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依依记得在病房闻听到方程杀生故事的当时,就曾经紧盯着方程的双眸,逼问:“你真的感觉到了屠杀生灵之后的悲悯了?……那你沾满了鲜血的号服是不是就不再接着穿了?”
方程颇不以为然地满不在乎地平静异常地说:“我只是好好清洗了一下,血液基本上还是能够洗掉的。”
辛依依当即认为:方程的从善从良之话里话外,掺了虚假。
如果一个男人,突然因故转变为一个悲悯生灵的善良人了,就算是不得不被迫被逼而走了这个极端,那他也是绝然不会继续身穿那套恐怖的鲜血淋淋的号服的。
血液,无论什么生灵的鲜血,永远不能彻底清洗的一丝一毫痕迹都没有的。
那种充斥了腥血的阴气,那种灌满了诡秘的氛围,如此这般的天天笼罩在方程的身体周围,他肯定不能够继续毫无关系地照吃肉喝鸡鸭汤,但他依然能身着血腥腥的衣服来完全享受劳教所所给予的自由空间和生活乐趣,精神上尚可平静如常或者麻木不仁?
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杀生,在于方程,实在是小菜一碟!
他之所以如是表白,一定仅仅是需要在辛依依面前展示一下他自以为最好的一面而已。但是,他不知道他自己骨子里面那份真实的凶悍和狠毒,是他本人几乎根本不能掩盖得了的。
侦破专家辛依依始终如一地信奉一个哲理,那就是:细节决定一切。
或许辛依依就是从这一时刻起,开始在第六感里,为方程留下了一小块疑惑、困顿和警惕的处女地的,而现在这块地的面积越来越在拼命往外扩张,势如破竹,电闪雷鸣,根本就不跟或者不屑,和辛依依进行任何的商量、研究或者谈判,就气焰嚣张的来势凶猛的纠缠着扩张自己的领地,让辛依依根本不能思维,不能睡眠,真的是欲罢不能,欲速不达,欲诉无人。
她只好日夜频繁地辗转反侧,又深受其害地被折磨、被幽默,异常地沉浸在惊惧、苦闷和忧郁里,就仿佛自己时不时地坠落在了一个又一个那么恐怖的深渊或者磁场里,欲哭无泪,欲叫无声,欲逃无门。
当然,辛依依也想:或许应该去查找方程出狱之后,在商道上东山再起时候的支持者——那个与他相熟相知又相撞又相助的朋友严酷——沱泞半岛上的一个阔佬,渔村书记的大公子,也许可以觅到一点方程的信息?
曾经他们几乎患难与共,常常厮混在一块的。或许,方程就和他有过联系,也许现在就在一起呢?
辛依依决定:必须了解一下,方程是不是与他有过联络?或许说不定方*会和这个曾经励精图治又将功赎罪地彼此交往了至少五年的惟一的所谓商道朋友,再度情深意厚的交往呢?
不是有这样一句话吗?
人世间,只要有利可图,就有得朋友可做,尤其是商道上,崇尚的就是唯利是图。
辛依依踏实了,感觉自己又开始有了自己的思维能力,郁闷和孤单的感觉渐渐地消逝了。
自从车祸后,有了闲散时间,辛依依就经常觉得:为什么自己这样一个喜好书籍和音乐的女人,会和侦查探案纠缠在一起呢?那么多经典的书籍和音乐,完全能够让自己生活在一个理想境界或者憧憬美好生活的岁月里,完全可以与他人生活中的那些罪恶、琐碎和肮脏,毫不相干,互不侵犯,互不干涉,甚至可以根本无法在她的生活区或者心灵上,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真正地享受起来那种最终极的有品位的生存乐趣。那该是多么美妙的事情呵!当然,如果人人都能生活在一个“民主法治,公平正义,诚信友爱,充满活力,安定有序,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理想世界里,又该是多么令人憧憬的美好世界呵!
但愿,这样的社会能早日实现。
那么,罪恶的犯罪消失殆尽,刑警的社会责任和职责义务也就不复存在了。辛依依不禁失笑起来,那自己真是可以失业或者辞职了,可以心安理得地度过自己最向往、最祈求、最梦幻的平常日子了。
现在,这个方程彻底地搅乱了她的情感和生活,甚至使她不能平静地恢复到以前那种单一的情感孤独的日子里去了。
难道这也是一种缘分?
激愤和郁闷,甩手和选择,磨励着辛依依的精神、面貌。
虽然有时她也想:放弃意味着诞生,主动选择才能成就一切!不如放弃吧,或许确实是自己的职业,让自己的神经有了问题了呢?毅然决然地选择了主动放弃,或许就是自己的最佳出路呢!
在他人眼里,一个女刑警被一个男人魅惑,既失身又被劫情,能不能仅仅摇摇头,摔摔脑,最多再抖一抖自己的身躯,一切即可消失呢?有必要似辛依依般地穷追不舍吗?
以辛依依的相貌和地位,学识和魅力,再寻找一个婚姻或情感对象,易如反掌呵,为何辛依依一定要追踪寻觅一个云里雾里地浪迹天涯般地方程呢?绝不可能仅仅是一个情字了得吧?
辛依依认为自己眼前的滋味,就是一种远眺山峰的感觉,那个山峰上的飘云,已经云雾散淡了……本来缠绕着山峰的云雾,一定以为自己遮住了高山,却不料实际上是点缀了高山,或者说事实上是太阳光的瞬间的眷顾。
辛依依要做的就是:拨开云雾,攀上高峰。
但是,不管怎么讲,现在的辛依依还在苦楚中、疼痛中、迷惑中、挣扎中,行走着、攀爬着。
辛依依多次震惊和蹊跷:精神上的自己,总是能够在她最需要它的时候,在凌晨子夜时分光顾她,而且能次次给予昭示和点拨。尤其是在漆黑的深夜里的梦醒缝隙里,好似从天而降,陪伴着辛依依的灵动的思绪。
她有的时候甚至都在想:难道你也精神抑郁啦?
心儿就会立刻答曰:是的,这个坎,我难以迈过去啦!除非让我亲手抓住这个方程,搞清楚他周围的所有一切!否则,我绝对不可能再回到过去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