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金碧辉煌的太和殿还沉浸在蒙蒙夜色当中,天气逐渐入冬,寒风从护城河吹来,不少老臣忍着腰腿酸痛,一边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谈论一会上朝要说的事情。
“杜老,赵国此次派来的可是苏禾?”
凛冽的凤呼呼的吹在几个老臣的脸上,刮得直生疼。杜如山弓起身子尽量让自己暖和些,听了礼部尚书刘言的疑问抹了一把贴在脸上的帽带。
“是啊,就是那个爱挑事端的赵国谏臣苏鬼,苏禾”
几个老人对视一眼,面色都不太好。此次楚国与赵国表面上是来友好访问,可自从他们齐国讨伐燕国,又收回鲁国的大半城池,强盛的魏与剩下的鲁两国便迅速结成同盟,势力直逼齐国边境。楚国与赵国不久前因为零陵的归属问题大打出手。此时两国同时访齐,怕是又要换个地方大打出手。
听到几个老头的对话,祁离悠闲的往柱子上一靠“师弟你怎么看?”
忌天北神色同样严肃的说道“此次我们只要与两国中的任意一方结盟,则是与另一国公然叫板,其定会转头与魏鲁结盟。论实力,魏国这两年实力大增,若是再加两国的力量形成两极对立的阵势,我们现在兵马空虚绝非作战的好时机,因此,不可战。”
顿了顿似乎是在想应对之策,许久缓缓开口。
“想要与魏国相争,若是能同时拉拢粮草丰盛的赵国与武力昌盛的楚国,那是最好不过。”
可是赵国派来的使臣苏禾却是以爱挑拨离间号称的鬼,各国都怕的苏鬼。
众人听到忌天北的一番分析皆点了点头,刘言又向杜如山问道。
“楚国派来的依旧是胡赤将军?”
杜如山看了看不发一语的敖炎,脸色愈发沉重。
“正是”
小小的赵国不值得惧怕,可若是苏禾有意离间,敖阡只能从两国中选择一个。
胡赤与敖炎因战结缘,两人关系不是一般的好,皇上必定会听他三哥的话与楚国结盟,到时候敖炎可以说掌握楚国的半个国力,再加上敖阡对他信任万分,敖炎一人可谓是只手遮天,他想要扳倒他就是难上加难了。
想要对付敖炎,只能稳住苏禾,三国结盟,楚国赵国对峙,这才不会给敖炎可乘之机。
祁离不动声色的观察着杜如山那边的一举一动,苏禾与胡赤之间的斗争,同时也是敖炎派与丞相派的斗争,这小小的齐国竟然有如此复杂的势力关系,看来这人族的皇帝也确实不好当。
午门城楼上钟声赫然响起
“卯时已到,百官上朝觐见——”
杜如山、敖炎与忌天北各走一方,身后跟随着上百位各路大臣,高官显职踏进太和,殿内早已是灯火通明。
一刻钟后敖阡款步而来,明黄色龙袍威武而霸气,坐在高高在上的皇位上俯瞰众生。眼神凌厉的扫过台阶下的众臣,嘴唇微抿,心情似乎有些不悦。
“各位爱卿今日可有事要奏?”
杜如山撩开衣袍右跨一步,弯腰拂手。
“皇上,赵国使臣苏禾今明两日即到我国京畿,臣愿亲自接待苏禾大人。”
敖阡心忧此事甚久
苏禾是赵国赫赫有名的谏臣,即使是面对皇帝南风庆也针砭时弊直言不讳,赵魏两国为近邻,近几年屡有摩擦,苏禾从始至终认为楚国赵国应该大打一仗,以武力分国土。
此次两国再次争夺,矛头直指他们齐国,让三国结成同盟那才真正达到他想要的目的,他派人私下去苏禾那里探口风,回来的密探皆说苏禾态度坚决,屡屡讽刺楚国乃是奸诈之国不愿与之同盟。
他需要一个能言会道的人在两国之间劝和,丞相确实是可选之人。
忌天北眼眸一闪,抢在敖阡说话之前先迈出一步。
“臣与苏禾大人有过数面之缘,臣也愿替皇上分忧,亲自迎接苏禾大人”
敖阡没想到忌天北也会主动请缨接待多事的苏禾,疑惑地看了看他旁边的祁离,却见对方同样不解的摇了摇头。
“卑职认为,大将军刚从魏国出使归来,迎接齐国使臣似乎有所不妥,卑职支持丞相迎接苏禾大夫。”
“张大人有些多虑了,将军虽是出使魏国,但仅仅是代表我齐国慰问新上任的魏国皇帝,接待赵国使者有何不妥?”
“可那苏禾大人是心思缜密之人,若是他多心,认为我齐国左右逢迎没有诚意,岂不是误了大事。”
“严大人这话实在讽刺皇上不该派将军出使魏国吗?”
大殿上陆陆续续响起两派的门客互相争夺的声音,不一会竟然有吵起来的阵势,敖阡抚了抚额头,不知为何最近总是头疼的厉害。
“不过是小小使臣,怎么让众位爱卿伤了和气,将军刚出使魏国归来却是不宜太劳累,就由丞相来接待吧。”
“至于胡赤使臣,还是要辛苦黎王了。”
意料之中的事情还是让敖炎满意的勾了勾嘴角,恭敬的接下接待胡赤的命令。
看来一场好戏就要上演了。
此时后宫内,水婠正与杜如莲坐在御花园内的一座小亭里品茶赏梅,不一会贵妃的大阿哥便又缠着宫女带着他来御花园里游玩。
胖墩墩的身子在地上滚来滚去,不一会就把整件新衣弄得黑不溜秋,水婠与杜如莲见了皆是忍俊不禁。
“姐姐,近几日怎么不见你在舒宁宫里抚琴了呢。”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水婠随意的一问倒是让杜如莲手中的茶虚晃了几下,压抑住内心的慌乱,故作镇定。
“近几日身体欠佳,也就没有再弹,兰妃妹妹怎么突然想起来问我这个?”
水婠察觉到她一闪而过的局促眯了眯眼。
“没什么,只是随意问问。”
杜如莲见她没有再问下去心里缓了口气。
前几日祁离公子,现在应该叫祁将军,日日来兰亭宫照料水婠,她这才想起了以琴音吸引那人注意的法子,祁将军离开她自然也就没了弹琴的心思。若是让别人,尤其是她看不透的水婠猜出她的心思,告诉祁将军,那她怕是见也见不到他一面了。
“兰妃妹妹,你可要赶紧养好身子,皇上近几日心情烦躁抑郁,若是妹妹能早日恢复气色,皇上也就不必如此辛苦隐忍了。”
这话说隐晦也隐晦,说直白也直白,反正水婠一下就听明白她的言外之意,就差没一口气将嘴里的茶水喷在地上。
时间长了,竟然把这事给忘了。
“啊,哈哈,这事情不急,皇上近几日也忙,等到什么使臣都走了再说吧。”
水婠心虚的喝了口茶,她只顾着考虑被女人陷害的事情,竟然忘了这皇宫里最该担心的是那个男人。
“皇上虽忙却是一直都忙,宫里除了大阿哥再无龙子,太后那边已经着急好几年了。姐妹们都看得明白,现在皇上的心里只有妹妹你一人,若不在此时为皇上生下个阿哥公主的,岂不是白白错过好时机。”
杜如莲句句真诚至极,却是想着法把自己的丈夫推给别的女人,杜如莲长的人如其名,貌美如花又性情淡雅,似是那淤泥里的一朵莲,对后宫的争夺从来不参与一分。她父亲在朝堂之上与人争权夺利,她却这般与世无争,若不是有杜如山在背后撑腰,杜如莲这性子估计早就成为众人欺负的对象了。
“姐姐总是说我,姐姐又为何不为自己争取一下,早日住进凌霄殿为皇上诞下龙子?”
杜如莲显然没想到水婠会有此一问,脑海里瞬时一片空白不知要如何作答。
父亲让她进宫正是希望她能成为后宫之主,以前她心无杂念,婚嫁之事全凭父母之命,可她现在不知为何眼里再也看不见他人,对于敖阡她只知道这是一国天子,却没想过与这人举案齐眉,长相厮守。
再说敖阡的心里只有水婠,水婠又是那人的义姐,既然爱屋及乌又为何要破坏她二人的情缘呢?
“我只求能在宫里有一席之地,平淡宁静,安然自得,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