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沉默之后，连冬燕的声音渐渐扬起。
“这里是一个没有出口的地方。”
“哦？”
“我们两人之前试图研究关于死后灵魂复活的问题，一直没有成效。你在外面看到的那些所有的，关在一个又一个牢笼里面的东西，就是我们两个实验的成果。”
李明不由得想起了出来时最外侧的那些布置，以及那个空置的区域，连忙问道:“那，我之前过来的时候看到的那一块空的……”
“那是试验品之一。”连冬燕的声音稍微变得有些轻柔，连带着整个房间里面的光亮都暗了两分。“最接近成功的不是它，但是，那一序列是所有研究里面唯一一个具有强大行动能力的序列。”
“所以，最接近成功的就是你现在的状态吗？”李明扫视了一眼静静沉睡的连冬燕。
“不，我都说了，我们没有成功，我之所以这个样子，只是因为我没有死罢了。”
“在最新一轮试验序列的最末尾，出现了一些状况。”连冬燕的声音依然在大厅里面回响着，李明面前的操作台上随之幻化出来了道道光影。“在最新的序列里，我们试图试用时间……”
“别那么看着我，这种思路不是很正常吗？虽然没有一个人做到就是了。修士的神魂和大脑过于复杂，在长寿和智慧之间，很难做到两者的平衡。所以，我们尝试了一下，在人即将死去的时候，先把他的记忆提取出来，然后再将魂魄和大脑的时间状态逆转，最后再将二者合一。”
“听起来像是某些公司做纯果汁的手法……”李明暗自思索。在地球上，机械化大生产时代下，为了便于运输，很多公司都是先把果汁做成水果浓缩汁，然后到了地儿之后再按比例把它兑起来，兑成水果汁的。
“但是那个时候，问题便出现了。”连冬燕的声音显得有些空幻不定。“无常出现了。”
“这就是外面那些合着煞气的白雾的来源？”李明追问。
“那些只是外表而已，真正出问题的是规则本身，而不是外面的那些煞气。”随着连冬燕的声音起伏，操作台上显示出了整个基地外部的地形，有几个区域已经渐渐的泛起了红色。“你看到的那些泛着红色的地方，就是这个基地护盾渐渐衰弱的地方了，恐怕再过一会，你说的那些什么组织的就会进来吧？”
李明内心稍微澎湃了一下，但是身体没有任何反应。
“真奇怪，之前你表现的那么做作，现在又一点反应也没有。
“我有的时候真的是很怀疑，你到底是不是外面的人，把我的印记截留下来之后派进来的探子……不过无所谓了，到了现在这个份儿上。”连冬燕叙说之间，操作台上的景象又变了，显示出整个基地内部的三维地图来，倒是跟科幻电影里面的全息成像有些相似，让李明过了过眼瘾。
“在这一个步骤里面，我们已经不能控制时间的方向了。它似乎真正的变成了一个随意扭转正负的东西，但是还存在着很多问题，所以还不能定义成真正的标量。
“先不说这些规则对主世界架构的冲击，最大的一个问题，我想你也见过。”连冬燕的声音渐渐的衰弱下来。“如果时间箭头真的可以随意扭转的话，那么你至少会在过去看到消失在燕兰林里面的人。但是，我们一个也没有见过。”
“那些人到底去了哪儿了呢？”
连冬燕的叙述稍微停顿了。李明却攥紧了手中的乾坤袋。
那里面有一只破碎的手表。
“当然了，在白雾掀起的时候，里面也卷进来了很多东西。这种情况似乎并不常见，我们只见过一次，不过最近越来越频繁了。”连冬燕的声音在半空中虚悬着，就像是一个人在做最后的挣扎。“我们不管这些，想要托付给你的任务，就是去往第十九实验室，拿着我的这个符文，把那里的设备统统从物理层面上毁掉。”
李明面前的操作台上浮现出了第十八实验室的位置。他惊讶地发现，这个实验室的位置就在他们的正下方。
“您是不是太高看我了？”
“什么？”
“我说您是不是太高看我了？”李明随手拍了拍连冬燕的棺……舱盖。“我只是一个六品的小修士，你要是脑子没出问题，就不会让我去破解两个天尊设下的布置。”
“那……把它关了也行。”
“关了之后呢？”
“我们也许就不用死了。”
“什么叫做我们？”李明敏锐地注意到连冬燕的用词。
“我想你不会对这个无常很陌生吧？”连冬燕的声音缓缓的响了起来。“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所有修士都这么拼命的要抹杀这种东西，抹杀这如同“自然现象”一般的规则变化？”
李明眉头皱了起来，又拍了拍连冬燕的舱盖：“刚刚跟我说不要拖延时间的可是你，直接讲重点。”
“唉，现在的年轻人啊，对天尊已经失去了尊重……”连冬燕此刻没有动怒，反倒淡定下来了，甚至里面还藏着一丝丝的戏谑。“因为，虽然修士本身可能适应那些变化的规则，但是规则变化的太多之后，那一片区域就会被整个宇宙吐出去，就像吐一个泡泡，然后……嘭！”
“那么崩坏呢，怎么解释？”
“崩坏？崩坏是反过来。”连冬燕的声音里面愉悦的成分更多了一些。“我现在倒有点儿相信你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六品了……对于这些东西，竟然啥都不知道？”
“不是说绵延千里的无常才能是……”
“普通的无常一会儿就消失了，你猜那是为什么？一些成气候的无常为什么根深蒂固？至于到底为什么以一千里作为标准……凡人遭被冥光照射，细胞癌变之后，吐又吐不出来，那不就是崩坏么？”
李明深吸了一口气，把双手的手指插进了头发里，用力的按了按头皮。但是连冬燕并不打算给他整理思绪的机会。
“就像刚刚说的，这一处无常已经在被排斥，而且被排斥很久了。真不巧，外面的那波人还在抽吸这个基地运转的能源……”
“所以呀，要是你不快点把那东西关了，我们就一快掉到虚空里，然后……一起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