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一波三折地主梦
２２中邪
“泽安，你说陌陌养个啥不好，干嘛养个萝卜，还宝贝得不得了，谁动都不行？”
院子里，苏清正在给菜浇水，突然想起儿子房里的那盆萝卜，萝卜养花盆里还放在卧室里面，越想越诡异。
云泽安坐桂花树下看报纸，“嗯”了一声，抖抖报纸，装没听见。
苏女王怒了，一把抓下他的报纸：
“我在跟你讲儿子，报纸重要还是儿子重要？”
“儿子很好啊……”
“好你个头……你没觉得他怪怪的，学校都开学一个多星期了，他一点不急，今天又跟禾子去挖药，当真想摘一辈子的果子挖一辈子的药草？！”
“男孩子嘛，玩心重了一点……”
“都十八岁了，还男孩子。复读不去，实在不想读我也认了，总归要找工作吧？他倒好，工作的事情也不上心，天天往外面跑……你还说他只是玩心重了一点？”
“哎……你不要瞎操心，他高考那阵有多拼命你又不是没有看到，让他放松一段时间……”
“我没说不让他放松啊，这都九月六号了，别家孩子都上大学去了。”
“他底子好，再休整两个月也没问题……”
“云、泽、安……你是铁了心要跟我装糊涂是不！我看他是压根就不想读书了，又不是脑袋不开窍，明明考得上却不读，你就不生气？前几天你妹让他出国他也不去，我都搞不懂他到底咋想的，我、我、我……我都急上火了你知不知道？……不行，养不教，父之过，你是他老子，你得跟他谈……”
“好，好，我谈，我谈，等他回来就谈，你让我先把报纸看完啊……”
云家老爸举手投降了，而让云家老妈极度不放心的当事人云苏阡陌，这个时候他在做什么？
这会子的云苏阡陌压根没在挖药，挖药的是孟长工，大地主这会儿正舒舒服服地翘着二郎腿躺在山坡上的树荫下，嘴上叼了一根狗尾巴草，跟长工聊天呢。
“陌陌，你真的要包雁来山？”
“嗯。”
“要不你再想想？雁来山这么大，承包款要花６０万呢……６０万啊！”
“我倒是只想包２０亩，没人包给我啊。”
“要不，你到我们村上种地吧，我家有３亩地，再问问村上的人，肯定凑得够２０亩……”
云苏阡陌不说话了，凑２０亩还不容易，他这不是当地主的贼心没死嘛。
话说今年的雁来山一直不太平，先是突然而至的地震震塌了整整一面山坡，地震刚刚闹完，紧跟着又闹起了怪病，这事儿还得从那个“白水湖古文明”说起。
地震过后上边派来一只考查队，地震的原因没查清楚，却在白水湖底考查出了一个什么“古文明”，害得白水湖一带谣言四起。
村民们没文化，“古文明”什么的他们不懂，只以为水底下有古墓，寻思着淘一两件古物上来这辈子都不愁了，于是有水性好的悄悄下湖……结果偷鸡不成反倒惹了一身骚，没一个找到所谓的古墓，古物更是连半丝影子都没有看到，倒是下湖的人集体生病。这事儿传出来之后雁来村的留守村民们慌神了，他们跟那些下湖的人一样，地震过后一直是恶梦不断，睡不好吃不香还拉肚子，一天比一天瘦。而且他们的情况貌似更加糟糕，人家折腾个把月总归是慢慢见好了，他们倒好，这都两个月了，病症没好不说反倒还有加重的趋势，不少人出现莫名的心悸头痛等等……
人心惶惶之下，村上人请来阴阳看风水，先生背着手在山上转了一圈，然后金口铁断：雁来山的地脉被地震给震坏了，雁来山从此成为凶地，住这块儿肯定短寿，命不硬的还有血光之灾。
这下子村民们彻底慌了，阴阳先生是附近一带大名鼎鼎的神算子，最重要的是，自己生病做不得假啊……于是乎，人人都开始收拾包裹，准备到外地投亲靠友，先躲过这场灾祸再说，当然，走之前得把承包田退掉，这下子村委会也焦头烂额了，你们都不种地了，国家的农业税县上乡上村上的各种摊派，他找谁收去啊？
赶巧云苏阡陌就是在这个时候撞到枪上，跟人说他想要租２０亩地，这雁来山的村长也是个聪明的，他脑筋一转，说２０亩就算了，你要租就租整座山吧，要价也不高，抛开塌入湖里去的，雁来山可用耕地３５０亩，６０块钱一亩，去掉零头，一年租金只算２万块钱。
这么大一座山２万块钱一年？田坎同学骨子里的奸商本性立时暴露无误，一口答应下来。没想到人伍村长还有后招，又加上一句：两万块一年，承包期３０年，一次性付清，６０万，一分不能少！
如果云苏阡陌不是穿回来的，他肯定被这６０万吓跑了，要知道这可是９５年，在彤城这块儿万元都还是一个大数目的年代。可他来自十多年之后的２０１１年，了解未来十几年的经济走向，６０万包租这么大一匹山，一租３０年，绝对是暴利……前提是，他有这笔钱──就是把整个云家拆去卖了，也凑不够６万块，他上哪儿去弄６０万块钱？
考虑到实际问题，要说云苏阡陌没打过退堂鼓铁了心要在雁来山上吊死，那是睁眼说瞎话。但他作为一个拥有做弊神器的重生者，６０万也不是遥不可及，思前想后，终归是没能逃脱男人的那一点点野心──挣钱的法子虽然多，但挣大钱的机遇却是可遇不可求，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如此一个大好机会从面前溜走？……太伤男人那点雄性自尊心有木有！
于是，就有了他和孟禾的这番对话。
孟禾一边收拾挖好的草药一边偷眼瞅云大少，他总觉得高考过后陌陌不对劲，人还是那个人，可为什么他老有一种别人偷了陌陌身体的感觉？现在他竟然还想花６０万包一座山？６０万啊！会不会这雁来山当真有古怪，他们来得太多了连陌陌都中邪啦？……不得不说孟禾外表看着老实，心思其实蛮细致的。
看云苏阡陌仰望蓝天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犹豫半天，孟小弟还是鼓足勇气道：“陌陌，你还是回学校复读吧，你那么聪明成绩又那么好，王老师都说你肯定能上重点线……种田很辛苦的，真的，再说你身体又不好，你不行的……”
“我不行？”
“不是，陌陌，我不是说你不行……那个，其实你真的不行……哎，我不是那个意思，不是说你不行，你行，不对，你真的不行……”
看云苏阡陌坐直身，眼神越来越危险，孟禾彻底乱了阵脚，如果有第三者在场，肯定对他充满同情──此时此刻，他一副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像只超大体型的小白兔。
云苏阡陌看他这副样子哭笑不得，索性不再搭理他，站起身准备走人。
孟禾还在唠叨：“陌陌，你不要当农民，很苦的，你不要活得那么辛苦，真的……”
“辛苦？这世上干什么不辛苦？你以为坐办室的日子好过？……各有各的压力，各有各的辛苦。”
“不是，陌陌，你以后做你喜欢的事情就好，我会努力工作，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
云苏阡陌半眯起一双卧蚕眼，眼光跟激光枪样把孟禾上上下下扫了个遍：“你努力干活跟我过好日子有联系吗？你努力干活也是为了你自己为了你未来的老婆孩子好不好，难道我还需要你来养活？……切！”
孟禾大概自己也没有想清楚这两者之间的联系，抓抓脑袋上的短毛，看着云大少发怔。云少爷摇摇脑袋转身而去，觉得今天好奇怪，连孟禾那个木疙瘩脑瓜子都不清不楚了……好吧，木疙瘩脑瓜子本来就不清不楚的。
没想到木疙瘩脑瓜子却似忽然间开了窍，一把拉住他：“陌陌，我知道我不如你聪明，但是你相信我，我会努力，我努力是为了你不是为了老婆，我老婆还不知道在哪儿呢……从小到大，就你对我最好，我不会让你吃苦的！”
云苏阡陌看着孟禾，彻底懵了：这小子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吗？
……
过了半晌，云老大一巴掌拍到孟小弟脑门上，咬牙切齿：“你今天吃错药啦，发什么神经，我警告你啊，这种话我不想再听第二遍，不然我揍得你喊爹叫娘！还有，你努力是为你自己，跟别人都不相干，更不要拿我当借口……最后，现在，马上，你给我赶快收拾好草药，我们回家！”
孟禾被吼的发昏，看着云大少的背影，总觉得大少今天不对劲，好像有点狼狈的样子……不对，陌陌从来都是骄傲的，怎么可能狼狈？一定是他看错了，肯定是他看错了……
大概是被孟禾惊吓到了，云苏阡陌从山上下来后不声不响收拾了一个小包袱留张字条直奔彤城而去，云爸云妈要跟他谈话的计划彻底落空。
彤城位于山区，是一座名符其实的小山城，正住人口７０万，只是一个地级市，一点也不起眼。不过再不起眼它也是一座城市，该有的东西它一样不拉全都有，比如，商业区，再比如，银行。
这一次云苏阡陌来彤城的目标明确：商业区银行大厦。
按照他的认知，筹款首先找银行。不过他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书呆子，以他对本国国情的了解，像他这种既无背景又无资产的，直接找银行贷款那就一个笑话，不被人骂“脑袋有包”就算他运气好……所以这事儿，走正道不成，必须想点歪门邪道。
彤城农业银行位于市中心，是一幢８层高楼，以这个时代的标准，俨然一只傲立于鸡群当中的仙鹤。云苏阡陌站在街头瞻仰了一下彤城的标志性建筑，然后一闪身进到旁边公厕──没法子，这是人来人往的闹市商业区，要进秘境厕所是唯一选择。
进入秘境后依旧是老办法，通过镜墙找人，一层一层的找，将近两个月的修练，他现在已经可以看到附近５００米距离，农行大楼只有８层，足够了。鉴于boss喜欢坐顶楼，他从第八层找起，５分钟内发现目标，找到行长室，认识了农行彤城分行的行长宋为民。
下午五点，宋为民的奥迪驶出地下车库，一辆自行车也自旁边的小巷悄然蹿出，在滚滚的自行车洪流中如鱼得水一般，愣是一路从商业区追到富人区──感谢发明红绿灯的帅哥（？），更要感谢伟大的□□，让祖国拥有如此众多的人口，尤其是上下班高峰时间，交通拥挤的状况二十年如一日从来不曾改变，愣是让云苏阡陌用一辆两轮单车成功地追上了四轮奥迪。
彤城在某些方面极有意思，北面有条玉树街，自８０年代中期开始逐渐娼盛发展成为红灯区，与此同时，有开发商在南门外仙子河畔打造了一个高档住宅小区，俗称富人区，取名芝兰小区……每每听到这个名字云苏阡陌的嘴角就忍不住犯抽：芝兰玉树，相对应么？
宋行长的奥迪一路开到芝兰小区，进入仙子河对岸的别墅区大门，然后，云苏阡陌呆住了──他在国外呆太久，严重脱节，忘记了祖国处处有围墙，而且但凡有围墙处必有门房，而他作为一个三无人员，是肯定通不过门房进入别墅区的。
切，有种你就把仙子河也一起围进去嘛！
飞车25分钟的的云大少浑身臭汗颇为不爽，强压下冲着别墅区秀中指的仇富冲动，假装潇洒地车拢头一拐拐入仙子河畔别墅区外的人行小道。
这仙子河是彤城一景，沿河两岸树木森森，河面十好几米，落差极大流速极快，河中礁石林立，站河边但见浪涛翻滚水流腾腾，颇有酣畅淋漓之感，比之江南水乡的温婉细致又是一番景象。
奈何今天云大少可不是为了看风景而来，这边是富人区，人口密度小，又值下班时间各家各户都在做晚饭，仙子河畔行人稀少，让他很容易地捕捉到一个空档，先把自行车扔进秘境，然后挑了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飞快地爬上去，爬到树冠附近，找了根粗大结实的树枝跨坐上去，从枝叶间探出个脑袋，看看这边的别墅，又瞅瞅那边的仙子河，确定左右没人，进入空间──他修行两个月，进步还是非常明显的，至少爬树的速度直追吉尼斯世界记录。
竹室里面，云苏阡陌根据镜墙上的影像调整着罗盘上的中针，他打的主意挺简单：６０万承包款靠私人借贷显然是行不通的，必须要从银行入手，而要找银行借钱，不送礼那是万万不成的。不过他好歹两世为人，没那么傻，这个世上有礼送不出的情况太常见了，何况他一个穷光蛋，也没那么多闲钱送礼，所以他今天跑过来是为了摸摸这位宋行长的喜好，把礼物送到对方的心尖子上，让人拒绝不能。当然，如果能够抓住对方的弱点，不出钱就更加美妙了，不过后者的可能性不大，不是宋为民没有弱点，而是有弱点他也未必敢用，所以，不出意料的话，他兜里那一万多块钱很快就要变成宋家桌子上的礼品盒了。
这件事让云苏阡陌觉得忒窝囊，这一万块钱来得不轻松，用文艺一点的话说，从老鸭嘴到白水镇的路上洒满了他和他爸他妈的汗水，就这么喂了狼，换谁都得愤青一把。所幸生活中常常会出现一些意料之外，看着镜墙上的画面，云苏阡陌先是惊讶，继而发愣，然后眉开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