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卓正喊了艾青出门,两人同去了商场,卓正的衣服好挑,就是艾青麻烦些,她没去过那种场合,更没穿过布料这么少的衣服,挑挑捡捡的多。
中间艾青不堪其烦,接了通陌生的电话。
那边竟是秦升,接通了就说道歉。
艾青不明所以。
那边却说:“上次很抱歉,是我想法不妥当,我不该跟你说那个,你有自己的生活。”
对方哼哼哈哈,表意不清,却一切尽在不言中。
末了只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接完这通电话,艾青总感觉浑身不自在。她没了心思看衣服,只是随便一套。
一会儿孟建辉几人就过来了。
那人肆无忌惮的拿目光在她身上量来量去,颇为赞赏道:“卓正你审美还不错。只是这设计有点儿问题,背部线条应该再露一些,这样显得身材修长。”
卓正谦虚笑道:“主要是艾青姐会挑,我就负责看看。”
张远洋也笑道:“是挺好的。”
孟建辉抬了下手:“走吧。”
艾青依旧同孟建辉坐在后座,可是她现在一看到他就会想到秦升的话。
一想心里就堵的慌。
尊严与金钱的天平来回晃,她始终找不到个平衡点。
前面那俩人说笑不停,就连孟建辉也时不时搭一句,这倒衬出了艾青一个分外安静。
孟建辉不由看了她一眼,就见她双手放在膝盖上正襟危坐,面部僵硬,神态游离,微微扬着下巴竟然有股慷慨就义之感。孟建辉心想这姑娘可真有意思,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煎熬下来,演技不好还装模作样,他有意捉弄对方,便抬手从她的□□的后背轻轻的划了一下。
艾青身上颤了一下,脸颊瞬间滚烫,侧脸,孟建辉已经不着痕迹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他双手交叠,姿态闲散,语调庄重又带着上司对下属一本正经的关心道:“你这遇事儿就紧张的坏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前面说话的卓正扭头道:“紧张就想想别的事情转移注意力,很管事儿。”
孟建辉朝她抬了下手道:“对,你不是有个小孩儿吗?小孩儿总有些趣事儿,想想最好。”
卓正惊讶不已,又问道:“艾青姐,你已经生孩子了啊?”
孟建辉对前面的人训斥道:“怎么说话呢,人家比你小,你喊人姐?她要比你大,你喊什么?”
卓正干笑了两声,又扭了回去。
艾青神思被人扰乱,整个人才渐渐从过去抽回,她在心里长舒了口气慢慢放松自己。
后面,孟建辉换了话题问:“你家孩子几岁了?”
她听他说话不由头皮发麻,耳边如擂鼓,只能压着不适回了句:“三岁多。”
“男孩儿女孩儿?”
“女孩儿。”
他想了想道:“看起来像个小男孩儿。”
“发质不好,留了短发而已。”
“发质不好可能是营养跟不上,你该多给她买些补营养的东西。”
艾青没再搭腔。
孟建辉思索半天回了句:“长得不像你,女孩应该像爸爸。”他侧脸看她:“怎么没听你说过你老公?”
“我离婚了。”
这回再没人说话了。
酒会是个幌子,主要还是以讲设计为主,里面云集了不少建筑界的大咖,主讲人并不是孟建辉,艾青这些人只是看客,相对也轻松。
主讲结束后便同孟建辉交流去了,张远洋卓正也有自己的圈子,艾青落了单,她对酒又十分抵触便找了个角落安静坐着。
坐在那儿她又忍不住胡思乱想。
自己要不要找孟建辉理论,如果他不承认呢?自己又没什么证据。
艾青低头在那里调解情绪,就听见有人问她:“你一直坐在这儿干嘛呢?”
她身体猛的颤了一下,抬头就看到孟建辉端着餐盘站在一旁,他并未看自己,只是自在的夹着食物。
艾青越看他心里越发毛,才想逃开,又听那人说:“你这态度可不是好,不是紧张就是不说话。”
艾青心里横了一截子左右不舒服,索性一鼓作气问:“孟工你以前有没有来过b市。”
他回的漫不经心:“来过,怎么了?”
艾青咬着下唇,再接再厉问道:“那你有没有……有没有……”后面的话她不知道怎么说出口,心里着急又觉得委屈。
孟建辉抬头瞧她,小姑娘眉毛皱成两团眼睛带水,一脸的倔强,着急的毫无章法,支支吾吾半天说不上话来,不就是问那事儿,有什么说不上来了。
她不急他听着都急了,便道:“好几年前了,就来过一次,住酒店还碰到别人结婚,顺便沾了沾喜气儿。我这人什么不好就是记性好,几年前的事儿细枝末节都记得清清楚楚,你还想问什么?”
“你!”
真的是他!
艾青气的牙齿打颤,她握着酒杯不假思索就要往他身上砸,半空碰到了另一只酒杯,当的一声脆响。
张远洋举着酒杯站在她旁边,笑眯眯道:“艾青你这碰杯的力气也太大了,快碎了都。”
孟建辉嗤了笑嘴,他站在两步远的地方幽幽说:“可能是比较激动。”
艾青咬着下唇握着酒杯缓缓的退了回去,她愤恨之余又心惊肉跳,如果刚刚真的砸下去到底会发生,如今她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又默默的发誓以后自己能耐了一定让这人给自己跪下,仗势欺人谁不会!
张远洋一副不明白的模样,却笑着对艾青道:“你是不是喝多了?”
她不想辩解,闷闷的嗯了一声。
“一晚上就偷着喝酒。回去把这段时间的总结写出来,连带着今天晚上的设计也全部分析一遍,不要犯低级错误,回了公司开大会做报告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艾青犟着不肯看他,只是咬唇发恨,用那点儿成就掩盖自己的龌龊,真恶心!她才在心里骂他,就听见对方说:“不舒服了就休息两天,你这样不哼不哈的只能给团队拖后腿。”
艾青自知有错,在别人面前她不见得敢这样,可就是打心眼儿里不屑他,瞧着他生气自己就得意的不得了。
余光处,有个老外过来找人搭腔,孟建辉很快融到了另一个圈子。
张远洋晃着酒杯坐在一旁,好一会儿才缓缓道:“以后别把私人情绪带到工作上。”
艾青点了点头。
“今天他心情好你走个大运,碰到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可是不留情面的把你大批一顿,你一条光棍儿以后还想不想在这个圈混?”
艾青心里的委屈憋着不好说出来,如今能有人主动上来安慰,不管如何她都颇为感激,只是张远洋的目光流连在舞池里并在意她。
她轻声说了声:“谢谢。”
张远洋轻笑了一声:“你不该谢我。”又抬手朝那人一指道:“该谢他。”
艾青朝远处看去,那人跟人交流正常丝毫未受影响,她违心的嗯了一声。
对方又叹说:“有人把尊严看的重,有人把面子看的重,到底是尊严是重要呢还是面子重要呢?”说这话的时候,他歪着脑袋看艾青鼓励对方给自己答案。
艾青现在没心情跟他高谈阔论,张远洋等不到回应便走开了。
她坐着那里忽然心里发冷,头皮一阵一阵的发麻。
好不容易应付过去这场。
回去时间尚早,卓正又提议大家坐会儿。
连日的工作已经累的人精疲力竭,偶尔提起精神来也半点儿别的心思没有,小座说话也不赖。
几人便应了。
艾青越看孟建辉越心里不舒服,心口横了一道,她不知道自己再坐一会儿会不会把以前的抑郁症给憋出来,只想离开,偏巧卓正已经把地方腾出来。
她才拒绝,张远洋却道:“你这么早上去干嘛,休息会儿吧不用一直那么辛苦。”
她被迫坐下,却愈发后悔,旁边那仨人谈笑风生。
过去那块大石头被人推动,起初只是摇摇欲坠,不过一会儿工夫已经滚的一发不可收拾。
艾青坐在那儿牙齿咯咯作响。
孟建辉就坐在自己旁边,大理石桌面的茶几跟沙发距离很远,他时不时就要探过大半个身子磕烟灰。身后是视线盲区。
作恶的人大义凛然,受害者却要战战兢兢,这种人为什么不去死!
这股冲动似一点火星,迅速的燃烧了她整个脑子,艾青看到花瓶在很近的地方,伸手就能够到,至少在孟建辉磕烟灰的时候她能有足够的时间。
她捕捉了他的频率,知道他顾前不顾后,那股冲动让她心潮澎湃,汗毛站立。
她想杀了这个人,毫不犹豫。
她已经蓄势待发,只等他下一次倾身磕烟灰。
张远洋还在那儿调侃某某,孟建辉只是提点那人如何如何,他嘴上挂着笑意,烟头上又积了好长一截灰,他习惯性的抬起胳膊。
艾青身体绷了一下,全神贯注的盯着他。
他已经伸出了胳膊,腰部微微前倾,脸朝向张远洋。艾青也做好了准备,就在此时,快触碰到烟灰缸的烟收回,整个把烟头被人摁扁在桌面上。
那人忽然回头,神情自若,那股子儒雅里凭添了几分讥诮,却依旧装模作样的蹙眉问道:“你怎么了脸这么白?”
艾青兜头被泼了盆凉水似的,她一时竟没反应过来。
孟建辉已经坐好,整个的靠在沙发上护着后背,抬腿晃着脚尖道:“不舒服就回去休息不用硬撑。”
张远洋笑道:“怪不得不说话,是不是想孩子了,艾青你家小姑娘快来了吧。”
她慌乱的点了点头,心里却噎了口气,不断的问自己,我在做什么,我杀了他要坐牢我女儿怎么办?
孟建辉说:“那你早点休息去吧,不用在这儿吸二手烟。”
艾青像一只无头苍蝇似的,听到这话只觉得被释放,起身,仓皇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