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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有蒲团,灵位前还燃着香烛。.顶上有很好的通风口,香烛的味道充斥着鼻息,却没有呛人的味道。踏进这里的瞬间,唐小雨就感觉像是走进了厚重的彤云间,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沉重弥漫在周围。
目光扫过那些灵位,耳边传来莫问淡淡的话语:“这里面供奉着的楚姓人士,他们或是王公贵族、或是世家门阀,又或者只是普通百姓,不过却因为姓楚而命丧黄泉。”
莫问说着,兀自点了香在灵位前祭拜:“这里面有百岁高龄的老人,也有不足半岁的婴儿,还有身怀六甲的孕妇……每一个都被斩杀在巫咸国的城墙下。”
“尸体堆积如山,鲜血蔓延似海。他们有何错?不过都是因为姬家的狼子野心而死的这样屈辱悲哀。娘娘,你是不会理解殿下的心思的,要是理解,就不会和他做对了。”莫问的声音很冷,像是来自地狱的死亡语调。
唐小雨被这里的沉重气氛感染,忍不住双手合十对着灵位认真参拜。之后,她才看着莫问道:“他们在哪里?”
她问得很平静,也很淡然。仿佛没看见莫问眼底的冷意一样。他终究还是露出了本来的样子,不再是那个时刻谨慎如斯的太子贴身侍卫。
此时,他是鄯善的警钟,是保证鄯善不被迷失在灵幽国繁华里的一盏长明灯。
明亮锐利,看起来温暖亲近,实际上又远又冷。唐小雨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她此刻还要救人,只好装作不知道,莫问会把事情的真相和盘托出真那么简单?
当然不是。
“祠堂里间,娘娘放心。不管是钟子期还是姬无烨都有大作用,我们不会让他们死的,就算国仇家恨血海深仇,我和殿下还有许多亡灵已经隐忍了这么久,不差这一年两年。”
莫问很淡定,不,应该说是沉稳。这沉稳如同从鄯善身上继承过来的一样,运筹帷幄,谋算清楚。
唐小雨也不多言,直接就往祠堂角落的石门走去。她站在门口良久,却迟迟不敢打开门,纤细葱白的手指怔怔伸在石门正旁边的机关处,这机关太过明显,一眼就能看出来。
“把人藏在这里的不是知秋……是你,对吧?”唐小雨的手按在那颗圆润的珠子上,她的脸埋在阴影里,看不见表情。
身后的莫问微微一愣,旋即轻笑一声:“太子妃娘娘果然很聪明,卑职刚才都已经计划好要利用太子看见这里就伤心得透不过气,故而从不来这里当借口,没想到您这么快就看出来端倪。”
“没错,将人转移到这里的确实就是卑职。卑职这也是没办法啊,继续把人放在那个荒草丛生的井里,实在是害怕两人有个三长两短的误了我们太子殿下的大事。”
莫问一脸无奈的摇头,脸上的表情却没有那么“无奈”。而是,带着些许志在必得的得意。
唐小雨闭上眼睛,心里说不出的愠怒滋味。原来知秋是将他们藏在没有水的枯井里,没记错的话就是花园中原本用来浇花的角落上那口井,后来没了水就废弃了。
“莫问,你藏得很深。本宫已经怀疑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说服知秋,让她不那么喜欢你。但是,本宫会尽力的。”唐小雨的手指完全包裹住珠子。
只要她将这颗珠子拔出来,面前的石门就会打开。
可是,她犹豫了。她怕进去之后,看到一个像小黑一样虚弱的男子,她害怕自己根本没有力量将他们救出来……更怕看见钟子期和姬无烨被挑了手脚筋。
废人一个躺在她面前。
“娘娘,您就真的那么相信知秋?聪明如你,不会看不出她是巫咸国的皇帝派来盯着你的吧?而且,她还是比以前那几个暗卫厉害无数倍的人呢。”莫问好笑的走过来。
他双手环胸歪在墙上看她,一脸“意料之外”的表情。
唐小雨愣住了,但是她已经因为生气而下意识的扯出那颗珠子。细沙飞流直下,沙沙的直往大理石地面落,不过,就在第一捧沙即将着地的同时,地上突然陷了一个坑。
那些细沙全部直接掉进坑里,唐小雨用一种笑得鄙视的目光望着莫问,淡淡道:“你不是莫问,你是鄯善。”
“……”对方先是一愣,随后又站直身体,一脸莫名的看着她:“娘娘您这是说什么呢?我当然就是莫问了?我那是什么太子殿下,我只是一个小小的贴身侍卫……”
“你撒谎!鄯善,”唐小雨苦笑着动了动嘴皮子,“虽然我对莫问的了解没有你的多,但是,我知道他对知秋的感情是真的。他说到知秋时的表情,你永远都模仿不来。”
对面的莫问彻底沉默了,他睁着一双“知我者,小雨也”的眸子,缓缓撕去脸上的面具。
呵!果然是鄯善啊!唐小雨忍不住笑了,笑得很苦闷:“鄯善,你为什么就这样厉害呢?每一次和你过招,我都会栽在你的手中……”
“说吧,这一次你从什么时候起变成了‘莫问’?我知道,你的目的不就是套出钟子期他们的下落嘛,所以联合府中的下人们演一场戏那也是轻而易举。”
唐小雨说着,忽地觉得喉间一鲠,差点发不出声音来。
之前听说他处置隋先生和那些侍卫的时候,她其实是相信他对这件事情一无所知的。可现实就喜欢这样,在你最相信一件事的时候突然来个黑暗反转,把你坚信的一切全都变成一场骗局!
“鄯善,你把我们当成老鼠一样耍弄很好玩是不是?看着我整天提心吊胆,惶惶不安你就得意了是不是?”唐小雨再也忍不住的直接一把抄起鄯善的衣领狠狠瞪着他。
她咬破了嘴皮,吞下一口血腥,可胸中的酸胀怒火还是无法消解一分一毫:“鄯善,我知道知秋是巫咸国的皇帝派来监视我的人,我也知道她或许有一天会利用我让钟子期脱身……”
“我知道,可是我和她也有不一样的姐妹情。这些你不会懂!鄯善,若是知秋到现在还想利用我来保全姬无烨和钟子期,她完全不必瞒着我偷偷和他们接洽并暗中把人藏起来。”
唐小雨越攥越紧,仰视着鄯善的一双美目恨不得望进这个深沉男子的心里,可是,她却坠入厚实的迷雾中,什么也看不见。
闭眼平息一下心里的怒意,唐小雨才一字一句道:“鄯善,如果知秋有心将我牵扯进来,大可以在被打的时候就反咬一口,说我和钟子期关系紧密,说着一切都是我在背后主使。”
“而我作为你必须保下来,以作将来稳住巫咸国江山的工具,你势必不会因为这件事和我撕破脸,至少要把我哄好,别让孩子掉了。但是,她没有!她什么都自己扛着,宁愿拜托莫问也不愿把我牵扯进来!”
唐小雨深吸口气,狠狠笑了:“如此,你还能一口咬定她会害我吗?鄯善。在我看来,那些天天口口声声说着要致我于死地的人,根本伤不了我。最伤我的人,是我认为最亲近。想要托付一生的那个人……”
她再也说不下去,因为隆隆的生意响起。门柱里的沙土漏的差不多,石门就要打开了。
“小雨,我扮成莫问就只有现在而已。那小子已经被我关起来了,以前的那个全都是他,是真正的莫问!小雨,我想见你,想亲近你,想在你身边,可是我……”
鄯善抓住她攥紧他衣领的手,话说到一半他也说不下去。只觉心中气血翻涌,整个人都要疯掉了。
不加丝毫考虑,鄯善长手一拉将唐小雨的手提的很高。紧接着,另一只手拖住她的后脑勺,就这样情不自禁的吻落,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这样子。
但是,他就这样了。
曾几何时,自己想起她对钟子期的百般好。可心里总有个声音在替她喊冤,帮她不平,雷鸣一样在她耳边轰隆着:相信她,她和钟子期之间没什么的。
哪怕外界不允许他现在对她好,喜欢她、爱惜她,可自己的内心总会想着冲破这层桎梏,将心爱的人揽在怀中好好珍惜。
他的一生太长,人的一世又太短。每一天都是在消亡,他怕自己太慢,追不上她老去的速度……内心的不甘和恐慌都化作此时有力的吻,像要融化两人!
唐小雨被鄯善突然的举动吓得惊住,她不自觉的张开唇瓣,他尝到那股血腥味时。动作不自觉的温柔下来,甚至带着害怕失去的疼惜……
可惜,这一切没持续多久。
唐小雨猛地推开了鄯善,她气急败坏的瞪着这个总是打乱自己内心的男人。为什么?每一次过招,每一次的针锋相对都是她在输,而他看起来却是游刃有余的呢?
恰在此时,石门的隆隆声停了。一个气若游丝,又带着万般惊讶的声音传来,轻轻的唤着:“小雨。”