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青就是活的再回去都能听懂他说的什么意思,先前的憋屈已经冲到胸口,她目光里的怨气带着些水,拳头轻轻攥起来,那一巴掌蓄势待发,忽而又想我这样直愣愣的真跟个傻子似的,他就是这样耍着我寻开心呢,我是有多傻才一回一回的上道。如今我有求于你会被牵着鼻子走,世上又不是非求你不可。
她拳头紧了紧,憋了口气道:“我会尽快给你答案的,到时候再带上闹闹一起去,省的以后她问自己怎么来的,皆大欢喜。”
孟建辉擦着手微顿,他扭头笑了下,抬手松松的卡着她的下巴轻轻一晃,意味寻常道:“坏的还挺快啊你。”
闹闹适时跑了回来,乖觉的回说:“叔叔,我没有找到毛巾啊。”
他已经从容的收了手,低头道:“那就不用了,困了吗?我们去睡觉。”
闹闹顺手牵起艾青,笑眯眯的说:“妈妈,我们去睡觉好吗?”
艾青狠狠的瞧了他一眼,咬牙道:“好啊,一起去睡觉吧!”
这回孟建辉倒是没去,说是接个电话。这通电话就是闹闹一觉睡醒了,都没瞧见他的影子。
天色渐晚,三人如约去了超市。
艾青跟在孟建辉旁边十分不自在,闹闹小,毫无所觉,坐在车里要东要西,艾青却要被别人审视。偏生这人要把自己折腾的那么另类,艾青心想,你这么喜欢白,怎么不把自己糊墙上呢!
倒是中途接了个皇甫天的电话问在哪儿呢。
艾青说瞎逛呢。
皇甫天啧嘴:“好无聊啊,还想找你们玩儿呢,结果都找不到人。”艾青让他去找找同学,那边嗤道:“正在呢,没什么意思想溜。”顿了一下又问:“哎,姐,我严肃的问你个事儿。”
艾青道:“你说。”
少年狐疑:“你跟那个谁是不是有什么啊?”
“哪个谁?”
“姓唐的。”
艾青心里咯噔一声,捂着电话去了一旁,她不想让皇甫天搅事儿,便问:“他跟你说什么了?”
少年拉长了调子:“没有……要是他跟我说我还问你干嘛,就是觉得他见过你后对我有意见,随便问问。”
艾青回的义正言辞:“不管是什么他不跟你交朋友是好事儿,现在也是关键时期,你要好好学习,别成天想这。”
那边不耐烦的叹道:“行吧!三句话不离中心思想,你们一家三口好好玩儿,我去唱歌,byebye。”
啪的一巴掌下去,肩部酥麻,皇甫天收了手机回头,恼道:“你他妈有个轻重没。”
那人拍着他顽皮笑笑:“天儿,几天不见长高了啊。”
少年怒气不减:“谁跟你一样,还没一锄头高!”
过年就要聚一回,从前是几个不良少年的不成文规定,现在最后一年,大家忌惮越来越少,有人喊就有人来,况且还有人掏腰包,何乐而不为。
“卧槽!”后面的男孩儿忽然低声惊呼。
皇甫天抬眼,就瞧见一群稚嫩的小姑娘扭扭捏捏的往前走,一个个脱了校服换了新装,瞧着都有些眼生,在这堆叫不出名儿的花儿里,他倒是一眼瞧见了居萌,表情清清淡淡懵懵懂懂,即便是在这昏暗的走道也亮的人睁不开眼,怪不得唐一白抓着不放,他在心里啧嘴:好好的学生学坏了,真可惜!
“哎,瞧见没,一个个的,真他妈够味儿,在学校还没瞧出来啊!”
少年正处于变声期,调子带着异常的沙哑,皱着眉毛问:“你们又乱搞?”
那人听着不舒服,抬手在他胸前拍了下:“什么叫乱搞呢。我们这是促进同学关系,瞧见没,居萌大美女都来了。”
“打赌不?”
“赌什么?”
那人踮着脚尖在皇甫天耳朵旁小声说:“少爷不知道为什么又要吃回头草,我看有门儿,全部的压岁钱堵,开学之前他俩肯定睡了。”
他不屑的嗤笑了声:“你他妈一天到晚恶不恶心,人家爱干嘛干嘛,关你屁事儿。”
小同学不恼,拿手指点着他笑道:“怂货,怕输吧。”
皇甫天懒得理他开门进去。
一晚上唐一白的眼睛都在居萌身上盯着,一会儿问问这一会儿问问那,居萌却爱理不理,眼睛到处扫着,等瞧见那个身影,少年像条活灵蹦跳的鱼,嘻嘻哈哈逗得一众男男女女欢腾,欢笑之后她心里又十分没落,少年似乎都谁都一样,自己并无特殊之处,忽而她又想自己对他来说也许太死板,又看着自己短裙,她不觉收了收腿,是不是很滑稽呢?
少年的心思让人捉摸不透,少女的心思也令人匪夷所思。
唐一白试探许久,已经把手搭在了居萌腰上,她一激灵,警惕道:“你干嘛!”
尖锐的声音吸引了整个包厢人的注意力,唐一白面上挂不住,愈发张扬,大手直接搂住她的腰道:“抱你,怎么?不让抱?”
居萌怒气冲天,想推却推不开他,唐一白吼道:“穿的这么骚摸一下怎么了?装什么装。”
居萌忍不住,一巴掌甩在他脸上,对方捂着脸瘪了数秒,恼羞成怒,抬手啪的一声甩在了她脸上,女孩儿身子骨小,一下趴在桌上。
旁人惊吓不已,小姑娘们早缩着肩膀站远,别的几个男同学赶紧上去拦住。
唐一白站着,指着居萌骂:“真他妈给脸不要脸!”
人堆后头,有个黑影儿忽然站起来,他动作利索,一脚踩在桌面上,抡起手里的瓶子,照着那人狠狠砸了一下,玻璃渣子飞溅。
一时尖叫声,叫嚷声,光怪陆离的灯光下一团糟。
皇甫天趁乱拽起居萌就往外跑,从KTV的走道一直飞奔出去,穿过大街,经过广场,一直到居萌跑不动了才停止。
冷气灌进肚子里,血液沸腾,冷热交替胸腔翻滚的难受,皇甫天大口大口的喘气,等脑袋里的氧气充满了才问旁边的人:“你不是学习吗,跑这儿干嘛啊?”
居萌好不到哪儿去,她弯腰咳嗽了缓了一会儿才小心说:“他们说你来,我就来了。”
皇甫天被这个答案跌破眼镜,一巴掌拍在额头上,说道:“哎嘛大姐,别乱给我扣帽子行吗?哎,先别说这个,我就说你,要是喜欢姓唐的就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别玩儿什么欲拒还迎,不顶事儿,玩儿脱了吧,他就没个人性,今天晚上要是我不在,就你”他摇摇手:“肯定得去医院。”
居萌急眼道:“你也觉得我喜欢他?”
皇甫天嗓子难受,皱着脸道:“这不关我事儿,但今晚这事儿传我爸耳朵里我又倒霉。”
居萌咬唇道:“抱歉。”
“行了,别说了,你以后小心点儿就行了,快回家吧。”他拍拍屁股起身,却往另一边走,居萌跟上去问:“你呢?”
“我去找人给我善后啊。”顿了一下,他又说:“你不走跟着我干嘛?”
“我包忘拿了,没钱。”
皇甫天从鼻子里喷了腔气,空气中凝固了团雾气,他伸手在兜里掏了掏,索性把里面拽出来,空空如何,只能耸耸肩膀:“我也没钱。”
艾青接到皇甫天的电话时刚吃完东西准备回去,当时艾青的心情就有些微妙。
无非是偶遇了秦升,俩人擦肩而过谁也没说话,艾青明显从对方眼中扫到了惊讶后的鄙夷。要是别人她还会多想,至于这人的鄙夷,简直不值一提,她根本无所谓。
可惜她还没怎么样,对方倒坐不住了,当即打来电话。艾青不接,那边又拨。
孟建辉道:“才说你胆大了,又不敢接电话了,心里有鬼怕人瞧见了?”
艾青不想跟他又说的扯不清,便借口去了卫生间。
接通了,那边着急问:“你们在一起了?”
艾青故意放□□说:“你觉得可能吗?”
那边语无伦次:“你要是需要钱我可以给你,用不着这样。他确实很有魅力,很多女人喜欢,可是他也喜欢更多女人,除了金钱,你一无所获,还会……还会影响孩子,艾青,你别走错路了。”
艾青不管内容却从语调里揣摩,这人是还喜欢我吗?
她小心翼翼的试探说:“他确实很有魅力,不管是身、心还是……”
那边更急:“都是在骗你的,等到手了,他立马翻脸。艾青,你还太单纯。”
艾青拿捏不透秦升的心,却了解秦升,吃软不吃硬,死要面子活受罪。她捏着手指想了半秒,心想我也是个人,你有一有二还有三有四抓着我不放了。我就是再好欺负也不是个死的,心里那股怨气上来,她瞧了眼镜子里的自己,语调更委屈:“我知道你是在为我好,可是已经没办法了,秦升,我我们回不去了。从前我是恨他,可是恨很累,恨着恨着都找不到为什么了,你都结婚了,其实我跟谁也无所谓的,更何况。”她吸了口气,把声音捏的更小:“他对闹闹也很好,当初我把咱们作没了,总不能苦了孩子。”
那边焦头烂额:“艾青!”
她语调忽然变化,轻快可爱又带着无奈,夸赞说:“你太太很漂亮,是个好女人,祝你们幸福,有人喊我,再见。”
她匆匆摁了电话,瞧着镜子里的自己,脸不红心不跳,心里莫名希冀,曾经他能喜欢我,以后还会吗?应该会,你能利用我的软弱欺负我,我也能拿我的软弱欺骗你,然后再把你狠狠踹了,她越想越心潮澎湃,心情竟前所未有的爽快。
艾青回去的时候脸上挂着笑,孟建辉玩笑说:“你去卫生间一趟吃金子了,这么开心?”
她本来就没指望这人说好话,这会儿一听,又瞧见桌上的粘稠南瓜粥,瞬间没了胃口,一晚上也没吃多点。
才要走就接到了皇甫天的电话,艾青料定没好事儿,匆匆过去,果然见他站在街边上,旁边还跟着个小姑娘,艾青心里更慌,冲过去就问:“你这是干嘛呢?”
孟建辉抱着闹闹瞧了眼笑道:“坏事儿了不敢回家?那就别回去,一会儿顺路我给你俩开个房。”
“?????”
“!!!!”
皇甫天过去同艾青小声说:“姐,这回你可得帮我,我这是见义勇为,不是闯祸,不信你问她。”
居萌过来,言简意赅的说了情况,艾青闻言,无奈的出了口冷气,她自己也没遇过这样的事儿,自己也跟无头苍蝇似的找不着头绪。
闹闹非得让皇甫天抱抱,现在他哪里有心情,砸人的时候就图爽快,这会儿倒害怕,只是乖乖的站在一旁听候发落。
天寒地冻,冷风呼呼的刮,不多时小姑娘的脸蛋儿就冻的通红,这么站着也不是办法。
艾青让俩人先回家,皇甫天说俩边撒谎了,现在没地方去,身上也没钱。
闹闹乐呵呵的道:“让舅舅住叔叔家啊。”又问孟建辉:“可以吗?”
孟建辉对他家小姑娘是有求必应,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皇甫天冲闹闹笑了下,心里点赞道:“得亏我没白宠你,关键时刻还有点儿用。”
艾青又看了眼居萌问:“你呢?”
居萌支吾了半天才说不敢回家,晚上也是撒谎去姑姑家跑出来的,她家家教又颇为严格脸上还挨了一巴掌,回去一定没好果子吃。
艾青不熟人家,又担不起责任,没想到孟建辉却说:“多少一个无所谓,上车。”话毕,他已经不给几人留后路的上了车。
艾青却放心不下,才让小姑娘给家里打了电话,几人说清了才上车。
车子一路开向幽静的山林,阴沉沉的天空像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巨兽让人毛骨悚然,远处的山林树木被染成了黑色的斑点,只有近处的树木被白雪反射能瞧出些轮廓。车内却暖和的厉害,闹闹跟皇甫天俩人玩儿的不亦乐乎,居萌乖乖坐着不说话。
艾青却心事重重,她侧脸瞧了眼孟建辉,对方正专心开车,灯光照在他脸上愈发显得半侧白半侧黑,就跟这人似的,时好时坏,让人分辨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