上搀和一二了,但是现在,他却是紧紧的闭着自己的小嘴巴,生怕自己说出来的话让眼前这位坏书记听着不合意。
“现在听说一些派出所都出工不出力,一些坏痞子更是趁机又抬头起来。长此以往,咱们多半年的努力,就化为泡影喽。”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警察,很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说道。
王子君静静地听着这些对话,他的目光透过那越加阑珊的灯光,看着行走归家谈笑的行人,看着那县城之中的万家灯火,一时间,不觉得就有点愣了。
来到芦北县之后的一幕幕,不断地在王子君的心头闪动,在那一幅幅熟悉的画面之间,王子君的眼眸不觉有点湿润了,而他那有点动摇的心,在这刹那,突然变得无比的坚定了起来。
“无非就是换个地方嘛,靠山山倒,靠水水流,老子靠自己不愁。该死鸟朝上,不死万万年,老子怎么这么犹豫不决,患得患失呢?”心里涌起万丈豪情的王子君骂了一句,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大大的喝了一口。不过等下定决心的王大书记放下酒杯之时,却现几个警察都以诡异的目光看着自己。
“小王啊,脑袋一热,乱下决策。你要是有什么想法,最好赶紧活动活动,别看我们小程是个小姑娘,但是遇事却很有主见的。要不,你们先走?”那位孙大姐一副知心姐姐的模样,一边给小程递眼色,一边向王子君问道。
听着这善意的支使,王子君心里暗道,哎,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不过,男女之事越描越黑,索性不解释,而是点头道:“嗯,您说的对,那我先走了,孙姐。”
杜小程丝毫也不扭捏,站起来跟王子君走了。身边柔和的路灯悄悄的暗下来,两个人开始在人流如织的大街上漫无目的地东走西走。王子君一言不,杜小程两手插在口袋里在后面紧跟着他。王子君扭回头看她一眼,杜小程立马抬起头,勇敢的迎上他的目光,嘴里打趣道:“王大书记,你好像有心事啊?”
杜小程脸上的神情看不出大异,但整个人却有些异,好像萎了一些,又好像周身有某种气息在膨胀。至少,不再像刚才那样犀利,说话也有了些探询的语气。
王子君不知道该跟杜小程说什么,摇摇头笑了笑,继续低头走路。去与留的问题已经变得不是探讨一下这么简单了,它弯来拐去连锁到人心,毫不客气的影响着王子君的情绪。
王子君问杜小程,要不要我送你回去?杜小程说好吧,反正你也得回家,干脆一块走一段路吧。
夜色渐浓的时候,两个人由开始的一前一后已经变成了并肩而行。这样一走,就生了特殊的情节。回县委家属院的路上,有个树影婆娑的小花园。走到那儿,杜小程突然莫名的站住,说:我不想这么早回去。
那就在这儿坐一会儿。王子君顺口答道。
杜小程就说,我也不想坐在这儿。王子君就说,那我就请你吃点东西,估计刚才你没吃好呢。
杜小程就说我对吃饭没兴趣。
不肯坐在小花园里,又不肯回家,那要去哪里呢?这是怎么回事呢?王子君纳闷的看着耍赖的杜小程,一刹时现置身的情境非寻常可比
杜小程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气息在初夏之夜的灯色树影里生物电似的涨溢。如此情态来得之快,几乎没有过程。
杜小程丝毫没有作秀,自然而恳切:我想去你那里去坐坐,可以吗,如果方便的话?
那一瞬间,王子君身心里有什么东西哗啦一下冲破了薄薄的壳儿。
如果自己点头之后,那么,接下来的一切就顺理成章了。相拥,上楼,入室,嘴唇如饥似渴,两人身上的什么什么暗解轻分,波峰浪谷,不知今夕何夕了……
这一切,往日里似乎双方都有一种隐约的预感似的。
然而—事实毕竟胜于梦境,知道眼前站着的女孩儿是杜小程,杜县长的女儿杜小程,如上的玫瑰**境并没有能够即时成真。
心里隐隐约约的,王子君自己都有些佩服自己了,没能在这个充满蛊惑的挑唆之下,跃如也,而是引而未,进退都在那一瞬决定了。
那一瞬,王子君居然斩钉截铁的说:不,天晚了,你该回家了,回家好好休息,明天还要上班呢……
云里雾里迈步走开了,走了一段驻足回头,杜小程僵立在树影之间望着王子君。王子君一咬牙再走,突然就迈不开腿了。停了半刻,王子君仰头看天,然后抬下头来索性跑步走了,那度竟像短跑运动员似的。
世上有些灵犀,得失仅在毫厘之间。回到住处之后,王子君就想,梳理一下跟杜小程的关系,进退之间因素复杂。他王大书记虽然有怜香惜玉之心,却并没有那种随时一挥而就就获取温香软玉的心理状态。尽管今天的举动有点伤害杜小程,但是,时间长了,杜小程就会明白,自己这么对她,也是善意的。过了今晚,明天早晨,太阳会照样升起的。
侯天东走了,在市长助理的任免文件下来之后,就急匆匆的上任去了,刘成军也走了,成了红玉市劳动局一把手,也算是被安置到了一个不错的位置。
两个一把手的空缺,引了芦北县官场里更大的骚动。但是,就在人心惶惶的时候,作为县委三大巨头之一的王子君,却在县委大会议室召开了全县科级以上干部大会。
在会上,王书记说的不多,但是看着不动如山的王书记稳稳的坐在主席台之上,那些慌乱的科级干部们,顿时就犹如找到了主心骨一般。
随着这次会议的结束,整个芦北县的秩序再次平稳了下来,而王书记仍然和芦北县的展息息相关,他还和我们站在一起的议论,更是在很多人的嘴里流传开了。
“这个混小子。”已经升任了省委秘书长的王光荣,放下电话之后,轻轻地嗔骂了一句。以往从容不迫的神态,此时更是被破去,在将桌面上的文件收拾了一下之后,就坐车回到了省委大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