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照顾
舞台上，她动情地演唱着琼瑶歌曲《烟雨蒙蒙》：“第一次偶然相逢，烟正蒙蒙，雨正蒙蒙，第二次偶然相逢，烟又蒙蒙，雨又蒙蒙，从此后惊涛骇浪，爱也汹汹，恨也汹汹．．．．．．”
走下舞台后，天上下起了蒙蒙细雨。
在蒙蒙的雨雾中，她看不清楚前方的道路，只是凭着感觉往前走，突然觉得额头上滚烫，胃里似有海浪翻腾，她强忍着恶心，没有吐出来，只是停下了脚步，扶着路边的树干喘息了片刻，终于忍不住开始呕吐起来，吐出的东西酸臭得令她差一点要晕死过去，但却无法停止。
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来，杰奇迹般现身，关切地问道：“馨，你怎么了？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她说：“不用了，我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杰说：“吐得这么厉害，还说没事！我送你上医院去！我的车在马路对面，我这就送你去医院。”
她抬起眼，点了点头，此时，难过的感觉让她急需一个温暖的地方休息，杰把车开过来了，责怪地问她：“为什么人不舒服也不告诉我？好让我送你上医院。”
馨有气无力地说：“快点吧，我们的头和脸都已经打湿了。”
他扶着馨，径直地向前走去，扶着馨上车，让她坐在驾驶座的旁边，把头靠在椅背上：“这样，会不会舒服一点？”
她点了点头，感觉到胃里平和了许多，他打开后箱，拿出一块毛毯，仔细地盖住她的身体，开了车，车子沉稳地驶在去医院的路上，她没有再呕吐，他一直沉默地开着车，没有说话，渐渐地，她的头靠在他的肩上，她的一头长发散落下来，铺在他的肩上。
一整夜，她都在医院里输液。
在睡梦中，馨听见杰的声音：“馨，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馨昏昏沉沉地回答：“我愿意，非常愿意。”
昏睡中，她听到病房里护士来回走动的声音，感觉到杰均匀的呼吸声，他用手轻抚着她的额头。
气候干燥炎热，她感到身体里有灼热与寒冷两种气流在交替流动，似乎如海潮般涌动。如同她的心情在欢乐与悲伤的情绪下交缠。头的热的，身体却是凉的，她努力用毯子裹住自己，还是觉得冷，也许在她身体里压抑许久的情绪，在此刻，强烈地迸发出来，他就在她的身边，不会离开。
挂完瓶，杰开车送她回家。
杰把车子停在了她家楼下，并坚持一定要送她上楼，馨没有回绝，她模模糊糊地感到他用温暖的手掌拥抱着她，上了她10层的公寓，他把她的长发拨到一边，摸了摸她的额头：“馨，你还有烧，你的烧还没有退。”
她轻轻应了一声：“噢，休息一会就好了。”
到了门口，她取出钥匙刚想开门，强子就赶着跑过来开门，强子开了灯，看到馨和杰，轻快地叫了声“爸爸！妈妈！”
杰很高兴地摸着强子的头：“乖，妈妈生病了。”
强子看看馨那张苍白的脸，问：“妈妈，你怎么了？”
馨轻声的回答：“妈妈有一点发烧，没事的。”
他们住的公寓很狭小，只有四五十平方米，但并不凌乱，杰抱起强子亲了又亲。
馨告诉杰：“他从今年起就懂得照顾自己了，每天放学回来，自己煮饭炒菜，把水槽里堆积的碗碟洗得干干净净，地板总是一尘不染的。”
杰朝四周看了看，房间里窗明几净，散发出空气清新剂的清香，他的鼻子有一点发酸：“以后，让我来照顾你，还有你的儿子。”
强子并没有因为馨的晚归就调皮玩耍，看到馨病了，她的脸色发青，眼神阴郁黯然，强子立刻跑去倒了一杯开水给馨。
馨勉强起身对强子应了一句，就直接扑倒在床上，杰看了看四周，客厅虽小，却布置得极其淡雅，暗紫色的沙发旁是天蓝色的垂地窗帘，地上铺着白碎花地毯，卧室里除了床，还有一个书桌，放着一台电脑，上面是大堆的书和影碟。
床头柜上，摆着馨的照片，相片上，是高中时代的她，那年她16岁，纤细的手臂、修长的腿，红扑扑的脑蛋闪耀着青春的光芒，眼神天真纯洁，旁边是最疼爱她的母亲，她们在天空的蓝天下，有着相似的轮廓，相拥而照，阳光下面是她们灿烂的笑脸。
在狭小的房间里，馨听到他来回走动着的细微的声响，在厨房里热饭，清理垃圾，他把已干枯凋谢的花朵从花瓶里取出来，再把鲜花插进去，房间更加整洁了，他用他的一双手在照顾她。
然后，杰陪着馨，给馨喂开水和退烧药，馨突然有了家的感觉，在一个安定的家里，身边有温暖的阳光，杰忙前忙后，照顾着她，直到她闭上眼睛，慢慢地睡去。
第二天清晨，当馨在睡梦中醒过来，发家里变了样，似乎被重新整理过，清净而整洁，床头柜上放着退烧药和金银花茶，窗子全打开了，窗边养的海棠花已浇好了水。
她发现，这里既不是那个充满药水味的医院，也不是和强子住的狭小的公寓，而是一间舒适洁净的大卧室，她支撑着起床，看到从落地玻璃中倾泻而入的阳光，房间里的一切清晰明亮，模糊中，她看到杰向她走来，她问他：“这里是哪里？”
杰说：“这里是我家，喜欢吗？”馨点点头，看着阳光下的天空，如此明亮开朗。
杰把她和强子接到他家，有保姆照顾他们，他才能放心地上班。
“强子呢？”馨又问。
“已经上学去了，你放心，饭菜在桌上，我要上班去了，我不能时常陪在你身边，有什么事，你找保姆。”
厨房里，有保姆正在给他们煮咖啡。
杰又说：“我知道你很在意强子，我会好好地照顾他的。”
馨说：“是的，我一直希望给他最多的母爱，因为，他从出生开始就没有父爱，我一直以为他被爱包围着，可是，经历了勇，我才知道自己是一个愚蠢无能的母亲。”
杰轻声安慰着她：“那是你遇人不淑，以后，就由我来弥补，你好好休息。”
馨叹了口气，说：“生下强子之后，我从来没有后悔过，我总是试图给他最好的一切，我真希望，他此生能够健康快乐，可惜，力不从心。在生命的痛苦煎熬中，我都能忍耐下来，唯一不能忍耐的是，强子受欺辱。你说，我身为母亲，是不是很失败。”
杰微笑着：“他现在很快乐，不是吗？我们一起给他一个完整的家，你几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来，喝一碗鱼片粥，”
馨望着鱼片粥，想起了外婆，外婆做的鱼片粥，想起来都流口水，杰说：“这是保姆做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喝。”馨噙着眼泪，一点一点喝完了粥，依佛又回到童年时代，外婆端上热乎乎的粥，她感觉到那种家庭的温暖。
远处，渐渐有早起的人们来回走动的声音和街上的车辆声。
杰接着对她说：“人经历了一些苦痛，失望在所难免，沧桑的人事变迁，在你的内心中起伏不定，可是，你一定要相信，人世间，美好的事情更多，而丑恶只是衬托美丽，在面对人生之时，要学会透过生活表层的丑，体会到深层蕴含着的美，经历过大风大浪，生命将驶进幸福的港湾。”
杰低下了头，继续说：“看到你倒在病榻上，我很难过，我要你每天回家，都有煲好的热汤喝，我会改变你对人生的看法，带给你幸福与甜蜜，我希望每天看到你微笑的脸庞，让你的人生从此没有遗憾。”
杰使她绽放出脱胎换骨的生命活力，没有任何语言，她默契地信服他。
杰说：“以后，你所有的开心与不开心，你都愿意告诉我吗？说出来，你会放松许多，相信我，我会是个忠实的听众。我们既然已选择在一起了，我们就必须坦诚相待，你的不开心，我来帮你分担。”
看着杰多天没有剃须的憔悴的面孔，她渐渐地，有了些心痛。
杰问：“你要不要和我再喝一点粥？”
馨说：“我已经饱了。”
杰说：“那我先去上班了。”杰去饭厅，喝了一点热粥，而后，上班去了
临走时，馨说：“已经耽搁了你不少时间，你快去上班吧。”
杰叮嘱了一句：“你好好的休息，什么也别想，有我呢，我一下班，就再来看你，有事，给我打电话，我的手机号你知道吧。”
馨点点头，说：“知道。”
那一组号码已经深印在她的脑海里，不会抹去。
馨起身到了洗手间，洗了洗脸，出来时，保姆端来面包油条：“你就在这里住几天，养好身体。”
馨点了点头，外面，依然飘飞着点点雪花，而身边，米粥的热气扑鼻而来，她突然被一种莫名的感动击中，眼泪在眼眶里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