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嘛?”顾子语扭动着,试着推开他。
“别动。”莫思文的心情十分低落,沉沉的说,“让我抱抱你。”
顾子语即刻从他的声音里感受到他情绪不对,“出什么事了?”她问,同时听话的乖乖让莫思文抱着。
莫思文摇了摇头,“不要问。”
他不知道该不该告诉顾子语他什么都知道了,她是不希望他知道这些的,所以,他要不要像她希望的那样,假装他并不知情?
他这一生恨透了谎言,可他现在才知道,原来有的人撒谎,是在伤害你;而有的人撒谎,是为了保护你。
他从不相信世界上有善意的谎言,因为在他的世界里,谎言就是谎言,只是谎言,没有善意。却不想,原来是有的。
莫思文的下巴靠在顾子语的颈窝里,顾子语的手环上了他的腰,她没有想到他的反常是因为殷姗姗,但不管是因为什么,只要他有需要,她就会去做,哪怕只是陪着他这么简单。
莫思文和顾子语就这样静静的相拥在一起,直到昨天体力严重透支的顾子语有些站不稳,莫思文才依依不舍的放开她,替她穿好衣服,把她抱到床上去。
“顾子语——”莫思文改为握着她的手,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顾子语是极其聪明的人,“如果你还没有想好怎么说,就先不要说。”
她已经了然于心,莫思文知道了殷姗姗的事。
他们在一起生活了六年,他从未有过这种进退两难的样子。这就说明,这个问题是他们共同生活的六年里不曾遇到过的,那么,就是最近才发生的,而近期他们面对的最大的问题就是殷姗姗。
顾子语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知道一切,这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既然他知道殷姗姗为他受了那么多苦,他就该表现出一个男人该有的担当。
对殷姗姗负责,是他必须做的事情!
“去看看她吧。”顾子语用鼓励的语气对莫思文说:“她一定每天都在盼着你。”
莫思文抬眼凝望她,顾子语才发现他的眼眶红了,“我不想离开你,一分一秒都不想。”
顾子语想告诉他,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他和她,终究有分开的那一天,就算不是现在,也会是将来。
可莫思文不是喜欢说情话的人,他现在却这样对她诉说衷肠,他是鼓了多大的勇气才能说出口,顾子语怎么忍心打击他,所以,她只能故作调皮的说:“我可不会陪你一起去,我没有衣服穿。”
莫思文苦涩的微卷嘴角,她是在逗他开心吗?
在他知道之前,她执意离开,毅然断了他的后顾之忧;即便他软硬兼施,欺负她,引诱她,她也死守离婚的秘密,为了逼他接受离婚这件事,划清和她的界限,她甚至假装刁蛮任性、无理取闹,她怕他知道真相后会难过,会为难;
在他知道之后,她丝毫不提她为他做过那些艰难的抉择和被他折腾的苦楚,只是鼓励他、安慰他,让他沉重得快要透不过气来的心情多了一缕轻松和晴朗。
他们都不是轻易言爱的人,顾子语也不一定会承认这就是爱,但莫思文知道,让她忘记旷牧魈,爱上他,他做到了。
他的真心终于换来了她的真情。
可是,她的真情却让他忐忑,让他不安,莫思文多希望顾子语能自私一点,管他遇到什么困难,她都无忧无虑的做着他的莫太太,这样他就会知道,即便他在殷姗姗身边,她也会在家里等他回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让他担心顾此失彼。
莫思文再次把顾子语揽入怀中,“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相信我。”
顾子语点点头,开口赶人,“去吧。”
莫思文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艰难的放开顾子语,“好,我去看看她。”他把钱包放在她的手心,“你先叫点东西吃,别饿着。”别让他担心。
顾子语再次颔首,“知道了,我又不小了。”
莫思文抿了抿唇,涩涩的,小孩子才好管呢。
他起身,纵然不易,但这一步他始终是要跨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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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思文驱车来到他为殷姗姗租住的房子里。
他原来觉得这里的环境还算不错,清幽,静谧,适合休养,但现在,他认为他该给她换个更好的地方。
他能为她做的并不多,所以但凡他能做到的,他一定去做!
可是,殷姗姗什么也不需要他做,只要能看到莫思文,对她来说就足够了。所以,当她听见莫思文按响了她的门铃,她高兴得像只快乐的蝴蝶,脚步轻盈得就快要飞起来了。
“思文,你怎么才来,我都八天没有见到你了。”殷姗姗眉眼弯弯,娇嗔道。
她的记忆时好时坏,有时,她会想起她已经嫁给盛昊枫为妻;有时,她却只记得她是莫思文的女朋友。
莫思文不知道她此刻的记忆定格在什么时候,但不管是哪里,他都要诚挚的说一句:“是我不好,对不起。”
“你的表情好严肃。”殷姗姗哪会知道莫思文不是为了这八天的缺席道歉,而是为了她为他葬送的十年最美好的年华道歉。
只要没有诱因,殷姗姗就不会想起盛昊枫,所以现在对她而言,莫思文只是一个多星期没来看她,没有给她打电话,虽然这情节也很严重,但也没有莫思文表现出来那么严重。
“你不要总是皱着眉,像个小老头。”殷姗姗伸手抚平他紧蹙的双眉。
“姗姗——”莫思文任她像他们恋爱时一样驱散他的愁绪,可他却不敢像从前那样拉住她的手,紧紧的握住手心。
在不知道她是为了他嫁给盛昊枫之前,他还敢牵牵她的手,拥她在怀里,抚慰她的伤痛,就像一对互相深爱过又互相伤害过,最后一笑泯恩仇的普通朋友。可他现在知道了所有的真相,知道只是他在伤害她,她却始终深爱他,却不敢再碰她一根手指,他害怕他会因为自责做出些什么错误的决定,而他的任何决定,牵扯的不只是他和殷姗姗两个人,还有顾子语。
在来的路上,莫思文认为他会有很多话想对殷姗姗说,可现在和她面对面的站着,他才知道,除了对不起,他竟不知道他还能说什么。
殷姗姗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担忧的问:“怎么了,难道是公司出什么事了吗?是不是又是我爸爸?”
莫思文的心像被最锋利的刀剜过,刺骨的痛,殷姗姗已经这样了,还记得维护他,维护他的公司。这让他情何以堪。
“公司很好,不要担心。”莫思文连忙说。
“那就好。”殷姗姗放心的舒了一口气,然后她开心的拉着莫思文的手进屋,说:“我刚刚完成了一副作品,你来看看。”
殷姗姗画的是日落的景象,红日渐渐没入地平线,太阳的余晖将海平面镀上了一层金黄的颜色,三五只海鸥展翅划过潋滟的水波,冲向天际......莫思文想到了一首诗: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殷姗姗从小就很喜欢画画,而且极很有天分,她曾经说过要办一个画展,而不管是殷国程还是莫思文也都有能力帮她实现这个愿望,但画展的事却一再搁浅,因为殷姗姗说:“思文,我发现我的大部分作品画的都是你,如果拿这些去办画展,万一别人没有看上我的画,反而看上你了怎么办?还是等等吧,我再准备准备。”
“真美。”莫思文由衷的赞叹。他其实不懂画,他这种被铜臭味腐蚀透了的俗世商人,时间都花在怎么赚钱上面了,没有空闲来培养艺术细胞。但是,只要是殷姗姗画的,他都觉得好,她能重新拿起画笔,真的很好。
“为了奖赏你,我请你吃饭。”她的纤弱令莫思文难受。
“好。”殷姗姗笑得很甜,“你等我换件衣服。”
她跑向了卧室,过了一会儿,她拎着两件淡雅的洋装出来,一件是湖水蓝的颜色,蕾丝质地;一件是柠檬黄的颜色,丝绸质地,“你说哪件好看?”
莫思文指了指她的右手,“黄色这件。”黄色很衬殷姗姗的肤色,丝绸也更配她的气质。
“你以前不是总叫我不要穿得那么黄吗?”殷姗姗的眼神有些疑惑,“怎么,你喜欢的颜色变了?”
莫思文无语哽咽,以前,他是她的男朋友,他不想别人看到她的美,怀揣着这样的小心思,所以,才不要她穿黄色的衣服;而现在,他不再是她的谁,所以他只是单纯的为她挑选了更适合她的。
不是他喜欢的颜色变了,是他喜欢的人变了。
“嗯。”莫思文含糊的带过殷姗姗的问题,“喜好是会随着年龄变化的。”
殷姗姗不疑有他,“哦,那就穿这件。”
她迅速的换好衣服,和莫思文一起共进晚餐。
菜都是莫思文点的,自打他们开始恋爱起,殷姗姗不管什么都听他的,她什么都喜欢问他的意见,事无巨细,唯独......除了她的终身大事,她自己做了决定。
难受贯穿了莫思文的五脏六腑,他欠殷姗姗的太多,可他能给她的补偿却太少。
就连陪她一起吃顿饭,他想给她点些她喜欢的菜品,可当他下完单,让殷姗姗看看还要不要再点些什么,他才发现他在不经意间点的都是顾子语爱吃的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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