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丁下去了。韩世忠扒了几口饭就要走。
韩夫人道:“有什么事啊?这么着急的,吃完再去吧!”
“夫人,你不知道,是岳府的人来了。一定是有关于岳元帅的消息要找我帮忙的,这事我怎么能不管呢!你们慢些吃,我去看看情况。”
家丁把陆游他们引到客厅。“我家老爷还在用膳,请各位稍等一会儿。”
陆游一听,心里暗暗责怪自己太性急了,选择这个时候上门。随即,又有人端上茶来。一人拿了一杯,边喝边等韩大人出来。
“你们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陆游他们刚坐下,韩世忠便进来了。
“韩伯伯,我们找到证据了。我们找到岳元帅没有谋反的证据了。您快带我们去见何大人吧。”陆游见到韩世忠,掩饰不住自己的兴奋。
“什么证据?快拿来我看看。”韩世忠问道。
岳雷便从怀里拿出那块镂空的玉佩来,小心翼翼地递给韩世忠。“韩伯伯,这是我奶奶传给我母亲的,说这是先皇送给我爹爹的信物。”
唐婉的记性好,便又把岳夫人所说的与自己在架阁库中所查的都说了一遍。
韩世忠一听,道:“好,我们马上就去找何铸,他不是要证据吗?我们就让他自己看看。”
陆游他们几个也顾不上吃饭,就一个个兴冲冲地跟着韩世忠前往何府。
他是何府的老熟人了,看门的自然认得。一见到韩世忠下车,便过来迎接。“韩大人,您过来了啊?这几位是?”
“都是我的朋友,你家老爷在家吗?”韩世忠问道。
“在家的,我这就去替你禀报。”家丁回答道,然后快步去找他家老爷去了。
韩世忠也不等何府的家丁来接,直接带着陆游等人就往客厅的方向走。刚进客厅,何铸得到消息也到了。
“何兄,你让我们找的东西我们找到了。”韩世忠一见到何铸,就掩饰不住自己的兴奋嚷嚷道。
“什么东西啊?”何铸满头的雾水。他一时也记不起什么时候让韩世忠替自己找过东西来着了。
“你没喝多吧?你那天不是让我们找证据的吗?”韩世忠一见老友竟然违约,颇有些责怪的味道。
何铸听了韩世忠的话,再一看陆游、岳雷等人,顿时就明白了。“你们找到什么证据了?拿来给我看看吧。”
岳雷便从怀里拿出那块镂空的玉佩来,小心翼翼地递给何铸。
何铸接了过去,拿在手中惦量了一下,“这只不过是一块玉佩啊,能说明什么问题?又算得上什么证据啊?”
“何大人,这您就有所不知了。”唐婉一见何铸生疑,便解释道:“您看,这是上好的羊脂玉,是和田玉中的极品。也是皇家特有的。大人您仔细看看,它温润坚密、莹透纯净、洁白无暇、如同凝脂。此玉在灯光下在所呈现的是纯白半透明状,而且带有粉粉的雾感。大人如若还不相信,可以叫人打桶水过来,一测试便知真假。真正的羊脂玉坠于水中,提起玉体,可滴水不粘。”
何铸一听,便叫下人提了一桶水过来,将玉佩放入水中。过了一阵,又提上来,玉佩上果然是滴水不沾。“嗯,这确实是皇家所有的羊脂玉,可是它也说明不了什么啊,跟岳元帅的案子有什么关系呢?”
“何大人,这玉佩是皇家所有的羊脂玉,这一点没有疑问了吧。这物是先皇帝送给岳元帅母亲的信物。岳元帅乃是当今皇上的亲哥哥。”陆游便把岳夫人讲的故事复述了一遍。
“先皇已客死五国城,这种大事,岂是你们嘴上说说就能当真的?就算是有玉佩,也的确是皇家之物,但也有可能是平时皇上赏赐给岳飞元帅的啊。你们就凭借此物硬要说岳飞是皇子,未免有些牵强了吧?”何铸摇摇头道。
“我们今天已经查过玉牒了,在徵宗的起居录第二卷上有清楚地记载:崇宁X年X月X日,徵宗幸宫女姚氏并有孕,后不知所终。把日子一对,正是岳飞的年龄。此外,据岳夫人说,岳母在岳元帅当兵时,曾用玉佩在其后背铬有印记。大人可凭此玉佩亲自核对。关于记录的事情,大人也可前往敕库房的架阁库中亲自验看。”唐婉道。
“好,你们提供的线索很重要。本官将一一核对它们的真实性。如果的确是真实的,那本官将禀公办理,还岳大人一个清白。”何铸说道。
“那我就先替家父、家母谢过何大人了。”岳雷一听,马上跪下向何铸行了一个大礼。
“快快起来吧。”何铸扶起岳雷。“不要谢我,有朝廷法制在,我不过是依制度办事,凭自己的良心做事。”
“那岳飞这事就拜托你了,我们这就先告辞了。”韩世忠一看目的已达到,就领着陆游等人准备告辞。
“好,我也有事在身,恕不远送了。”何铸道。
送走了陆游等人,何铸马上吩咐自己的管家备车。
“老爷,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儿啊?”管家问道。
“我还得去大理寺审案子,你去备车吧。”何铸道。
管家知道自家老爷的脾气,一旦有事,非得把它办完不可,这已是他多年的习惯了。于是,便套了辆马车,连夜赶往大理寺。
“何大人,您不是下班回家了吗?怎么又过来了?”值班的衙役看到何铸很是惊讶。
“是啊,我下午是回家了。可是一回到家,想着这手上的案子还没审完,睡不着觉啊,这回又赶过来了。今晚也要辛苦你们了,加个夜班。”何铸回到大理寺,准备星夜升堂,提审岳飞谋反一案。
“大人都不觉得辛苦,我们这些做下属的算什么辛苦啊。”衙役笑道。“今天晚上要审谁啊?”
“你们去把岳飞一案的相关人犯带上来吧。”何铸道。
衙役一听要审问岳飞,自然不敢马虎。领了一帮人,去监狱提岳飞过来。
随着一声“带犯人岳飞!”,岳飞在众护卫的严密看守下,身戴枷锁被带到了公堂。
“岳飞,有人告你谋反,你为什么要反?又是怎样造反?还不快从实招来!”何铸一拍惊堂木,厉声喝问道。
对此岳飞实在没法回答,这就像一只羽翼洁白的大鸟,被人问为什么你的翅膀是黑色的,你让它如何回答?岳飞只能苦笑一声,说道:“臣没有谋反。皇天后土,可表此心。”
岳飞在公堂上气宇轩昂,谈吐掷地有声。
何铸听了也不禁暗自佩服。“你说你没有谋反,那皇上连下一十二道金牌召你班师回朝你却抗命不尊的事总有吧?”
岳飞一听,解释道:“大人有所不知啊,当时我军挥师北伐,在开封,朱仙镇一战,金兵十万兵马一触即溃,正准备乘胜追击,直捣黄龙府的,可就在这节骨眼上,收到皇上的第一道班师诏,三天内又接连收到十二道金字牌班师诏。其中全是措辞严峻、不容反驳的急令,命令岳家军必须班师回鄂州。弟兄们看到如此荒唐的命令,都是抑制不住内心的悲奋,仰天长叹:‘十年之功,毁于一旦!’发牢骚的话肯定是有的,说有人要谋反,那根本就是陷害啊!得知我们要班师时,久久渴望王师北定的中原父老兄弟,都拦道恸哭,要求跟来。我无奈,只得决定留军五日,以便当地百姓南迁以逃离金军回来报复。但是这样一来,就导致我晚班师回来七、八天。这也谈不上抗命不尊啊!”
“哦,原来是这样啊。”听了岳飞的辩解,一些浮在何铸心头多日的疑问也就迎刃而解了。他又接着问道:“那张宪的供词上说是受你主使,在收到班师诏之后,滞留前线,布防阵地,并和黄河以北的各路义军联络,做‘举事’前的准备工作。是有这一回事吗?”何铸问道。
“何大人,冤枉啊!我们是军队,是在跟金国打仗,不是小孩子在玩过家家。班师回朝的同时布防阵地,那是要防止敌人趁我们后退之机前来追击啊。如果这也算是谋反,那不应该是布防前方,而是转向后方做进攻部署才对的啊。”岳飞解释道,“至于说派人和黄河以北的各路义军联络的事,我确下过此令。但那不是要谋反,我是想联络各路义军一起直捣黄龙,何来‘举事’一说?”
何铸听了,觉得也对。于是吩咐衙役将岳飞的枷锁去了,并示意衙役搬了个凳子让岳飞坐下。“你的事,我先问到这儿。这卷宗中还有一些不明白的地方,我让张宪过来与你对质。”
岳飞点了点头。
“带人犯张宪!”何铸掷下一支签。
马上就有人捡了签提张宪去了。
张宪被提上来时,已是打得皮开肉绽的,是衙役用担架抬上来的。
岳飞在公堂上见到自己的老部下竟然被人打成这个样子,不禁伤心起来。他走到担架前,紧握着张宪的手,“他们怎么这么狠毒,把你打成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