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岳府过了二日。吃过早餐后,陆游心中惦记着唐婉她们,便跟岳雷告辞。回到客栈,唐婉嗔道:“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啊?”
陆游赶紧把跟岳雷结拜的事说了,只不过中间省去了放走金国女子一事,他怕唐婉听了等下会醋意大发。
幸好唐婉也没再细问,只是催促道:“沈元松说是要请大家去西湖边上的楼外楼吃饭。就差你了,我们早些过去吧,还能上西湖玩一会儿的。”
陆游就要去叫他们动身,唐婉看到陆游还带着佩剑,又道:“这么多人去玩,你一个人带把剑干么?我们是去吃饭,又不是去比武,你放在客栈里吧。”
陆游觉得有理,解下佩剑,放到客栈。然后就去叫其它人。
一行人来到西湖边,顿时便被西湖的美景陶醉了。虽然湖堤上的垂柳早已看不到绿色,绝大部分的叶子都已掉落,化作了地上的尘泥。但还是有零星的深黄色的几片挂在树上。偏偏那北风不解风情,硬是要将它从垂柳上吹落。柳叶无奈,却又依依不舍,在空中翻着筋斗,又像一只只蝴蝶飘然飞了下来,落在了小路上,给小路铺了一层黄地毯。五九六九,湖边看柳。虽然错过了最佳的赏柳季节,不过能看过垂柳落叶的这最后一幕,也算是不枉此行了。更何况这湖边种着许多菊花,它们争奇斗艳,竞相开放,沁人心脾的呢?你看,那红的似火,白的似雪,黄的似金,紫的似霞。它们亭亭玉立,千姿百态。有的才展开两三片花瓣,有的全展开了,有的还是花骨朵,看起来饱胀得马上就要裂开似的。湖面水平如镜,清澈见底,阳光照耀在水面,发出闪闪金光。湖水深绿,远远看去,就像一块无瑕的翡翠。
几人沿着楼外楼的湖边走了一阵,又登上玛瑙坡看了会儿。唐婉一看天色还早,便提议道:“现在就去吃饭未免太早了吧。不如我们租个船,到湖中去玩一玩,也不枉来西湖一回啊。”
“好啊。”这几个人都没有来西湖玩过,立即全票通过。陆游便包了一艘小船,载着他们向湖中划去。艄公是个四十来岁的人,本地人,听说他们是第一次来西湖玩,便一边划船,一边滔滔不绝地介绍起西湖的美景来。
当船行到断桥时,艄公便放落手中的船桨,停了下来,开始绘声绘色地讲起断桥的传说来。“传说中啊,白娘子原本是山野中修炼的一条小白蛇,有一天,小白蛇被一个捕蛇老人抓住了,差一点遭遇杀身之祸,幸亏被一个小牧童所救。经过一千七百年的修炼,白娘子终于化做人形。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寻找前世的救命恩人。这时,恰好观音菩萨经过,并指点她说‘有缘千里来相会,须往西湖高处寻’。为了寻找前世救命恩人小牧童,白娘子来到西湖边。那是在清明佳节,就在西湖的断桥的桥面上,白娘子终于找到了前世的救命恩人许仙。白娘子故意下雨骗许仙的伞,由伞传情,最后以身相许,结为夫妻。在经历水漫金山之后,又是在断桥邂逅重逢,再续前缘。”艄公的故事讲得有板有眼的,听得大家一个个入了神。
不一会儿,小船又行到了长桥边。艄公指着那不足五米的桥介绍说:“你们看,这就是长桥,就是当年梁山伯和祝英台装疯卖傻十八相送的地方。”
“这么短的桥,怎么能叫长桥呢?”菊香不解地问道。
“这你就不懂了吧。就这么短的桥,还要十八相送,能不长吗?”唐婉道。
“听老艄公这么一说,晚生忽然茅塞顿开。这白娘子故意下雨骗许仙的伞、祝英台在不足五米的桥上十八相送装疯卖傻调戏梁山伯、牛郎趁织女洗澡拿走她的衣裳……这些伟大爱情故事都有一个共同点……”陆过说着说着又故意卖起了关子,不说了。
“有什么共同点啊?你这个人怎么婆婆母亲的说一半又没下文了呢?”陈公实有些不满了。
“这个共同点啊,就是:伟大爱情的开始,总归得有一个先耍流氓。如果你还没有爱情,可能就是你不懂耍流氓,也有可能是你没遇到流氓……”陆过不说则已,一说果然是一语惊人。
“精辟,改之兄妙论,佩服,佩服!”小船顿时笑开了。唐婉听陆过这么一说,也想起了自己小时候欺负陆游说他狗窦大开,然后陆游不服气推倒自己的往事来。这事情到底是自己先耍的流氓调戏的陆游呢还是陆游先耍的流氓呢,她一时也分不清楚了。不过,只要她一想起这些往事,她都觉得很可笑,也很开心,牵着陆游的那双手抓得更紧了。
“我们是读书之人,不可耍流氓。既然来到了西湖,还是各人作首诗吧。”陆游道。
“好啊。”众人附和道。于是各人构思。
唐婉才思敏捷,也不顾在座的除了菊香与梢公外,都是些进京城应试、饱读诗书的考生,不到一刻的功夫,腹中便有诗作成。于是抢了个先道:“我的诗好了,大家请听:
悠然漫步西湖边,碧波如镜柳如烟。旧日断桥在眼前,不见白蛇与许仙。”
“好,好!”众人拍手叫好。
不一会儿,陆游的诗也成了:
呼船径截鸭头波,岸帻闲登玛瑙坡。
弦管未嫌惊鹭起,尘埃无奈污花何。
宦情不到渔蓑底,诗兴偏於野寺多。
明日一藤龙井去,谁知伴我醉行歌?
沈元松道:“好诗,好诗。我一时还没想出诗来。不过,刚才老艄公带我们游玩,钻了好多的拱桥。我这儿倒想出了一幅好上联:
南拱桥,北拱桥,南北拱桥通南北。诸位帮我想想下联看。”
陈公实道:“我来对吧。东胡同,西胡同,东西胡同连东西。”
陆过道:“我也有一对。东当铺,西当铺,东西当铺当东西。”
陈公实道:“还是改之兄对得比我的好。”
“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们吃饭去吧。船家,请渡我们去楼外楼。”沈元松道。
楼外楼就在西湖边上。是临安城中最著名的酒楼了。一行人下了游船,前行百十来步,便来到楼外楼前。正要进去,却听得路旁有人群骚动并夹杂着女子的啼哭声音。“那边出了什么事了?”陆游问道。
“不知道啊,要不我们去看看?”沈元松道。
于是大伙便朝着人群走了过去。
陆游等推开人群,挤到里面,却见几个奴才打扮的人正在拖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其余两个正扯住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儿。那个姑娘不愿意,正在撕心裂肺般地哭喊着:“爹爹,救我!”
老头儿心有余而力不足,正被两个家丁死死地摁住动弹不得,旁边看热闹的人也是敢怒而不敢言,竟无一人上前相救。
光日化天之下,强抢人家民女,这还了得!陆游顾不得师父临行前让他不要多管闲事的叮嘱,当即气愤填胸,大踏步冲上前去,大喊一声:“住手!”
这一声“住手”如雷贯耳,震得几个奴才当场一怔。
“你是什么人?竟然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其中一个奴才喝道。
“这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这样强抢民女,是谁给你们的这个胆子?”陆游怒斥道。
“年青人,你是从外地来的吧?我们是谁你也不打听打听就想趟这趟混水?我劝你还是不要管的好!”另一个奴才打量了一眼陆游,不知道这个愣头青小伙子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恐怕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敢多管闲事。但他又不知道对方底细,并不想节外生枝,吓唬他道。
“几个读书的穷秀才而已,还跟他啰嗦啥?”另外几个奴才不满了,趁说话的功夫围了上来。
陆游一生气,正要动手教训他们。唐婉用手拉了他一把,“三哥,咱们别把事情弄大了。吓唬吓唬一下他们就行。”
陆游一听,也觉得有理,毕竟自己是来上京考试的,小不忍则乱大谋。于是眼睛向四周一转,正好看到有个卖蒜的用骡子拉着一车大蒜也停在这儿看热闹,他一个疾步便跃到骡子旁边。
那几个奴才还以为他露怯了想要跑呢,马上围了上去。正在围拢之际,陆游悄悄地把牲口背上的驮架子拿下来,抓在手里面。两手暗中一运力,没费什么力气就把那木架子掰断了。哇靠!陆游露的这一手立马就把众奴才给震住了!
领头的思量了一下他们这边的这几个人,恐怕是再加上一倍也不是对手,只好悻悻地说:“好!有本事你就在这儿等着!”然后丢下那对父女,狼狈逃走了。
周围人见状,纷纷拍手称快。陆游把驮架子递给卖蒜的,又从身上掏出一两银子,道:“大哥,对不住了。把你的驮架子给弄坏了,这点银子你收着,去买个新的吧。你看这钱可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