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属于自己的五十厘米宽的铺位上柒峰感到舒服惬意。中铺的待遇真好。打了两个多月的“刀片”让柒峰忘记了睡觉的本来感觉。今天爬出花子堆,完成了鬼到人的轮回,也许是鬼到魔的堕落。
柒峰的血液在轻快地流淌,窃喜在脸上荡漾,牢房的灯光不再黯淡,心情不再那么悲凉,苦难中燃起火焰,黑暗里有了光亮,春风吹散阴霾,春雨如甘露琼浆。郭刚被打入黑暗,柒峰踏着他的血走上“天堂”。耀眼的光辉灼伤他的双眼,五彩霞尉让他心智迷茫。柒峰没有时间思索,兴奋掩埋了理智,得意让他忘形,丑恶替代了善良,他不顾及良心的感受,灵魂中幽灵不再躲藏,他看不见自己的嘴脸,自鸣得意为虎作伥。人性在扭曲变异,恶欲暴戾扩张。良知泯灭人神共喷,人性堕落天地悲怆。禽与兽同歌共舞,日又夜魑魅魍魉。牢中铁律难违,善良是自戮毒药,同情是自鸩良方。阴阳黑白颠倒处,善恶是非难辩场。善心获恶报,恶果酿毒酒别人品尝。恶行得厚利,残羹裹腹让他人遭殃。昔日与柒峰摩肩接踵的花子们惊愕莫名,牢房里又一个恶徒露出他丑陋的模样。伥鬼没有怜悯,恶魔丧尽天良。柒峰偶尔也有手软的时候,不过是回光反照,是血液里我存的阳气在呼唤消失殆尽的人性微光。
阳光透过天网将它软软的温暖洒进牢房。斑驳地映在潮湿的风坝地面,十几名花子分排蜷缩在风坝角坝落,如饥似渴地吸吮着久违的阳光。见到阳光,他们深深地理下头看着自己的心窝。任阳光在他们恶臭的破烂衣服和同样恶臭的身体上蒸腾,散发出恶臭的气焰。时不时一两只苍蝇“嗡——嗡——”地在他们头顶盘旋,为他们享受阳光哼哼。垃圾上空定有苍蝇飞舞,鲜花丛中有蜜蜂歌唱。这就是法则,这就是“朋友”的诠释。
李克军站在内风门边满足地打了一个呵欠,伸伸他那杨柳细腰,度着悠闲的步子晃到风坝中心,眯着小眼抬头看看柔软的阳光,然后看了看花子堆,极为不满地说:
“哈哈哈,收了。”
他剥夺了花子们享受阳光的权利。“哈哈哈哈,这么好的太阳晒在他们身上太浪费了。哈哈哈——呵呵呵——”
这个时候大家都知道李哥要养“宠物”了。
一个身小个矮的小花子约二十多岁,一副花子特有的腊黄面皮,两只手伸直紧贴着大腿把鸡翅膀夹得极标准。背微微弯曲,脚尖着地,不发出一点声响地一路小跑来到李哥面前。他就是李哥的宠物。他是二号牢房的猫步模特。凡是新鬼进监都叫他做示范。他踩着猫步来到李哥身边习贯性地趴在李哥脚下。李哥很有爱心地丢两粒花生米在地上,宠物摇一摇屁股,他把地上的花生米舔食之后,李哥娴熟地在他脖子上套上一根布条牵着在风坝里散步。李哥走一步宠物爬一步。宠物时不时发出“汪——汪——汪——”的吠声。李哥叫它(对不起,我不知道用哪个ta)咬谁它就咬谁。
养宠物是现代文明人体现爱心的游戏。是无聊的人们爱心泛滥的结果。饲养宠物的行为满足饲养者卑劣虚荣的同时剥夺了宠物的自由。摧残了宠物对故土的眷恋,扼杀了宠物对生命的热情。人把人当作宠物养,真不知道谁不是人。养宠物的人可知道你可能也只是别人的宠物,甚至是玩物。你在养宠物的时候能满足什么呢?
李克军因为他这一特别的嗜好在看守所名声大振。他是河津区看守所关押时间最长的犯人之一。关了四年多,法院开了六七次庭,之后,他的案子杳无音讯。活该他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