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班导来了这么一下,我是不敢再用班级群了,只得勤快一些,亲自往各个寝室跑。
我们班是个大班,有一百零二人,其中八十个是男生,找个打刀塔的自然不是难事。我只花了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就找到了合适的人手。这个叫伍大声的四川小伙子,与去年WCG冠军伍声只有一次之差,或许也是这个缘故,他对刀塔或者说电竞的兴趣比我们宿舍还高。
“我们干脆组个业余战队吧,以后有比赛可以多打打,说不定哪天我们也成世界冠军了。”伍大声坐在我的椅子上,一脸兴奋。
看着眼前的大声,我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个人——大声的室友,一个叫作艾笛声的家伙。我去到304的时候,艾笛声正在打刀塔,用的是自己的电脑。据伍大声说,艾笛声视校规如无物,直接是带着电脑来报道的,并且当天下午就开好了网线。
我凑着看了一会儿,发觉艾笛声的水平绝不会低于王磊,便邀请他组队参赛。没成想这个身高一米九,体重一百九的家伙根本没有理我。不是婉拒,而是彻彻底底的没有理我。
我把邀请的话连说了三遍,但艾笛声只是岔着双腿,叼着一根快烧到头的烟,很沉默地打游戏。坦白地说,他的那副腔调根本就像学生,反而像是混迹社会多年的社会人。
在后来确定了邀请伍大声为队友之后,我也和他谈起过艾笛声的事。伍大声的回答令我很是吃了一惊:“他从报道那天起就是这样的,根本不和任何人打招呼,别人跟他说话,他也是爱理不理。甚至连他在平江府工作的一个亲戚过来看他,也被他恩恩啊啊敷衍了几句,然后赶走了。”
说起来挺好笑的,听到艾笛声这个名字的时候,我以为我们是能成为朋友的,毕竟都是拥有一个古怪名字的、同病相怜的人。
不过我一贯有个信条,那就是装逼不可怕,但不能一个人把逼装完。像艾笛声这种根本不理人,一声不吭独自把逼装完,弄得别人像****的人,我也懒得理。
在凑齐了人以后,我们就此组建了属于自己的业余战队。
“名字我早就想好了,就叫Error404,我要把对手打到掉线。”胡翔这个人自信而能扯,一般说不出什么靠谱的话,但这一回我坚定的支持他。
于是,我们的战队就这么成立了,开始了横扫网吧之路。而军训,也正在同步进行,我的新生生活,就这样不紧不慢、有条不紊地发展着。
“也不知道夏雪悠在干什么。”我的妹妹消失已经将近三个礼拜了,说实话我真的很想她。在此之前,她离开我的最长时间是一个星期。纵然她现在继承了什么魔神的力量,苍天在上,妹行千里兄担忧。
“想什么呢?”王磊推了我一把,有些着急地说道:“刚才让你们早点推高地、早点推高地,看看现在几点?”
“怎么,你急着去和女朋友幽会?”我愣了愣神,倒是让胡翔抢先把话说了出来。王磊有个女朋友,跟我们是同届的校友,不过小姑娘在另一个校区,坐公交过来要一个多小时。
王磊瞪了我们一眼,满面尽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骂道:“你们两个弱智,今天开班会选班长!”
“班导来吗?不来的话不去也罢,我们五个也不是当班长的料,还不如再打两把。”胡翔是块滚刀肉,一副要杀要剐都不怕的样子。
“难道你想让新班长上任的第一次考勤,就考你个缺席吗?你不走我可走了。”王磊说着起身要走。
“可是真的没什么意义啊,有什么意义吗?”
曹晋珲和伍大声可不这么想,两个人都是乖仔型的,刚开学就翘班会的事他们做不出来,连忙说道:“我们还是赶快回去吧。”我点点头,表示附议。
五个人里四个都选择赶回去开班会,胡翔自然也只能少数服从多数。却没成想,我们居然在校门口偶遇了班导高歌。
“班导好。”我们五个齐声道。
高歌点点头,说道:“同学们好……对了,夏同学,你跟我来一下,我有些事情和你说。”
“好。”
“那我们先走了。”
高歌带着我往她办公室走,一路上都在跟我拉着家常:“夏同学,你家里有几个人?”
“我上面有爸爸妈妈,下面还有个妹妹,正在读初中。”
“哟,那你们家倒是龙凤两全,你爸妈真是好福气。”
“还好吧。”
“你爸爸妈妈是做什么工作的?”
班导问到了这个问题,让我皱了皱眉,倒不是说这事不能见人。只是工作自然和家庭收入和经济状况挂钩,作为班导,上来就问学生家里的经济情况……让我觉得有些不舒服。
“难道她在看谁家有钱,要多加关心,好拿红包礼品?”事有反常即为妖,班导这个问题让我有了不好的联想。不过我家条件尚可,没什么不方便说的,她既然发问,我也不至于不肯说,便答道:“我的父母都是机械方面的工程师。”
“爸爸妈妈的脾气都还好吗?”
“高老师,你到底想问什么?”
如果说上一个问题我还能理解,或许是出于一些经济方面的目的,可怎么又牵扯到我爸妈的脾气了?这个问题是什么情况?从一年级起,到现在,我读书也十二年了,什么样的老师都见过。但是上来问我父母脾气好不好的,我是第一次见。
“呵呵呵,没什么。”班导被我这么一问,颇为局促地干笑了几声,很勉强地岔开话题,说道:“其实是这样的,你知道,我们班共有一百零二个同学,但是本地的同学只有你一个。”
班导说的问题确实存在,虽然平江大学以坐落在平江府,且以“平江”二字为名。但是就像老婆饼里没有老婆,金龙鱼油不是金龙鱼熬的一样,平江大学对平江府考生并没有额外的优待。落实到具体的专业里,某些专业可能只有一两个平江府的学生,有些甚至一个也没有。像我们班就我一个是平江人,其他大部分同学都来自四维省的其他州府,少部分来自外省。
但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录取的时候都没见降分,现在开学了倒想到我了?我不信。不过不信归不信,我总不能上去抽班导俩耳光,大骂一声“贱人敢害我”。相反,班导问得越怪,那我答得就得越小心。
“然后呢?”我见招拆招,小心翼翼地问。
“我们班的同学啊,大多来自外地。我希望你这个本地的同学,能够拟定一份计划,让其他的同学更好地认识平江府,更好地融入这座城市。至于你的父母……我是想啊,如果他们脾气好的话,你可以多问问他们。不过要是他们脾气比较差,不愿意理会这些小事,那还是不要打扰他们的好。”班导颇有些急智,虽然说得有些牵强,但好歹还是圆回来了。
不过班导把话圆了回来,可是她的表情和眼神,却出卖了她慌张的内心。那种撒谎之后的闪烁眼神,我实在是太熟悉了——夏雪悠小时候,闯了祸事就难免撒谎,班主任的水平和五岁时的夏雪悠没什么区别。那首歌怎么唱来着?你难过得太表面,像没天赋的演员,观众一眼就看见。
说起来,从第一次开班会时起我就有所察觉,班主任似乎对我特别上心……现在更是找我单独谈话,还用撒谎这种手段套我的话……
等等,难道夏雪悠是魔王的事已然泄露,而班导就是夏雪悠对头的人?
我越想越害怕、越想越害怕,冷汗像是开了水龙头一样,放肆地在我额头汇聚,大滴大滴地挂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